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覆蓋了一切,所有的蹤跡都沒有了,但是傅宇恆一面憑着直覺一面拼命的想要找一些馬兒的蹤跡。
“這裡有馬糞……”傅宇恆喜道:“這裡是深山,有馬糞很奇怪,也許……”
“走,哥,在附近找一找……”傅傾顏急道。
傅宇恆點點頭,兩人繼續去找,找了許久都沒找到,難免就有些心浮氣躁。
“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了……”傅宇恆道:“沒有馬糞,也沒有馬蹄印可尋,怎麼辦?!”
傅傾顏心中卻有一種強烈的說不出來的直覺,她直直的往叢林深處走。傅宇恆道:“顏顏,你去哪兒……”
傅傾顏也不說話,只是直直的往那裡面走,傅宇恆看她古怪,卻也不多問,只是跟着走。
七拐八彎,也不知拐了多久,才聽到一些流水之聲。原來這裡有一處小溪。溪水微弱,但是卻也有水聲叮咚,聲音極美。
馬兒微弱的嘶鳴聲從小溪的那一邊傳來。
傅宇恆渾身一怔,傅傾顏卻早已經三兩步就從小溪的石子上躍了過去,聽着馬兒的聲音就追過去了。傅宇恆微怔,立即跟上。
兩人走了好幾里路,才找到蕭沛的下落。
被雨浸溼過的土地全是泥,蕭沛跌坐在樹葉和泥土之間,生死不知。傅傾顏心痛如刀攪,立即就衝了過去。
馬兒在原地十分焦躁,它十分護主,可是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捨不得離去,只圍着太子打轉,傅宇恆一過來,它才慢慢的委屈的安定了下來,彷彿找到了主心骨。
傅宇恆忙和傅傾顏一起將蕭沛給翻了過來,一摸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全是冰涼,臉上也是早無血色。
傅傾顏忍不住大哭起來,伸了手試了試他的呼吸,才發現還有微弱的呼吸,她幾乎喜極而泣,抱着蕭沛再也不肯放手了……
傅宇恆發覺自己竟插不上手,他有點怔怔的看着妹妹,這才發覺有許多不對勁。
他原本以爲妹妹只是擔心太子出了事,他們都要陪葬,而現在,妹妹的表情分明是……擔心着太子的。
這種情深意切的感覺,錯不了。
傅宇恆心中染上一股說不出的古怪之感,忙道:“顏顏,我來吧,男女授受不清……”
傅傾顏只是紅腫着眼睛搖着頭,這種失而失得的感覺,她如何能現在馬上就放手?!
她做不到,她現在只恨自己太過執念,才讓他有此一劫。
看妹妹如此,傅宇恆心中的怪異感越發的深了,看着她有條有理的察看着太子身上的傷,傅宇恆站了起來摸了摸馬兒的頭,道:“辛苦你了,只是你要小聲些,若是引來那些人,只怕更加麻煩。”
馬兒慢慢的開始安靜下來,不聲不響的跟在了傅宇恆的身後。
“哥,太子受傷了……”傅傾顏忙慌張的道。
傅宇恆道:“我身上有隨身的止血藥,但是不多……”他轉頭看了一眼,道:“呆在這兒不是辦法,我們得離開這兒,找個安全的地方……”
傅傾顏點頭,傅宇恆出去找了找,傅傾顏就用乾淨的帕子將他的傷口給處理了處理,又給撒上了止血藥,只是處理的不及時,衣服上已沾了許多的血痂,失血過多。撒這些藥,至少能促進傷口癒合。
傅傾顏發現傷口處有些發黑,心中微微一跳,就知道他中了毒。
忙從手心裡逼出三滴生命之水餵了進去,可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生怕他出事。
傅宇恆還未回來,傅傾顏忍不住伏在他身上默默的掉了幾滴淚,隨即手又緊緊的握了起來,無論如何,她都絕對不會讓蕭沛有事。
她擡起頭認真的看着他的臉,雖沒有血色,卻比前世顯得青澀稚嫩許多的臉,忍不住在他臉上撫了撫,眼神是疼惜和內疚的,眼神之中,十分複雜。
傅宇恆回來看到這一幕,幾乎像被雷劈了一樣,他心裡頭還是涌過一股怪異的感覺。
難道妹妹真的喜歡太子,不,不可能,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可是這種眼神是怎麼回事?!
不算是愛慕的,那種眼神與蘭氏看自己和妹妹時的眼神一樣。
這隻有在長者的眼神中才能看到的東西,爲何會出現在妹妹看向太子的眼神之中。
傅傾顏此時哪裡還能顧得上傅宇恆在想什麼,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便道:“找到了嗎?!”
“找到了……”傅宇恆回過神來道:“我揹着殿下去那邊,那裡有一個很隱蔽的山洞,我們能在那裡躲上一躲。”
傅傾顏點點頭,傅宇恆顧不上他想,只是上來背起了太子,然後去了山洞,傅傾顏牽了馬,也跟在後面去了。
傅宇恆在裡面輔了草,給太子躺下,又道:“我去找些馬兒能吃的草料回來,再將我們的行蹤給抹了再說,不然有人跟着我們,怕是能找到這裡來……”
“嗯。”傅傾顏道:“路上小心,再找些吃的,給馬兒餵飽了,等太子一醒,我們要立即離開這兒,不然若是被人發現,只怕只有被圍起來的份……”
傅宇恆點頭,看着她擔憂的眼神,這才小心的走了。
山洞裡有點冷,傅傾顏在山洞裡找了一些枯草,點燃了一個火堆,又找了一些乾溼的柴架在上面,勉強的弄了一個小火堆,火堆不大,在山洞中也不至於有煙出去,倒不會引人注意。
馬兒也是十分的冷,淋了一夜的雨也有些不舒服,即使是寶馬,現在也是有點疲憊的,不過好在並未生病。
只是它伏了下來,將馬腦袋擱在火堆旁邊,打着噴嚏,驅走身上的寒意。
傅傾顏身上什麼也沒有,只能將披風蓋在蕭沛身上。
傅傾顏圍着小小的火堆,握着蕭沛的手,另一隻手撫了撫馬兒的臉,道:“辛苦你了,這一夜護着他帶他來了這裡,你救了他一命……”
“我知道你,你是他的戰馬,你一直陪着他有十幾年,一直到慶曆年結束……”傅傾顏道:“現在你還小,他也還小,我差一點沒認出你……”
“你的忠心我卻是知道的,前世你還護過我……”傅傾顏哽咽了一下,道:“……謝謝你……”
馬兒擡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擡起臉在她手上蹭了蹭,顯示出依戀。
不過它再也沒有睜開眼,也是累極然後休息了。
傅傾顏卻是一笑,這麼久未見,這馬兒還是這麼有靈性。
蕭沛的手依舊很冰涼,她便一直幫他搓着手背,將他的手給搓熱,兩隻手換着來。
蕭沛的身上依舊很冷,一股子冰意,頭髮也溼了。眼看傅宇恆還未回來,傅傾顏也顧不得了,艱難的將他扶了起來,將他身上的溼衣全給脫去了,將頭髮散開,然後用力絞乾,再將披風將他裹了起來。放在火堆邊上。
傅傾顏累的一身的汗,看他額上冰冷,並未發熱,她才鬆了一口氣。
看他手心熱了一些,她這才抱着他的溼衣服去不遠處的小溪裡洗了洗,然後找了棍子搭了三角架,回去搭了起來,圍在火堆邊上,再將他的溼衣服絞乾,然後搭在了木棍上。
這樣反而還能擋一擋風,順便能將衣服烘乾。
做完這一切,她才坐了下來,坐下來以後才發現,蕭沛竟然發熱了,臉現在紅了起來,也一時心驚肉跳,若是此時發熱,無人醫他的話,只怕,只怕沒救了……
可是,身上沒有其它藥了,傅傾顏急的不行,便忙幫他散熱。
她忙了許久,又累又餓,可她卻什麼也顧不上,等到傅宇恆回來的時候,傅傾顏已經將所有的一切全做完了。
傅宇恆一回來才發現這裡的變化,看着這裡的溼衣服,他微微怔了一下,道:“……妹妹,你……”
“生命面前,沒有男女之事。”傅傾顏道:“哥哥,我沒那麼死腦筋。”
“這件事情,誰也不能說出去……”傅宇恆道。
“自然……”傅傾顏道:“若是太子醒了,你也別說,就當給我留些顏面吧……”
“我一直想問你,”傅宇恆話還沒說完,傅傾顏就打斷他,她知道他想問什麼,只道:“哥,我只是顧忌着我們傅家,太子若有事,我們一個也逃不了,在生命面前,這點小事又算什麼呢?!”
“真的……只是如此嗎?!”傅宇恆看她不動聲色,發現他現在根本看不透這個妹妹了,或者說他就從未看清過她的心事。
“我不會說出去的……”傅宇恆嘆了一口氣,將拎回來的草遞到馬兒嘴邊,道:“吃些吧……”
馬兒就懶懶的伏在地上慢吞吞的嚼了起來,看上去倒有幾分悠然和高貴感。
他又將拎回來的兩隻兔子給剝了皮,將肉洗盡,然後放到火上去烤。兔皮便埋進了土裡。掩了形跡,此時的傅宇恆是極爲小心的,做什麼都絕不留下蹤跡,幾乎毫無痕跡。
“我們來時的路已經清理完了……”傅宇恆道:“等殿下一醒,我們就馬上離開,只是只有一匹馬,我們帶來的兩匹馬留在破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