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孫玉寶整個人毫不顧忌形象的癱倒在地上,恨不得把這山上清新的空氣,一股腦兒全吸到肺裡。孫二虎坐在一側,擰開隨身攜帶的水壺,大口大口的往嘴裡灌水。
文鼎優雅的靠坐在一塊大石頭後面,單膝曲起,目光投向遠處的微微山巒。
這裡是一片開闊地,是銜接着剛纔那座山,跟北面那山峰的緩和坡地。所以這裡地勢平緩,視野開闊。能看到遠處連綿起伏,更加巍峨雄壯的峰巒,也能把下面那些低矮的山坡林地,納入視線。
錦曦喜歡這樣的地方,她爬上文鼎靠坐的那塊大石頭,手搭在額頭,極目遠眺。
越過山林和樹梢,她看到遠處山坳裡那一片起伏的青瓦白牆,甚至看見後山呈階梯狀的田地裡,有村民忙碌的身影。那些身影,此刻在她眼中,都濃縮的好小好小。
“在看什麼?”突然,耳邊有陣風過,低醇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錦曦扭頭,便見文鼎不知何時,也站到她身畔,目不斜視的望向遠方,口裡卻在問道。
“看遠處的風景,能看的老遠呢。”
他叛逆的眉微揚,淡淡道:“站得高,才能望的遠。你若是站在北面山頭的獨秀峰上,你眼裡瞧到的,就不是眼前的這些了。”
“文大哥你試過?”
“試過。”
“那你能看到哪裡?長橋鎮?”
“……還不止。”
錦曦眯着眼睛,伸出雙手比劃着,把孫家溝括在自己的掌心裡,有點激動的跟文鼎道:“你快瞧,那裡就是孫家溝,被崇山峻嶺包裹在裡面,這會子被我捉在掌心裡呢!”
文鼎被她這孩子氣的舉動惹笑了。輕笑了聲,捉住錦曦的手腕:“別動來動去,你腳下踩着的這塊石頭這麼高,摔下去可是要滾落山崖的!”
“有文大哥在我身邊站着,我又怎麼會摔下去呢?”錦曦嘻嘻笑道,手腕被他捏得緊緊的,暗歎他的手勁兒可真是不小。
“你真的……這麼信賴我?”他眉梢微挑,輕問,手還是沒有放開的意思。
“文鼎,曦兒。你們站那幹啥呢?”後面不遠處的孫二虎朝這邊喊,揚起另一隻手裡的水壺:“這有水,你們要不要喝?”
“嘻嘻。文大哥,咱一起過去喝水吧……”錦曦找了個由頭,把手從他掌心裡抽出來,彎下腰扶住腳下的石頭,身姿輕盈的跳下來。朝孫二虎那邊輕快走去。
這丫頭,不僅不像一般的女孩子家嬌嬌氣氣,這麼高的石頭,她爬上跳下的,身手看起來似乎很敏捷啊?文鼎心裡有點詫異。
四人歇息了一會,喝了水又吃了些乾糧。體力都恢復的差不多。孫二虎便提議繼續朝北面的山頭進發。就在他剛話剛落音的空檔,北面山林裡,突然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響。
“快看。好大一隻狐狸!”孫玉寶眼尖,指着那邊一棵大松樹後面,驚喜道:“這狐狸皮要是剝下來,老值錢了!”
孫二虎示意他小點聲,大傢伙都朝那邊望去。只見一隻狐狸半蹲在那邊的大松樹下面,捧着一隻前爪舔舐。
“那狐狸受傷了!”孫二虎雙眼露出興奮的光芒。身子未動,長臂卻已按住身側的弓箭。
孫玉寶和文鼎都屏住呼吸,錦曦睜大雙眼,看孫二虎目光膠着在那狐狸身上,雙手卻下意識就要搭弓拉箭。
那狐狸好似感應到危險,眼睛一眯,接着一頭猛栽進一旁的荊棘叢中,消失不見。
“你們陪曦兒等在這,我去追那狐狸!”孫二虎道,抓起弓箭便朝那山林飛奔而去。
“文鼎,有勞你陪着曦兒,我去幫二虎打下手!”孫玉寶從地上跳起來,丟下一句話,人已跑的不見了蹤影。
這邊,席地而坐的文鼎和錦曦,相視而笑。
“難怪我嘎婆總說我舅舅是假斯文,果真是這樣的。”錦曦道。
“但凡喜歡打獵的人,瞧見那樣的好貨色,難免不會心動。玉寶要去,就隨他去好了。”文鼎淡淡道。
錦曦想起文鼎這回來,也是專程過來跟孫二虎學打獵的,卻被留在這裡陪她。去獵殺狐狸,他心裡肯定也是嚮往的吧?
“文大哥,要不你也去瞧瞧吧,我在這裡看東西等你們,沒事的。”
文鼎收回目光,落在面前的錦曦身上,搖了搖頭:“無妨,這不過是大餐前的開胃小菜,我想要看更精彩的。”
“那隻狐狸受了傷,應該跑不了多遠,二虎舅舅是老獵人了,想必循着那氣味定能很快獵殺。”錦曦雙手抱膝,分析道。
文鼎點點頭,兩人不語。
等了一會,不見他們兩個出來,錦曦有點按耐不住。
“別急,依我看,那狐狸雖然受了傷,但卻是極其的狡猾,做狩獵這種事,可不能憑着一味的蠻力,還要跟它鬥智鬥勇。嗯,估計還得一會他們才能出來!”文鼎優雅的坐在那,擰開水壺,仰頭灌了一口水,輕描淡寫道。
錦曦翹起嘴角,促狹道:“嗯,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和經驗的樣子呢,可是文大哥,你可是把兔子套給釘在人過路的小道上的!”
文鼎的嘴角抽了抽,抹了把嘴角的水漬,道:“曦兒,你這個小鬼頭,竟敢那那天的事情打趣我!”
錦曦笑了笑:“不敢不敢,我跟文大哥說笑來着呢!”
又等了好一會,錦曦坐得下半身都麻了,文鼎乾脆雙臂枕在腦後,睡到了錦曦之前站過的那塊大石頭上,石頭矗立在平頂地的外沿,枯草叢生,再往外,可是一眼瞧不見低端的崖壁。都這麼久了,可還是不見孫二虎他們從那邊的山林子裡出來,而這時。日頭已經升到了頭當頂,錦曦忍不住開始發急。
“文大哥,我舅舅他們還沒出來,不是遇到啥棘手的事情,就是迷路了。你怎麼看?”
文鼎側過身面對着站在石頭下面的錦曦,單手撐着腦袋,掃了眼那邊鬱鬱蔥蔥的山林子,鳳眼微微眯了下,道:“放心,應該沒遇到危險的野獸。不然總會有點響動的。”
錦曦被他這個回答噎住了,又聽他淡定道:“至於迷路,那就更不可能。二虎就是蒙上眼睛在山裡亂竄,也不會迷路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真的是這樣嗎?文大哥的聽力有這般好?”錦曦半信半疑,望着那邊安靜的山林,眉頭微微蹙着。
文鼎這般淡定,是因爲對孫二虎的百分百信任。可錦曦卻沒法像他這樣淡定下來。
“曦兒,二虎走得時候說了,讓咱在這裡坐等他,要是咱走開了,他回來看不到我們,還得折回去再找。如此幾番蹉跎,多費事!咱不如就坐在這等着,他們一定會出來的。”
“要是二虎舅舅一個人進去。我倒安心一些,可我舅舅也跟過去瞧熱鬧了,如此一來,我才真的不放心他們!”孫玉寶文文弱弱的,又是個好奇寶寶。她擔心他會給孫二虎添亂。
“可這一帶的山勢地形,我們倆都不太熟悉。就算你執意要進去,我們也是瞎轉悠,根本起不了實際作用,不是嗎?”文鼎反問道。
錦曦蹙着眉頭,靠着大石頭凝眉不語,文鼎輕嘆口氣,正要坐起身來,平頂另一側連着杉樹林子的那一片,他撲捉到有奇怪的波動。
文鼎神色微變,忽地伸臂扣住錦曦的腰,一把將她抱離地面,另一手撐着身下的石頭,一個矯健的翻身,兩人便落入大石的另一面。
錦曦正在盤算着待會孫玉寶他們出來,她要好好教訓下她這個舅舅,猛然間一陣天旋地轉,接着就發現自己被文鼎緊緊壓在身下,而她的後背緊緊貼着堅硬冰涼的石頭。
而他的動作實在太快,等到她反應過來時,兩個人的身體已是這樣曖昧的貼在一起,而她的額頭卻正好低着他的胸膛。
錦曦不喜歡這樣突然被桎梏的感覺,下意識就想伸手去推,目光一側,注意到此刻他們所處的位置。只要她一推,他鐵定被推到崖壁下面去。
她的手僵在他的後背,一時弄不清狀況下的她,鋪天蓋地裡,都是他身上的氣味,混合着陽光和草木的清香氣味。
“文大哥,你……”她臉頰發燙,因爲他幾乎整個身體都壓在她身上,還好兩人穿着的衣裳有些厚度。
“噓!”他朝被桎梏在身下的錦曦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錦曦立馬識趣的閉嘴。
因爲,她也已經感覺到身邊的空氣中,傳來不尋常的氣流波動,重生後變得更敏銳的察覺力告訴她,平頂那一側連着杉樹林的地方,有充滿危險氣息的東西,正以很快的速度,朝這片開闊的平頂地而來。
眨眼功夫,地面傳來一微微的震動,接着便是蹄子揚起的塵土中,野獸的怪叫越來越清晰。
“什麼東西?”錦曦壓低聲音詢問他。
“幾頭野豬在打架!”他道,目光牢牢鎖定前方不遠處,那兩隻鬥紅了眼的公野豬。
聽到野豬這兩個字眼,錦曦下意識就想起它們長長的獠牙,猩紅的眸子。想起上一世她姑母家山腳下的紅薯地,就被野豬給拱的沒了收成,她姑爺和姑爺的父親氣不過,一天夜裡蹲守在那地裡,扛了鋤頭去打,結果大腿被野豬的獠牙拱了好幾個血骷髏,還是連夜打了120送去縣醫院,這才保住一條性命!
錦曦身子不由繃的極緊,突然,感覺到有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摸着她的頭,頭頂落下一道低醇,卻從容鎮定的嗓音。
“有我在,別怕!”野豬廝打的慘烈聲響中,他這樣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