“我不信,我不信……”金蓮低喃道。
“你別看我得寵,其實每當承寵之時,老爺情迷之深處,叫的總是蘭夫人的名字……”春桃哭道。
金蓮呆呆的看着她道:“怎麼可能?!”
“妹妹不知道嗎,老爺從未如此?!”春桃道。
金蓮麻木的點了點頭。怪不得春桃得寵,現在還是不開心。
“也許,老爺是不在乎我,所以纔會無所顧忌……”春桃道。
金蓮呆呆的看着她,道:“不在乎你,我受的這些,他就在乎我嗎?!好恨呢,這算什麼,我好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如今你已失寵,如今,也只有討好蘭夫人一途了……”春桃道:“你終歸是她院子裡出來的,只要用點心,不是不可能,只有討好了她,老爺纔會有可能再寵你,而你纔有生路……”
將自己的命寄託在別人身上?!
好可笑,金蓮冷笑連連,眼中帶着恨意和嫉妒不甘。
“好妹妹,你且忍一時吧,忍一時之辱,才能得一世之平安順遂啊……”春桃道:“既是如此,忍一時又如何呢,我們原是丫頭出身,能得一世平安,已經是天意了,以後,若是有機會,求蘭夫人斷了避子湯,也許還能生一個孩子傍身,這一世,也算是有個依靠了,其它都是靠不住的……”
金蓮哭了起來,那些得寵的日子的美夢實在太美好,以至於夢被打碎以後骨子裡的恨十分的多且可怕。她十分不甘心,卻是點了點頭。
時勢逼人,讓她覺得做一個妾越發的可憐。
她自認美貌不差,可偏偏卻比不上蘭氏,若是這後院中沒有她就好了,沒有她,以她的美貌,何愁盛寵不至。偏偏,既生了她,卻也生了蘭夫人……
金蓮的心都扭曲了起來,那些日子的恩寵還歷歷在目,她越是懷念,對比今日之處境,心情就再也不能平復。
她與春桃商量定了計策,就開始專心的養傷。
一切只等傷好了之後,再開始。
傅大人依舊天天來金蘭院,雖不一定天天留宿,但卻是天天過來看她的,傅大人笑着道:“蘭兒,哪怕你在我身邊,我也一直魂牽夢縈,一日不見你,都想得慌……”
蘭氏懶得理他,白了他一眼,徑自去做針線了。
傅大人只覺得她白眼的時候都特別有韻味,便湊上前道:“別低着頭了,仔細眼睛,這些針線活讓丫頭們去做……”
“給姐兒做的,一年到頭的也就做這麼一件,也被老爺給打斷了……”蘭氏嗔道,“我是孃親呢,怎麼能連件小衣也不做……”
“我不是心疼你嘛,蘭兒乖,等顏姐兒週歲之時,定會給她做多多的,我已找了繡娘,早早的備下了,況且宮裡肯定也會賜些東西的,還怕姐兒沒得穿,只有穿不掉的……”傅大人笑着道:“你就別辛苦了……”
“老爺既是如此說,我就不做了罷,只是這件小衣已完成一半,是我這個做孃親的心意,總得要做完的……”蘭氏笑着道:“只要不在老爺面前做,老爺就不嫌礙眼了吧……”
“你啊,就是慈母心腸,不知保養……”傅大人笑嘻嘻的道:“過了年,就是姐兒的抓週宴,到時請多多的人,熱鬧熱鬧,也給姐兒祈個福,讓她長命百歲……”
“嗯。”蘭氏笑着道,“我不願她有多尊貴,只要她平安,長命百壽,就心滿意足了……”
“我們的姐兒這一次是正式的抓週宴,也是做爲嫡女正式的宴席,這一次,一定要更隆重,你放心,這些我來辦,你好好休息既可,外面有的是做事的人,你就別操心了……”傅大人笑着道。
“嗯。”蘭氏輕笑道:“我想操心也不懂啊,老爺與其它朝臣間的往來,我也不懂,我不是太太,不懂這些世家的規矩,萬一做壞了,反而鬧了笑話……”
“這些都可以學,以後讓管家好好的教你,他懂……”傅大人道:“不懂的你來問我,沒有誰天生就會這些的,慢慢的處理起來也就懂了。你以後都是管家的,你不會誰會?!”
“嗯。”蘭氏應了。
她知道這纔是他對自己的承認。
一個世家宗婦,絕對不能在這些事情上丟臉的。傅大人提到林氏就不大耐煩,便轉移了話題。
管家怕極了蘭氏,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教,蘭氏本就是蘭質蕙心,自然學的也快,慢慢的也懂舉一反三,處理的十分妥當了,有些大事也漸漸的能拿得起來。
蘭氏以前在樓裡,學的雖是大家閨秀的本事,但是這些卻是不學的,卻會算帳。但多少與真正的世家女有許多差異。
到了如今,她慢慢的也拉沒了距離,有時候連管家都要感慨,這樣的蘭氏,這樣的資質,也難怪她會盛寵不衰,如今再執掌府中中饋,人情往來之事也難不倒她了。
這樣下去,不就是漸漸要取林氏而代之的意思嗎。
管家不敢再想,只有更盡心,越發的盡心,雖然蘭氏心思深,但有一點比林氏好,她總是笑眯眯的,從不發火。這一點,比林氏好得多。
這樣的女人,到如今,幾乎毫無缺點,管家見越是如此,也越是忌憚頗深。
大家閨秀身上有的,她有,且精。琴棋書畫,詩賦典籍,無一不通,而大家閨秀所沒有的,她也有,嫵媚多姿,擅長抓男人心,如今連唯一的不通之處也彌補上了,再加上她脾氣極好,待下人和善,雖然出身低了些,但下人們對她卻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觀,至少編排也是在私底下編排,倒沒有什麼人敢說她配不上如今這個位置……
蘭氏做到了一切,在這個夫人的位置上穩穩當當。光這一點,所有女人,已經被秒出三條街。就連太太也稍有不及。
這樣用心的蘭氏,太太還會是對手嗎!?
蘭氏做事越發的順心,笑着道:“原來這些世家規矩雖多,卻是有理可據的,以後我學的精了,也能教給姐兒,若是她連這些都不懂,以後,夫家定會看輕她,還會說她是一個妓007子教出來的,沒有大家修養。”
“他們敢,哼,配得姐兒的,定是當世英雄,這種人家纔不嫁呢……”筱竹笑着道。
蘭氏一樂,道:“當世英雄有什麼好,只要他對將姐兒捧在手心裡,當狗熊,我也不嫌他……”
“夫人,你也太沒有志氣了吧?!”筱竹笑道。
“我就是一說,總之,我學會了,她學會了,我也就不負她了,不然她哪裡懂……”蘭氏道。
筱竹道:“夫人如今學的都學的差不多了,用的也挺好,姐兒以後還愁什麼。”
“是啊,還愁什麼,相貌,心計,謀略,家世,樣樣不缺,看似完美,但是卻缺一個真心人……”蘭氏道:“這纔是最重要的。”
“會有的,”筱竹笑道:“姐兒定有姐兒的福氣……”
蘭氏抱着傅傾顏輕笑道:“我的好閨女,以後定要比孃親命好,有一個人真心疼你,孃親就心滿意足了……”
傅傾顏心中有點難過。
真心人,她運氣也不好,哪裡去找真心人。
是了,蕭沛,前世她卻負了他,這一世,她卻也不想害了他。
明知相遇是對他的劫難,她寧願這一世,再也不必與他相遇。
這一生,註定要讓孃親失望了,這世間,人心很多,真心卻無一顆。
命不好呢,傅傾顏苦笑,她與孃親一樣,都是命不好。
“好久不見大少爺和大小姐了……”筱竹道:“太太的人天天將他們藏着護着,生怕他們受到傷害……”
“隨他們去吧,我也懶得見他們,喜歡也喜歡不起來,我也不害他們,既是如此,不見也就不見,省得見了心煩,我也懶得去裝賢德,不必要這名聲……”蘭氏道:“免得有人說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惹得一身騷……”
筱竹噗哧樂了,道:“一會兒是狐狸精,一會兒又是黃鼠狼的,哪有人這樣形容自己的……”
蘭氏輕笑道:“也許哪一天,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筱竹哭笑不得。
主僕兩人正說着話,外面司琴道:“……夫人,金蓮姨娘和春桃姨娘過來見夫人了……”
蘭氏一怔,輕笑着道:“來的可真是稀奇,這春桃姨娘不是閉門不出的嗎,怎麼今日倒與她一道來了……”
“說是請安請罪……”司琴聲音平穩,很是穩重。
蘭氏與筱竹對看一眼,筱竹道:“想是金蓮姨娘的傷該是好了,夫人,要見嗎?!”
“請她們到外間來吧……”蘭氏笑道。
筱竹偷偷對蘭氏道:“這纔是真正的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呢……”
蘭氏也被她給逗樂了,將傾顏交給奶孃抱了,讓她先抱着姐兒出去逛逛,她則簡單收拾了一下,筱竹道:“怕也是來投誠的,只是這誠意誠不誠,可是要打個折扣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心大了,誰知道她在想什麼,現在來,不過時勢逼得她不得不如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