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婚事可是八竿子打不到邊的事……”傅宇焞道。
林氏臉色一變,這樁婚事,讓她捱了多少白眼,她自己是一清二楚的,想一想這其中的原因,便咬了脣。
“除非從一開始,林府就想着與當今皇室撇清關係……”傅宇焞到了現在,臉色也已是黑了。
此事重大,若是真的,林氏也必定會受牽連,甚至他與傅綿錦這兩個沾了林府血脈的人也會被連累。
“外祖是在玩火自焚,怎麼會這麼想不開?!”傅宇焞道:“前朝早已經在歷史中灰飛煙滅了,爲何他還總是看不透呢?!”
林氏一想,手都開始微顫起來,道:“焞兒,無論如何,母親都是要去勸勸你外祖的,絕不能聽之任之,什麼也不管。”
“嗯,只是母親也要注意避嫌,到了這種時候,只怕也要顧及兩府的區別了,萬一……”傅宇焞這麼一說,林氏已是臉色一變,她的嘴脣顫着,想到自己最難的時候,都是孃家在支撐着自己,可是現在卻……但她卻不得不做選擇。
與孃家陪葬,還是在無力迴天之時,摘清自己的兒子,孰輕孰重,林氏心中一目瞭然。
“我明白……”林氏低喃道。
“母親,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外祖家,想必也是不想牽累我們的……”傅宇焞道:“只是,他卻願意搭上林府一族所有人的命運,呵。不管如何,總是顯得太過於冷漠了……如此不顧後果,真的能……”
傅宇焞看她臉色不大好,微微嘆了一口氣,便不再提此事。
林氏閉了閉眼睛,也是長長一嘆。
臘月二十九聖人封筆,宮中所有官員幾乎都放了年假。傅大人輕鬆下來,回到府中休息,但他卻根本沒有輕鬆下來,因爲上一次的事,他被遷怒,讓他如梗在喉萬分難受,他更需要權勢了,也更需要權力這種東西來傍身,所以,心中的渴望讓他與衆多朝臣走的越來越近,幾乎每天都在府中,或外出與衆臣相聚飲宴,這其中自然也不乏武將。
聖人在宮中聽了此事,也只是冷笑一聲,他怎麼可能沒有防備,太有防備了,等的就是他日益勢大,好下刀處理個乾乾淨淨呢。
傅傾顏聽了此事,也對傅宇恆道:“他在找死……”
傅宇恆悠悠的長嘆一聲,心中焦慮的想着以後必定要謀新的生路,否則他們母子三人必定也是會跟着父親陪葬的。只是,父子父子,真的能摘的那麼清楚嗎?!
傅宇恆心中十分憂慮。
但是,他也知道他必須要去做。現在他終於明白當初母親和妹妹爲何會那麼急了,現在的他終於明白所有的原因。
年前太子送了不少禮物到傅府來,送到的自然是傅宇恆手上,只是當中有許多女子用的物品,傅宇恆看了哪有不知的,便挑了來給傅傾顏,傅傾顏心中煩躁,要拒絕,傅宇恆卻不給她機會,放下就走了,只說還回去太失禮。傅傾顏話還未說完,他就走了。
傅傾顏氣的臉上都要冒煙,可偏偏卻無可奈何。
她看着匣子裡的東西,真是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
倒是杏雨笑了道:“姑娘,這也值得胡思亂想,收着便罷了,不戴就不戴,到底是太子的心意。”
“什麼心意……”傅傾顏不悅的皺了眉頭。
“這些樣樣精緻,想必是太子殿下親手一一挑了來的,若是姑娘實在看不上,就收起來罷,少爺說的對,還回去多失禮,況且外頭也不知道太子給姑娘送了這些……”杏雨笑着道:“都以爲是給三少爺送的呢。”
傅傾顏臉上一陣熱,臊了臉道:“都收起來,我纔不戴外男送來的東西,我成什麼人了……”
說完就往榻上一倒,用帕子將臉給蓋住了,臉上實在是燥熱的慌。心慌意亂的,她暗暗怪蕭沛多此一舉,送了東西來反而壞了她的心致。真是夠令人討厭的。
杏雨笑着應了一聲是,將東西都給收到了箱子裡,出來後纔對荷香笑着道:“姑娘這是真臊了,我猜太子殿下自見了我們姑娘後,只怕茶不思飯不想,我們姑娘這般的美,見到的,我不信誰會不動心……”
荷香聽的自己也笑了起來,道:“就你會說嘴,這話少說罷,姑娘好像不大待見我們提太子,以後不提也罷……”
“姑娘一是臊的,二是因爲畢竟是外男,又是太子……”杏雨頓了一下,道:“也不怪姑娘,太子妃這個位置,也不是誰都能嫁得去的,姑娘不作他想也好,省得以後傷心。雖說以我們老爺的地位,我們姑娘做太子妃是綽綽有餘的,但是,這世上的事誰能說得定呢。若是有緣,以後自能結姻緣。”
“是啊,以後我們少提這些事,不戴也罷了,都鎖起來罷……”荷香笑着道:“若是以後姑娘真嫁了太子,這些拿出來也是一樁妙事……”
“誰說不是呢……”杏雨樂了,笑着道。
宮中太子也是暗自猶豫,道:“你說,她會收嗎?孤總覺得,她好像不怎麼喜歡我……”
看太子有點沮喪,小豆子忙笑着道:“四姑娘畢竟還小,有些事還不懂呢,殿下,她如今不過是小孩子心性罷了,有些感情,慢慢培養也好,過了年,她才十二歲,大鳳朝的女子十五歲及笄,還有三年,三年後她纔會婚配,殿下急個什麼,這三年裡,總能培養些感情來,哪怕是個石人,也被殿下給感化了……”
太子一聽就笑了,道:“說的也是,她才十二歲呢……”
被小豆子一說,他才撿回了些許信心來,這纔不擔憂了。
“以後送禮物,小心些,別讓旁人看到了,又得說她的閒話,”太子道,“這京中說她閒話的人還少嗎?!幾乎到處都是……”
小豆子自是應了一聲。自然也是無比上心的。
大年三十終於到來,傅府之中一家人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聚在一起吃飯,傅宇焞面無表情,林氏表情淡淡,傅綿錦更是低眉斂眉,中間坐着傅大人,然後是蘭氏,傅傾顏和傅宇恆,再往下,另一桌纔是其它妾氏等庶子庶女。
明明最不像一家人的一家人,卻偏偏得聚在一起吃飯,裝作一切若無其事,衆人心中冷笑,面上卻也只能裝一裝了。
傅大人心情卻很好,一個年夜飯,也算是熱鬧的過去了。
只是傅傾顏與傅綿錦眼神交匯了幾秒,在彼此眼中看到的都是仇視。卻又很快低下頭去,總之都沒有吵得起來。
一餐年夜飯吃完,這才彼此退下,回到金蘭院中,蘭氏才笑着道:“只有我們母子三人在的年夜飯,才叫過年呢,現在總算是清靜了……”
傅宇恆笑了,聽着前院傳來的絲竹之聲,道:“父親最近有些樂不思蜀。”
“借酒酬志纔是本意,”傅傾顏道:“樂不思蜀是假,心有惦記纔是真……”
“聖人只不過是爲太子斥責了他一番,他竟能痛恨到現在……”蘭氏低喃道:“……不過以你父親現在的身份地位,想要有所依傍確實是真,但是權力這個東西,拿到手裡,弄的不好,也會傷了他自己,他這麼着急的想要抓住更多的權力不是好事……”
“罷了,不提他……”蘭氏道:“他最近不來煩我也好。”
只是在飯桌上看他不提那些事,彷彿一切未發生過的樣子,蘭氏心中也忍不住冷笑。
粉飾太平,假裝糊塗,一向都是傅大人最拿手的高招,蘭氏一想,心中都覺得萬分的可笑不已。
她握住傅傾顏的手,道:“我的顏顏,過了年就十二歲了,再過三年及笄,就可以說親嫁人了……算一算,過的真快啊,時間,一點不饒人……”
這麼一說,蘭氏已經心酸起來,一想到女兒馬上要嫁人離開自己身邊,就心酸不已,卻又忙掩飾住了。
“三年,只有三年了……”蘭氏一想都特別的難過。
“孃親,我不想嫁人……”傅傾顏道:“我是說真的,不想嫁人……”
“傻丫頭,哪有女兒家到了年紀不嫁人的,”蘭氏只當她是開玩笑,笑着道:“女兒家到了年紀,都是要嫁出去的,哪怕孃親再不捨,到如今也要爲你多多留意一些世家子弟了……”
傅傾顏心中鬱悶起來,道:“以後再說吧……”
以爲她是害羞了,蘭氏便不再提,只是道:“宇恆今年也不小了,也該留意一些適齡的女子……”
“孃親,我才十四歲,急什麼,等束冠以後再說,況且現在是敏007感時期,最好什麼也不能動……”傅宇恆道:“萬一攪入到什麼局中去,也是撿來的禍事,婚配的事,等我過了十八再說,不着急……”
“也罷,你們一個個都不着急……”蘭氏十分無奈,道:“說的也是,等太子的事過了再說,只怕陛下在暗查太子遇刺一事呢,若是查出來,又得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