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去了半個月,劉如意的傷已完全好了,在這期間劉盈除了經常讓人送各種好吃好玩的,每天必抽一兩個時辰給劉如意補課,兩人的感情竟是比出事前更好了。
劉恆也來看過幾次,陪着說一會兒才走,只是偶爾看劉如意的眼神不對,說不清是憐憫?後怕?同病相憐?碰到劉盈在,言語行爲上更是小心,唯恐哪裡做錯了。
戚夫人受了驚嚇,加上擔心劉如意的傷勢,在劉如意傷勢好了她卻病倒了,這一病竟整整病了二個月,按太醫的話就是思慮過重。
所以在劉如意傷好後,他又每日去照顧戚夫人。
忽聞,王貴人與劉美人,麗美人一起遊湖,王貴人失足落入湖中,被麗美人指出是劉美人推下去的,劉美人大怒,兩人動了手腳,麗美人不慎撞到頭,當場就撞死了,劉美人嚇壞了,回到寢宮就一病不起,沒兩天就瘋了;而落入水中的王貴人雖被宮人及時救起,卻落了病根,臥牀不起。
劉如意靜默了,呂雉,好一個一箭三雕!本來還不敢肯定,如今已是百分之百肯定,自己被刺殺這件事是呂雉主謀的。或許她一開始的目標是母親戚夫人,利用自己放出去的傳言(她與審食其有染)反將了自己一局,不得不承認呂雉的心智與膽識非一般人可比。
幸好母親這段時間因了病,不然只怕也又被呂雉算計了進去。
秋去冬來,劉邦那裡也傳來的好消息。
代地平定,陳豨一敗塗地,逃往匈奴去了。劉邦留下大將軍周勃防禦陳豨,自己引諸軍西歸洛陽。在途中思量,代國與趙國合併不利於管理,仍又將兩國分了開,並從自己的子弟中擇立代王。諸侯王及將相等三十八人均說皇中子劉恆,賢智溫良,可以立王,劉邦遂封劉恆爲代王,使都晉陽。
劉恆得了令,便與母親準備前往代國。
劉如意也趁機向留守京城的呂雉請命前往趙國。
呂雉又驚又喜,爽快地答應了劉如意的請命,令他與劉恆一同起啓前往封地。
戚夫人不甘就這樣離開,本想等着劉邦回來再有所圖謀,可架不住劉如意軟磨透逼,聲勢浩大的親情戰略,最終勉強同意先隨劉如意去趙國看看。
得到這個答案,劉如意緊蹦着的心總算鬆了鬆。
爲了張顯自己的賢良,呂雉破開荒地要爲劉如意與劉恆開個送別會,宴會辦得隆重而盛大,朝廷百官幾乎都請了。
戚夫人卻不願參加,在她看來這是呂雉借宴席向自己的炫耀勝利,便藉口身子有恙沒有出席宴會,劉如意也有些理解母親的想法,倒也多沒勸,戚夫人能答應離開已是不易,若宴會上再承受呂雉的明嘲暗諷委實難以接受。
呂雉很開心,整個人神采奕奕的,將一個賢良大度的大漢朝國母演繹得盡善盡美,誰又能預測到劉邦死後她是如何的歹毒、狠辣,甚至劉邦死後密不發喪,與審食其、其兄呂釋之密謀將朝中衆功臣盡數殺死,幸遇周候酈商子寄之父陳其利蔽,呂雉方放棄,不然這大漢朝也如秦朝過不了二世。
有時候知道歷史的走向也是讓人苦惱的事,譬如劉如意,盡了一切努力地想要改變歷史,可事情的發展仍讓你感到很無力。
雖然他成功得讓母親同意離開,可心裡一點也不敢放鬆,生怕又出現什麼變故,讓一切前功盡棄。
劉如意雖一心想走,可殿內宴席的歡笑多少還是讓他感到心堵,特別是呂雉得意的笑臉讓人生厭,便藉口出恭,站在樹蔭下透氣。
“王子好心靜,一個躲在這裡偷閒?”
劉如意詫異地回頭,毫不意外地看到一個熟悉的人——韓信。
高大的身軀配着寬大的青衫,在月光下少了幾分盛氣凌人,多了幾分儒雅俊秀的書卷氣質。
“候爺不也是一樣嗎?”劉如意輕輕勾了勾脣,得知這次遇刺韓信也算救了自己一命,不過他有沒有目地,這個情他都領了。
小小的俊臉上流露出成人一般的表情,怎麼看都有些違和感。不過韓信自認免疫力已經很強了。
韓信笑了笑“真要走?”
“嗯,早就應該走了,不然也不會受這麼大的罪。”劉如意曬笑了下,然後很真城地看着韓信“這次還要多謝候爺救命之恩,如意無以回報,他日若候爺前往趙國,如意定當報答候爺再生之恩。”
若你有命在的話。這話劉如意無法說出口,若沒有記錯,明年春天,韓信將死於呂雉與蕭何的陰謀之下。
韓信沒有說話,只是意味不明地掃了一眼劉如意,將目光投向了遠方,突然冒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呂后果然是個人物。”
聲音淡淡地,透着一絲說不清的味道。
劉如意微愕,輕嗤道“她本就是個狠角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候爺可得小心點。古云:最毒婦心人,這話真真是她最真實地寫照了。”
人彘,這樣極其變態的事都做得出來的人,其心該有多狠、多毒、多硬啊!
韓信失笑出聲“王子這怨恨,可真夠深的!”
劉如意愣了,看到韓信的戲謔,才後知後覺得發現自己原來在不知不覺中竟也流露出心底不爲他所發覺的怨恨。
怨恨嗎?只怕更多的還有恐懼。
劉如意不知所爲地苦笑了下,沒有接話。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不像個孩子,倒有幾分先知的樣子。”韓信狀似隨意地盯着劉如意,笑道。
先知?!
“……什,什麼?”劉如意頓覺頭皮一麻,心臟驟然收緊,臉色都有些變了。
“嚇到了?”韓信露出一抹譏諷戲謔的笑意“這可不太像你。這世上敢當面罵我的人不多,特別是像你年齡這位小,言詞還這麼尖銳的。雖說有甘羅十二爲相,可如王子這般聰慧,有見解的着實罕見。所以本候有些好奇,依王子所言,本候的命,可活可死?”
造反是成功還是失敗給個準話,是這個意思嗎?
劉如意按下如雷重擊地心跳,神情不變地挑了挑眉“本王子聽不懂候爺的話,不過,人活一世終究要死,候爺何苦明知故問呢。”
造反是沒有希望的,不用再想了。
“是嗎?”韓信的臉冷了下來“若我執意要問呢?”
劉如意乾笑了兩聲“天意難違,豈是你我可以左右的。雖然,候爺與我有恩,我又一向敬重候爺的才能和心胸,只是有些事真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候爺又何苦爲難我呢?”
韓信直勾勾地盯着劉如意,似有不甘又似失望,半晌才輕嘆一聲,望着遠處,自語道“難道是我錯了?”
劉如意咬了咬牙,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小心皇后與蕭丞相。”
說完,轉身而去,大有落荒而逃之嫌。
聞言,韓信驚愕,看着漸行漸遠的小小背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