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竹心中一軟,便讓丫頭們去了。
回到正廳時,天色已是黑盡了,傅宇恆與傅傾顏正在喝茶下棋,桌子上擺了幾桌點心,只剩幾個了。
傅宇恆見他們現在才一前一後的回來,笑着道:“等的好生餓,我與妹妹不好叫先生與姑姑回來吃晚飯,只好先用點心墊肚,可餓壞了,先生與姑姑可餓了,趕緊傳晚飯來……”
慕無雙道:“怎麼還在等我們,怎麼不先用飯?!”
“先生可是連晚飯也顧不上了……?”傅傾顏輕笑道:“哥哥,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有情飲水飽,我看先生春風拂面,只怕現下都不知道餓吧,可餓壞了咱們……”
即使是慕無雙也是老臉一紅,傅宇恆見他眼中全是喜色,便與傅傾顏大笑起來。
筱竹哪裡受得了這個,匆匆說了句我去傳晚飯,便忙不迭的跑了。慕無雙有些不捨,手擡了擡,終究是沒來得及叫她留下來。
又聽兩人大笑,一時瞪了二人一眼。
傅宇恆笑完了,才笑着道:“姑姑心結可是去了?!”
“嗯,她已答應我……”慕無雙笑嘻嘻的,道:“太好了……”
傅宇恆也是撫掌大笑,道:“終於抱得美人歸……”
“宇恆,你可等着……”慕無雙咬牙道:“待你找到心上人,看我怎麼收拾你……”
好不容易纔有片刻相處的機會,盡被這人給攪和了。
傅宇恆哈哈笑道:“好好好,我等着,姑姑怕是害臊了……”
過了一會,已有丫頭們前來送飯。
“你們筱竹姑姑呢?”慕無雙回頭看了幾眼,卻並未看到筱竹前來,不禁有些着急,看的傅宇恆和傅傾顏心中一樂。
司琴走了進來,打發走小丫頭,笑着道:“筱竹姐姐說讓主子們先吃,她在屋子裡吃一些就罷了,就不叨攪了……”說罷便笑。
傅宇恆也笑了起來,道:“姑姑怕是也害羞了……”
他這麼一說,慕無雙的臉紅了,倒不好再叫她出來。
三人便吃飯,熱熱鬧鬧的很,待晚了,慕無雙見筱竹也不可能再出來,便道:“我先回府了,娘娘幫我傳一句話給她……”
慕無雙見傅傾顏一臉打趣的笑,不禁都不好說出口,訥訥半晌才道:“……待我明日再來看她……再,再送上聘禮。”
說罷拜了一拜,轉身走了。
傅宇恆笑着道:“沒想到也有機會見到先生這個樣子……”
傅傾顏也笑了起來,兩人喝着茶,待快上二更天時,蕭沛纔回來。
“吃過晚飯了嗎?!”傅傾顏道。
“用過了,使臣將至,朝中政事實在繁多,不知不覺處理到現在,加上禮部的人又吵吵鬧鬧的,實在頭疼,卻沒時間陪你……”蕭沛無奈的道。
“我在孃家不礙的,還有哥哥與我說話……”傅傾顏道:“禮部的人吵什麼?!”
“一方持我朝是禮儀之邦,當做足禮數,不能失禮,另一方則堅持我們是戰勝國,對待手下敗將不必客氣,他們是想要對異族多加辱侮,如此,異族必當更懷恨在心……”蕭沛道:“回去定會礪精圖治……”
“無論怎麼對待他們,這個仇都是要結下的……”傅傾顏道:“不妨聽一聽慕先生的意見。”
蕭沛點頭笑着道:“先生今日在宮中處理了一些政事就忙不迭的出宮來了,可是來這兒了?!”
“纔剛走不久呢……”傅傾顏笑道:“若不是怕引人非議,我看他都捨不得走……”
“姑姑的事都說定了?!”蕭沛笑問道。
“嗯,是笑着走的……”傅傾顏道:“如此倒了卻我一樁心事。”
“太好了,這樁事定下來,以後你也不會如此心煩。”蕭沛道。
“宮中如何?!”傅傾顏道。
“你還記不記得一個叫拂冬的宮女?!”蕭沛道。
傅傾顏微微一愣,道:“拂冬姑姑?她是上皇指派與我的姑姑,如今在鳳儀宮,已經被排擠到外圍去了,根本連我的身也近不得,更別提沾手我的飲食起居了,杏雨她們也一向防着她……”
“她早懷恨在心,久留不得……”蕭沛道:“她雖是父皇的人,只怕現在的心早不是父皇所控了,因而,我已將他打發出宮。這事說與你知曉一聲,怕你被傳出刻薄名聲,還賞了她一些銀兩,可以出宮去度日。”
“這也算是好結果,她呆在我宮中,我動不得,移不得,殺不得……她終究沒做出什麼對不起我的大錯事,這樣也好,處理的十分妥當……”傅傾顏道,“她是跟着父皇多年的老人,也理應得到這些恩典,出了宮是最好的結果。”
蕭沛點頭,道:“就她一人比較棘手,這一次,你不在宮中,我倒徹查出幾個不妥的人來,都已經全部關到慎刑司,也已經招了幾個,只是卻說不出所以然,就莫名其妙的死了,這些人的手伸的可真長,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不過從早到晚的功夫,短短几個時辰,人就沒了……”
蕭沛的眼神有些危險,道:“這宮中只怕宵小還多着。線索卻又斷了……”
傅傾顏擰眉道:“這些人究竟想做什麼?!”
蕭沛頭痛的道:“雖然我與慕先生商量了讓人入套的辦法,可我心裡實在焦慮,這宮裡這麼不安全,我怕你回宮會受到傷害……顏顏,我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
傅傾顏道:“唯人心難測,後宮這麼多的宮人,哪裡能一一的找出來。慢慢來吧……”
蕭沛點了點頭,有些疲憊的道:“……顏顏,我真怕有個閃失可怎麼辦,這是我承受不起的痛。”
“我能保護好自己,別杞人憂天,我總不能不回宮,不然父皇又要發火了……”傅傾顏道:“況且姑姑與慕先生的事還需要我們操心,月華公主也需要給她另尋一門良配。”
蕭沛點頭。
“我後天回宮,慕先生說明日來送聘禮與聘書,先處理好了,後天我與你一同進宮……”傅傾顏道。
“好。”
蕭沛道:“若不是顧忌着父皇,我真想與你同起同居,讓你搬離鳳儀宮,直接住到前殿……你我形影不離,我才放心。”
“又說傻話了,前殿那麼多摺子,和議政大臣來來去去……多不方便?!”傅傾顏道:“只怕我不幹政,也有人說我想幹政了,況且父皇也絕不會允許,這事提都不要再提。”
蕭沛有點憋屈,便不說話。他恨極了自己這樣的無能爲力,他覺得自己真的很沒有用。
“別胡思亂想了,時間不早了,早些歇息,你明日還要上朝,別累了……”傅傾顏道。
蕭沛摟着她,道:“顏顏,人怎麼會這麼容易患得患失呢,哪怕你在我懷裡,我還是害怕,戰戰兢兢,生怕出了什麼差錯……”
這也是愛到骨子裡纔會有的感情,世間男子,又有幾人能一世長情,時時關注。
也就只有他了。
“我也是……”傅傾顏道:“我這麼努力,想的只是與你白頭偕老。所以,我們都要好好的,我們一定能共白頭。”
蕭沛摟着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她於他,如絕世明珠,含着,摟着……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閃失就碎了。可偏偏放不下,丟不開,恨不得天天拴在身邊纔好。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眼中全是珍惜疼愛。
第二日一早,蕭沛便走了,筱竹來服侍她起牀的時候,傅傾顏道:“姑姑,如今心結打開了罷……”
筱竹的臉騰的就紅了起來,也不說話,只是抿着嘴脣,將頭低的更低。
“看來也只有先生能說得動你,我與哥哥費盡口舌,姑姑也只不聽……”傅傾顏無奈的笑着道:“這事啊,解決了就好,不然我實在不放心。姑姑,你的終身,我與皇上一定會爲你做主,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也讓孃親高興,孃親放心不下的人,有你啊……”
筱竹紅了眼睛。
“我得早些起來,慕先生昨天託我與你傳個話,說今天會來送聘禮與聘書……”傅傾顏笑着道:“今天還有一堆正事呢……”
“他,他怎麼……?!”筱竹訥訥的,似乎想要說怎麼這麼急,卻半天說不出下面的話了。
傅傾顏道:“越快越好,早些訂下,我和皇上也能放心,省得總叫父皇惦記着。”
筱竹忙中出錯,差點給她穿衣時把釦子扣錯了。
傅傾顏便抿嘴笑。
待吃過早飯,傅宇恆,傅傾顏,以及筱竹,後面跟着司琴和知書,一起去了靈堂。
裡面有蘭夫人的香位。
一行人跪了下來,叩首,上香。
傅傾顏眼中帶了點哀傷和難受,卻又笑了,道:“孃親,哥哥已經平安回來,姑姑也要與慕先生喜結連理,特來告知孃親,也叫孃親放心,我們都很好,一切……都很好。”
她喉中有些哽,再說不下去了,卻將到眼中的眼淚狠狠的憋了回去。
傅宇恆摟住她,拍了拍她的背,道:“一切都好。妹妹,別哭,叫孃親不放心咱們,她怎麼去重新投胎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