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孫策對於州牧間的輪換,似乎已經是胸有成竹,獻帝也就不再想去深究,繼續認真的做起了他傀儡皇帝的職責。
“要務六,大漢重新遷都洛陽,因宮室頹敗,必須重修。朝廷需暫遷居於秣陵。即日起秣陵城改名爲金陵,做爲大漢之南京!
待洛陽重建完成後,朝廷再回遷洛陽。另從今年起,大漢國號改爲建安元年!”
唸到這裡,獻帝不由得深深的嘆一口氣:“建安元年!是應當改一個年號了,不論是先皇的中平,還是最近的初平、興平,卻沒有一年能爲大漢,爲皇家帶來一點平安的日子。
建安,建設安定的大漢嗎?希望這江南軍的實力能先讓朕與臣子們過上幾年安穩的日子吧!”
對這一條,不論是獻帝還是衆位大臣都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本來更換年號是件十分莊嚴的事,要求太常所屬下的太史令仔細測算推演,沒有什麼犯衝之處,才能向皇上提出新的年號。
可是前幾個年號卻從來沒有讓大漢太平過一天,已經讓皇帝對太常這個職司沒有任何信任。
更何況如今的皇宮裡,不說掌管曆法星象的太史令。就連最高職位的太常,也是死在了逃難般的遷都路上,根本就沒有負責曆法測算的人物了。
再則孫策提出的這個年號,倒是讓大家都還感覺過得去。看到他身邊時常有個高深莫測的道士打扮的人在走動,自然會以爲他已經讓人測算過了。
大臣中連最爲硬氣的董承也氣倒下了,也就更沒有人想要在這點上與孫策爭辯什麼,反正辯也沒有個結果。卻不知道孫策只是順應了歷史,隨手撿來了一個年號而已。
在孫策的想法裡,年號不年號的,對大局根本沒有關係。重要的是一個國家實力是否強大,歷代帝王那個亡國之君的年號中的含意,會差於開國皇帝的年號?
可是再怎樣去絞盡腦汁取新的年號。該打的仗從來不會少一次。該有的災難更不會減半分。整那些虛妄的名號來,還不如多用點心思在內政上。
見獻帝與衆大臣都沒有出聲反對,孫策卻是感到有些意外的摸摸後腦勺。
“不是都說這些皇帝大臣們,最爲看重這年號的更換嗎?怎麼沒一點動靜就通過了?看來這建安還真是適合這獻帝與大漢了。不反對也好。省得我再費口舌!”
就在孫策楞神的時間裡,獻帝已經接着下面的章程唸了下去。
“要務七,大漢從今日起對內奉行節儉,教化萬民以樸素的傳統德行。並對天下百姓進行愛國教育。所有大漢子民都必須牢記,遇漢人有難時必要互助,互愛。
若有外族敢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之!大漢朝廷對外奉行不割地。不賠款,不和親的政策!
大漢軍民嚴禁內鬥,爲首者凌遲,從犯皆斬首示衆三日!
真正的男子漢應能爲國開疆拓土,凡對外族作戰有功者,戰功以國內作戰的一倍計!”
這一條的開頭還算平淡,到後面卻讓獻帝讀着也有幾分驚詫,幾分激動:“孫總督。你這是要對外宣戰嗎?可是我大漢未必有如此戰力吧!若是,若是戰敗,只怕...!”
獻帝當然擔心。若是孫策過於狂妄,在此時向外族挑起戰端。一旦戰敗,那就不是死多少人的事了。得勝的胡族必然會乘虛而入,他們強大的騎兵,必然會毫不留情的橫掃大漢天下。
雖然年少的獻帝也想開疆拓土,建立豐功偉業。可他更擔心會連這殘破的大漢,也不能在自己的手中留傳下去。身爲一個衰敗的帝國傀儡皇帝,做什麼事也要瞻前顧後的想清楚。
“皇上是怕咱們不能勝過那些塞外的胡人嗎?放心吧,咱們眼前還不會向外出兵,一切都會等大漢的內政穩定了一些。有了充分的準備纔會做。
如今的大漢天下,每一年都在打仗,每一年都有着無數的軍民在內亂中死去。我們的大漢如今已是財力枯竭,士卒百姓所餘無幾。這些皇上與諸位老大人,身處廟堂高位,當已十分清楚。
整個大漢都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再不加以大力的變革。我們僅餘的七百萬漢人,必然會在不遠的將來被無數聞風而至的異族,淹沒在他們的馬蹄,弓箭之下。
而如今我們就要把這連綿無盡的戰禍引導向異族。
不論是羌胡還是鮮卑,抑或是烏丸、匈奴。凡是願意歸化與我們的,就留下作我們的臣民。如是與大漢作對到底的那就只能將之抹去。”
對孫策所說的話,就連對他最有好感的鐘繇都覺得太過誇大。儘管他也想讓自己相信孫策所說的目標理念。
可心中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這個叫孫伯符的年青人,他究竟想要做出多大的事來。如今看來,他要以一道聖旨,調換各州州牧,都只算是小事了。
難道他想要去做漢人千百年來夢牽魂繞,卻連秦皇漢武終其一生也始終不曾完成的壯舉嗎?剿滅胡族,還給大漢一個平靜的邊疆。
可是大漢如今殘存的實力,能在胡騎的鐵蹄下生存下來都有些困難了。他才統領了江南不過數年,也敢有這般想法。他究竟是胸有成竹,還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此令一發,不但是會影響到胡族!他根本就是在與整個天下的諸候們爲敵了!”
殿中的衆人只是默默的看着孫策,沒有人表示支持,也沒有想要去反對。對江南軍的一方來說,這些日子都已經知道滅胡已經是勢在必行的目標,根本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而對獻帝一方來說,太過異想天開的孫策,也不知究竟會給大漢帶來什麼樣的災難。但不論結局如何,這裡的人也只能跟着江南軍一起去承受了。
片刻之後,獻帝有些僵硬的聲音再次在擠滿了人,卻讓人感覺空曠的殿中響起。
“要務八,調派李儒、賈詡、徐榮、張繡四人,即日起統領涼州軍政大事,由徐榮、張繡分爲涼州軍司馬,重建涼州軍!這,這...”
自從登基以來深受涼州軍折磨的獻帝,與鍾繇等大臣不由得有些張口結舌。
讓這四個涼州軍中的元老,回涼州重建涼州軍,不就等於是讓涼州重新回到無惡不作的董卓餘孽掌握裡去嗎?
“不行!”氣得有些發抖的獻帝,終於說出第一句完整的反對意見。涼州軍在控制京畿的六年裡,實在是傷他太深,以至於他再顧不得孫策的臉面。
“這幾個都乃是涼州餘黨,當年他們亦參與逼迫陷害朕與皇兄,太后的惡棍。你自要用他們爲將,朕不反對也無力反對,但要他們再做大漢的一方大員,朕絕不會啓用他們的,絕不!”
這一次,既使面對孫策驚訝詢問的眼神,獻帝也堅定的保留了自己的意見。事關皇家最後的一點尊嚴,他不得不堅持到底。
當年被逼退位的少帝被毒殺,身爲皇宮主宰的何太后更是先後被董卓、李傕等人所辱。羞憤之下只能是自盡而死,對外卻只能在後來說是她被董卓毒殺。
連太后少帝都是如此的命運。更不用說那些無助的宮女們,這些夜宿宮中的涼州軍將領們,將偌大一個長安宮室,簡直當成了他們自家的後院一般。
不論是誰只要想進就進,想要誰陪就要誰。有少帝與太后的前車之鑑,沒有人敢對他們稍加反抗,就是獻帝也不敢。
涼州軍能毒殺少帝,又憑什麼不能毒殺獻帝呢?此刻獻帝卻是對着並不瞭解的孫策硬了脖子。一來他想要爲皇家爭取一些顏面。二來,也想試試這個孫策的底線究竟如何。
至少,獻帝堅信,孫策不會因爲這幾個人的人事任命而廢了自己這個皇帝。
對於獻帝前所未有的強硬,孫策果然只能是苦笑的搖頭。看看有些站立不安的李儒,又將視線轉回了獻帝身上。李儒他們的治理涼州的決定早已是安排好的,孫策決不會改變。
涼州交給誰,也不如交到李儒、賈詡等人手中更讓孫策放心。正想要開口,強迫獻帝答應這條任命。生怕孫策發怒的鐘繇連忙上前打起了圓場。
“皇上,總督大人,大家都且息怒!臣下倒是有一個主意,太僕韋端昔年曾爲涼州刺史,他在涼州軍民中亦頗有清賢名望,很是得民心。
臣以爲不若依舊以韋太僕爲涼州刺史,其餘四位委屈一些,各任別駕、司馬等職如何?”
雖說對這個爽朗的長輩也有幾分好感,但不代表着就要在人事任命上對他讓步。孫策正要出聲拒絕,那邊李儒與賈詡已經站出來。
異口同聲的答應道:“鍾御史眼光長遠,所言甚是!皇上,臣等願聽從安排,即日就前往涼州赴任!”
不論是孫策還是獻帝本還有所不滿,見兩人都同時答應,也都沉默了下來。孫策知道兩位軍師如此回答,必然有他們的道理。算來應該是不想因爲他們的緣故,使江南軍與獻帝徹底翻臉之故。
不過就算如此安排,只要軍權在自己人手中,那刺史韋端同樣不過是個小號的傀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