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錦曦破天荒的翻來覆去了好幾回,才終於忍受不住眼皮的沉重,在外面更夫手裡的梆子嗎,傳來三下的時候,沉沉睡去。
許是鄭大夫的藥對症,樑愈忠夜裡喝過了一回藥汁後,這一夜也睡得比較前一夜,那真是大幸。除了起牀小解了一回,其他時候都很安生。
因爲昨夜後半夜才睡着,翌日錦曦睜開眼,瞧見孫氏和樑愈忠都醒了,蔡慶陽人不在屋裡。
孫氏穿戴整齊的下了地,正側身坐在樑愈忠的牀邊,一小勺一小勺的餵給樑愈忠早上熬好的藥汁。
樑愈忠好好睡了一宿,精神頭緩過來了一點,但是臉上還是一片蠟黃,臉頰明顯瘦削了一圈,眼窩處有明顯的凹陷。
瞧見錦曦醒來,兩口子都將目光一齊扭向這邊的牀上。
“閨女,時候還早,再睡會?”樑愈忠朝錦曦這笑了笑,聲音低沉虛弱。
“睡好了,該起了。”錦曦道,從被窩裡坐起身,開始麻利的往身上套襖子和外裳。樑愈忠那邊還欲再說什麼,孫氏的勺子又送到了嘴邊。
“娘,我爹今日好似有些起色了呢,真好!”錦曦道。
“老天保佑,這關總算是闖過來了。不過這趟,你爹可折損了大半元氣,家去後得好久才能補回來!”孫氏看着樑愈忠消瘦的臉頰,一臉心疼。
“真是一棍子打來的病,這大年跟下的。把你們都嚇壞了!”樑愈忠看着面前憔悴的母女,沉聲道,臉上難掩心疼和自責。
“吃柴米油鹽的,哪個能不生病痛呢?”孫氏寬慰一笑,手裡的藥碗見了底,拿起一旁的帕子給樑愈忠擦拭了嘴角,起身朝錦曦這邊走來。
“你昨日穿的那鞋子,裡裡外外全溼透了,今日外面下了厚霜,我把那靴子擱在牀前。你換上它。”孫氏道。俯身從錦曦的牀底下拿出那雙鹿皮靴子幫着錦曦套在腳上。
靴子不大不小,就像是照着錦曦的腳碼來做的。錦曦看到這靴子,耳朵邊就浮現出昨夜臨睡前,孫氏跟她叮囑的那些話。臉頰就有點微微發燙。
偷偷瞥眼。發現樑愈忠也正靠坐在那裡。看着錦曦腳上的靴子,神情跟昨夜的孫氏如出一轍。
鐵定是自己還沒醒來前,孫氏跟樑愈忠那把昨夜的事情給說了。錦曦暗想。
“娘,等我洗漱完畢,再去請鄭大夫過來給爹瞧瞧。”錦曦彎身下地拔鞋子的時候,跟孫氏道。
“你爹方纔還跟我這吵嚷着要家去呢……”孫氏道。
“瞧啥呀,我這病都好了大半了,跟鄭大夫那拿些藥家去調養是一樣的,住在這裡啥都不方便。”樑愈忠在那邊道:“再說今日臘月二十六了,人家醫館也要暫停歇業過年的。”
“娘,你看呢?”錦曦詢問孫氏。
“你爹看來是好些了,拿了藥家去調養也不是不成。”孫氏正跟那擰帕子,打算給樑愈忠洗臉擦手。
錦曦環顧四下,這裡的條件哪裡能跟家裡比?再在這裡呆下去,只怕孫氏也要垮了。但一切的前提是,樑愈忠的病情得到了明顯的好轉。
“那也成,等我洗漱完了,再去把鄭大夫給請過來,家去前還得給爹複診一遍,再開些藥帶着。”錦曦道,目光在屋子裡掃了一圈,又問:“慶陽哥哪去了?等會還要他趕馬車去接人大夫呢!”
“哦,慶陽被我打發去鎮上給你爹買早飯了,你爹從前日夜裡起,腹中就沒存過一粒米!”孫氏一邊給樑愈忠擦臉擦手,一邊道。
這邊話音纔剛落,屋外就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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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慶陽哥回來了。”錦曦道,隨即屋門被推開,蔡慶陽空着一雙手進了屋子。
“夫人,我跑遍了大半個鎮,早點鋪子和小吃攤子,全都歇業了,大家都回家過年了,大街上賣糖葫蘆和燒餅的倒是有,可老爺又不能吃那酸呼呼的東西,也吃不得太硬太脆的,我就只給夫人和小姐帶了這個。”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兩張烤得脆梆梆的餅來,送給孫氏和錦曦。
“就說這越臨近年根,大家都往家裡跑,咱也趕緊收拾下家去吧,別跟這耽誤了!”樑愈忠催促道。
聽到孫氏跟他說,閨女爲了讓醫館的藥徒挪這間屋子,還給送來一隻取暖的炭盆,可是額外花了不少錢。還有鄭大夫那,除了診金還有紅包,樑愈忠就心疼的緊,一刻都不想多呆。
“成,那娘你先陪着爹在這等着,我去請鄭大夫過來一趟。娘,我這張餅你也一併吃了,我牙口不及你!”錦曦說完,將手裡的那張脆餅交給孫氏,孫氏牙口好,喜歡這種脆脆的東西。錦曦則不然,她喜歡那種軟糯綿香的,譬如餈粑和米糕之類。
馬車出了王記醫館,沒有徑直朝鄭大夫駛去,錦曦讓蔡慶陽拐了個彎兒,繞道去了一趟鎮上的茗山閣酒樓,然後,再動身去請鄭大夫。
樑愈忠已經穿戴整齊,死活不願再跟牀上躺着,要下來坐着等。孫氏便將他攙扶到炭火盆子邊,撥弄了幾下火盆子裡面,還有一些殘存的火勢,剛好烘手。
樑愈忠手裡拿着錦曦昨日換下的那雙鞋子,就着火盆子裡外烘烤着。
孫氏被他催促着正在收拾東西,小順子從外面進來,問了幾句情況,得知樑愈忠他們今日決計要走,小順子毫不含糊,立馬就要端走炭火盆子。
“小兄弟,這炭火盆子裡火還沒滅,好歹再讓我們烘烤一會兒吧?”孫氏好言好語的跟小順子商量道。
“不成哪,若不是因爲要等你們。我今個一大早起牀,就收拾包袱家去過年了。這炭火盆子我得收去拾掇乾淨,等你們前腳走,我後腳就要鎖門!”小順子道。
“小兄弟,你瞧我們這不是還沒走嗎?好歹再借我們烤一會兒吧?我家曦兒爹這身上還沒好利索,我們家,跟你師傅王老大夫,也是有幾分交情的……”孫氏看了眼坐在那,臉色蠟黃的樑愈忠,央求道。
小順子遲疑了一下下。道:“就是衝着那份交情。昨夜我纔給你們行的方便,這炭火盆子燒了一宿,可燒了不少炭呢,如今這炭可貴着呢……”
孫氏怔住了。曦兒可是給了錢的。照理說。這炭火也已經算在內了。
洞開的屋門口涌進來一陣冷風,樑愈忠抱膝坐在那裡,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小兄弟。要不,我們再給你添點錢,炭火盆子留下一會兒?”孫氏不想在這小事上跟小順子纏雜,退步央求。
小順子露出動心的樣子,他壓根就沒真想收取炭火盆子,就等着孫氏這句話呢!昨夜錦曦給的那一把銅錢,當時着實讓小順子大喜了一把,忙地殷勤的又是騰屋子,又是讓出小竈房,還給端來了一隻火盆子取暖。
可是後來錦曦付給鄭大夫翻倍的出診銀子,還額外將二兩銀子留在蔡慶陽那,叮囑他回頭找機會再包給鄭大夫。
小順子剛巧撞見了錦曦交代的這一幕,他心裡先前的那一抹歡喜,頓時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相反,昨夜一整宿,他是翻來覆去的沒睡好,今日一早就趕着過來催樑愈忠他們,最好就是能再榨取些好處!
就等着孫氏這句話了,小順子一喜,正要放開炭火盆子鬆口,一旁咳嗽完了的樑愈忠突然開了口。
“添啥添?咱家的錢是白水淌來的還是咋地?閨女昨夜給的錢,夠咱燒三天三夜的炭火盆子還不止!”樑愈忠道。
蠟黃國字臉上的一雙眼睛,帶着不滿和嚴肅的看向小順子,冷聲道:“端走端走,沒了你的火盆子,咱也凍不死!”
小順子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端起炭火盆子頭也不回的出了屋子,屋門也懶得帶上。門口院子裡,路兩旁的衰草上,佈滿了一層厚厚的乳白色嚴霜。風灌進來,樑愈忠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噴嚏。
孫氏趕緊奔過去將單薄的屋門掩上,屋裡頓時陷入一片陰冷潮溼中。
“要是王老大夫在,鐵定不會這樣。這些小哥啊,眼皮子淺……”孫氏無耐的嘆息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一輩子最嫉恨的,就是這種不知足的人!這樣的人,跟他央求攀交情,是沒用的,就要用錢砸……”樑愈忠顯然是被氣到了,怒道。
“好好好,下回我不跟這樣的人纏雜,曦兒爹,你也甭氣了,那邊冷,你還是到牀上來蓋着被子坐會兒吧?”孫氏道。
樑愈忠本來想要賭一口氣,但是,這身體虧了元氣,實在力不從心,他猶豫了下,還是聽了孫氏的話過來了。
後面,屋門再次被撞開,小順子氣鼓鼓進來,端起昨夜他抱來這屋裡的一套墊絮和被褥,丟下一句:“小半個時辰後,你們閨女再沒回來接,我可要鎖門走人了。橫豎你的病也好了,不要炭火盆子也凍不死,那就別跟我這屋裡呆着,去外面大街上等吧!”說完,小順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這小兄弟,做人哪有這樣的!”孫氏在後面氣道。
“哼,人人都跟我師傅攀交情,這世上哪有那麼多交情攀的?不就是出診了幾回麼,還真當自個是老親老戚了,笑話……”小順子走開了,嘟囔聲被風吹了回來,斷斷續續傳進樑愈忠和孫氏的耳中,兩口子的臉都氣得鐵青一片。
如此一來,屋子裡就只剩下孫氏他們從家裡來時,帶過來的唯一的一牀蓋被。
“這小哥實在是……王老大夫爲人好,怎麼會收到這樣的徒弟呢!”孫氏也被氣到無語了,搖頭長嘆一聲,將家裡的那牀蓋被,裹在已經瑟瑟發抖的樑愈忠的身上,自己也是冷得無處可躲。
“都怪我不中用,好好的籌備過年,家裡一挑子的事情還沒做。把你們都折騰成這樣……這外面天寒地凍的,閨女哪能受得了!”樑愈忠坐在那裡,環顧四下,虛弱無力道。
“好好養好身子,聽她的話,就是在幫她……至於家裡其他事兒,不急,人才是最要緊的。”孫氏一邊往手裡呵熱氣,一邊耐心的安慰他。兩口子相對無言,想到挨凍捱餓的閨女還在外面奔走。兩口子心裡都不是滋味。都默默嘆氣。
又過了片刻,屋外再次傳來腳步聲。
孫氏緊張起來,道:“莫不是那小哥過來趕我們了?”
樑愈忠臉色猛地沉了下來,道:“他敢!”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了輕重得當的叩門聲。並非前兩回小順子那樣的橫衝直撞。
“樑老爺。樑夫人,有貴客到訪。”小順子的聲音在屋外隨即響起。
樑愈忠和孫氏驚訝對視,孫氏趕緊過去拉開屋門。瞧見屋門口,藥徒小順子滿面熱情的領着一個掌櫃模樣的人。
“戴大掌櫃的,這位就是樑夫人。”小順子微微彎下腰背,臉上堆滿笑容的對戴掌櫃道。
戴掌櫃朝小順子不耐煩的擺了下手,像趕蒼蠅似得揮到一邊。然後上前兩步朝孫氏拱了拱手,肥胖的身軀彎下腰身,臉上堆滿更甚的笑容道:“在下茗山閣戴某人,給東家夫人請安。在下奉東家姑娘的吩咐,給東家老爺送皮蛋瘦肉粥來。”
戴掌櫃說完,側開身子,讓出後面跟隨的一個做小廝打扮的人。那人手裡果真拎着一隻紅漆木的食盒。
孫氏驚愕住了,原來是鎮上茗山閣的戴掌櫃,她聽錦曦提過。看到眼前的戴掌櫃一臉和氣,她忙地讓開身請人進屋。
戴掌櫃可不敢越過孫氏先進,謙讓着道:“夫人先請。”
一番禮讓,孫氏先進了屋,小順子也跟了進來,親眼瞧着茗山閣赫赫有名的戴大掌櫃,對這對從鄉下來的夫婦躬身侍奉,點頭哈腰,親切熱情。
尤其是從那紅漆木食盒裡,一樣樣取出來的,可遠不止一碗皮蛋瘦肉粥。
“這紅糖燒餅,是東家小姐特地吩咐,兩面特地烘焙脆一些,還撒上白芝麻,夫人請嚐嚐。”
“這水晶餃子,是剛剛現擀現剁的餡兒,豬肉白菜餡兒。”戴掌櫃將食物一樣樣雙手端到樑愈忠身旁的牀板上。
“老爺若是吃不慣這皮蛋瘦肉粥的味兒,在下還爲老爺準備了一碗豬肝枸杞湯。”
陰冷的屋子裡,突然就飯菜飄香。樑愈忠和孫氏面面相覷,戴掌櫃說完,垂手微笑着立在一旁,不耽誤樑愈忠和孫氏兩口子進食,小順子在一旁看傻了眼。
……
錦曦和蔡慶陽還有阿財帶着鄭大夫折回醫館的時候,正好在醫館的門口,跟正欲告辭的戴掌櫃的馬車相遇。
戴掌櫃已經上了馬車,又趕緊跳了下來,跟在錦曦的身後,點頭哈腰的彙報着什麼。
茗山閣是望海這一帶的大酒樓,有分號的,聽說背後的大東家還有背景呢。
戴掌櫃是鎮上茗山閣的大掌櫃,財大氣粗,如樑家這樣的小商戶,最多就是有間雜貨鋪子和早點鋪子,起早摸黑的。怎麼會讓戴大掌櫃這樣點頭哈腰一臉諂媚?小順子在一旁看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再看那樑姑娘,還是穿着昨夜來時的那件衣裙,長髮在頭頂梳了一個簡單的新月髻,並排插着三根似金非金,似銀非銀的簪子。
眉眼清秀,神態嫺靜,說話點頭的樣子一派清淡。怎麼看,怎麼都是一個很尋常的少女啊,和和氣氣的樣子!
小順子愣神的當下,戴掌櫃重新登上馬車告辭了,而這邊的錦曦和蔡慶陽,則已經簇擁着鄭大夫進了醫館,直朝後院樑愈忠他們棲息的那間屋子而去。
因爲有昨夜蔡慶陽那後來塞的紅包,鄭大夫今日很好相請,一聽是過來給樑愈忠複診,二話不說就來了。
鄭大夫給樑愈忠把脈複診了一番,又開了兩幅藥,細細叮囑了一番調養的飲食忌諱,便告辭了。
蔡慶陽率先搬了那牀被褥去了外面馬車裡鋪,屋子裡,孫氏扶着樑愈忠站在牀邊,空蕩蕩的牀木板上。擱着她收拾好的兩隻包袱卷。
飯菜的香氣已經漸漸散去,錦曦環顧四下,先前請鄭大夫進屋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哪裡有點不對頭。當時一心撲在樑愈忠複診這事上,沒多留意。
她目光在屋子裡一寸寸掃過,接着,她就發現了哪裡不對頭。
“娘,屋裡的火盆和被褥,小順子啥時候來收去的?”錦曦突然問道。
孫氏已經攙扶着樑愈忠,兩人緩緩朝着屋門口的地方移去。聽到身後錦曦的問話。兩人同時腳步一頓。
“是不是我前腳離開醫館,他後腳就過來收去了?”錦曦又問,知女莫若母,同理反推。最能從自己爹孃身上瞧出端倪的。也是女兒。
“小順子是不是還說了刁難的話?”錦曦上前幾步。又問。
孫氏張了張嘴,樑愈忠悄悄碰了孫氏一下,道:“沒啥。橫豎咱也要走了,用不着,收去也沒啥。”
“曦兒,你別爲了這些,去找他對質,這沒多大的事兒。你爹還趕着回家呢……”孫氏瞧見錦曦陡然間冷卻了的眼神,唯恐她要去找小順子對質,忙地道。
蔡慶陽鋪好了被褥又折了回來馱樑愈忠,孫氏在後面扶着,一邊擔心的朝錦曦回望。
錦曦眼裡的冷卻一閃而過,臉上恢復了平靜的笑容,道:“嗯,沒啥,咱家去吧,我回屋去拎包袱,你們在馬車上稍等我片刻。”
錦曦轉身拎着兩隻包袱卷出了屋門,後面阿財拿着兩隻洗腳的木盆,錦曦瞧見小順子在對面的屋檐下朝這邊張望。
錦曦腳步頓下,朝小順子笑容滿面的招了招手,小順子想到自己先前對樑愈忠夫婦的那些刁難舉動,遲疑着不肯過來。
錦曦袖底有幾粒東西,隨着她招手的動作,滾了出來,掉在地上,日頭出來了,衰草上的霜在融化,那幾粒東西被日頭光一照,泛出耀眼的金黃 色,小順子眯起眼,原來是幾粒碎銀子啊。
錦曦俯身拾起碎銀子,在手裡把玩。對面的小順子屁顛着也跑了過來,在錦曦身前幾步處站定,笑呵呵的。
“小順子,我聽王老大夫說,你親爹在你五歲那年就生病過世了,你娘帶着你改嫁,如今你是隨着你繼父改姓了彭?”
錦曦似乎是跟人隨意聊天似的,跟小順子說話,手裡把玩着幾粒碎銀子。
小順子眼睛跟着那碎銀子瞟,口裡敷衍着錦曦的話:“是啊是啊!”
“你在醫館做藥徒,每月不到一百文,你娘在給別人家做短工,養家餬口的事情,都是得益於你繼父彭三福在茗山閣的那份差事?”錦曦又問。
小順子看向錦曦,很詫異她怎麼知道的這般清楚?
錦曦淡淡一笑,對小順子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昨夜已經給過你足夠的錢財,可你今日還如此刁難我爹孃……”
小順子臉上閃過一片驚訝,眼睛咕嚕嚕的轉,顯然在想着推脫的說辭。
“不過,你放心,縱然你刁難於我爹孃,我也懶得跟你計較了。”錦曦話鋒一轉,又道。
小順子臉上驚訝擴散開來,眼底明顯閃過一抹僥倖。
“我不跟你計較,是因爲沒有計較的價值。書語云,子不教,父之過。你做兒子的犯下的錯,我要讓你繼父來承擔!”
“?”小順子眼睛猛地睜大,錦曦的笑容在他眼底逼近幾步。少女依舊是清淡和氣的面容,但那眼底的戾氣,卻跟她的年齡和外表儼然不符,陰狠的,邪惡的,帶着嘲諷和不屑,似要將他給吞沒,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大小姐,夫人問你好了沒?”蔡慶陽的聲音打斷了這裡的談話,錦曦應了一聲,轉身大步離去。
小順子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頓時明白這個少女是在威脅他。畢竟是年輕氣盛的半大小子,一面不甘被威脅,另一面也忌憚暴躁繼父的棍棒和拳頭。當下,小順子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追上去拽住錦曦跟她一番理論!
不過,很可惜,他這纔剛剛一動身子,就被一隻鐵鉗一樣的大手給拽住肩膀,然後,那手猛地將他從地上給揪離了地面,輕輕鬆鬆就將他甩在一邊。
“再跟上來,擰斷你的手。”阿財沒有表情的面孔,配上更沒有溫度的聲音,小順子甩在地上,好半天都沒能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