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憲東從首都各處買來了不同式樣材質的鈴鐺,有球形的,有扁圓形的,有鐘形的,有銅質的,有鐵質的,有內裝金屬丸的,有裝着小石子的,有吊着鐵流蘇的,有下面墜繩靠人力搖晃的。
林益陽眯着眼睛坐在院子中。
林憲東依次拿起那些鈴鐺在他耳朵邊上晃,告訴他這是多大的鈴鐺,會掛在哪個位置。
林益陽認真聽着不同的鈴鐺發出的聲音,默默地把幾十種鈴鐺的聲音刻進了腦子裡。
然後林憲東就會打亂鈴鐺的順序,開始測試他是否已經記下所有鈴鐺的聲音。
從開始的會錯上十來樣,到最後的一個都不錯,林益陽整整用了大半天時間。
到下午的時候,林憲東才把鈴鐺掛到門前,走道,臺階上,東南西北各屋以及院子中有走道的位置上。
掛好鈴鐺之後,林益陽怕不保險,又讓林爺爺帶着他把林家老宅裡轉了好幾圈,把地形熟記於心,到了後來,無論是哪裡的鈴鐺響起,林益陽都能在第一時間找準位置,尋到林爺爺。
這一天,從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兩爺孫沒有休息過,甚至連吃飯都忘記了……
三點五十學校放學,開車回來的路上要走二十多分鐘,遇上車多人多的時候大約就是半小時。
四點十分,林益陽就站到了大門口,等着陸小芒所乘坐的吉普車。
他一手垂在腿側,另一手揣在褲兜裡隱隱握成一個拳頭的形狀,眼睛定定地看着外頭。
四點二十分,吉普車準時出現大巷子盡頭,林益陽聽着聲音漸近,臉上的也隨之慢慢地綻放出一抹淡笑。
車子停下,車門打開,有人下車了。
林益陽正準備張嘴說話就突然聽到了林憲東的乾咳聲。
這是他倆約定的暗號中的一種。
乾咳代表不是。
正要脫口喊出陸小芒名字並做出迎接姿勢的林益陽趕緊斂了笑,靜靜地立着。
那人下車之後走動了幾步,林益陽也漸漸聽出了分別。
這應該是那個接送陸小芒的女軍官,她穿的軍鞋摩擦着地面發出來的聲音跟陸小芒習慣性穿的棉布鞋摩擦地面的聲音有着明顯的區別。
而且她是成年人,體重決定了她下腳的聲音會比陸小芒重上許多。
又聽得卡砰一聲,是車門開了又關的聲音。
那道熟悉的腳步聲終於響了起來。
女軍官的解釋聲也隨着響了起來,“副駕駛位的車門出了點問題,從裡面不好推,一會兒我開去修一修。”
林益陽衝着女軍官發聲處望去,衝她點了一下頭,淡淡地道:“多謝。”
女軍官已經知道了林益陽眼睛受損的事,林益陽看過來的時候,她眼中閃過一絲不落忍,怕站在附近的陸小芒發現,她又急急地低下了頭,快速說了句:“不客氣的,明天我再來接小芒上學。”
陸小芒站着沒有再走動,直到女軍官開着車走了好一會兒她才擡步繼續往林家老宅走。
林益陽心頭髮虛,不知道她不走動這段時間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小芒,你剛剛在看什麼?”林益陽主動問道。
“董叔叔走了?我沒看到他的車呢。”陸小芒一邊走一邊道,“他不是答應了留下來吃晚飯的麼?”
提到晚飯二字,林益陽臉色突然變了變。
他漏掉了一件很關鍵的事。
陸小芒說的是讓他親自下廚做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