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鬍子老三心頭火起,“水家祖訓,水家媳婦不得外出,相當於一輩子軟禁在水家,我姥爺姥姥的喪事還是姥爺的舊交幫忙辦的,這也是我娘一生遺憾了。”
廚房裡,二夫人在燈下抹淚,房凌不由跟二夫人說起自己的事,兩個悲傷的女人抱在一塊流淚,把以往的委屈苦楚化爲淚水,二人壓抑許久的心稍稍鬆動了。
溫柔替二夫人把脈,奇怪的是二夫人脈象平和,不像中毒幾十年的樣子,而且搜索腦海許久《草木集》中的疑難雜症一篇,卻沒有頭緒。
問清風,清風回給她一個搖頭的動作,他沒有實體,無法替二夫人診脈,況且他實力沒有恢復,空間內的黑霧又有重返跡象。
“雪蘭什麼時候能拿回來?”
“我明天去找謝寧楓把我們的報酬拿回來”,謝寧楓前段時間不在,他如今回來,肯定要去討。
謝寧楓從天上味出來就被他老哥揪着衣領上了汽車,謝寧楓老老實實呆在後座,等着謝寧北教訓。
“你這麼大人,連半個月回趟家都做不到,非要我這個做哥的親自請,謝少爺好大的面子啊!”謝寧北轉過頭,窗外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使他輪廓剛硬的臉龐半明半暗,愈發顯得嘴角的笑容充滿了戲謔感。
謝寧楓抹抹臉,無奈地說道:“大哥,你這張臉不適合做這個表情,有損你B市市長的英明形象。”
謝寧北摸摸下巴,認真地問道:“是嗎?他們都叫我小狐狸,我的英明形象早就沒了!”
謝寧楓笑着搖搖頭,大哥的性格一如既往地惡劣啊!“大哥,你是不是到年紀聯姻了?”
他們這種人結婚從來不是跟喜歡的人結,在世家裡挑一個出身好對家族有利的女人勉強過一輩子。
謝寧北點頭,“是啊,我們那個奶奶已經在幫忙張羅了。”他雖然笑着,謝寧楓卻感覺到大哥並不高興,想想也是,奶奶選的人家世好娶回來卻是一個攪家精。
謝寧北又突然問道:“你是有喜歡的人了嗎?如果有,不妨告訴大哥,即使大哥要娶個母夜叉,也不能委屈唯一的弟弟娶一個根本不愛的女人過一輩子。”
“大哥”,謝寧楓的眼眶熱熱,他動情地喊了一聲。“我怎麼會有喜歡的人,除非江若回來。”
“可是寧豫說你身邊有個不錯的女孩,雖然是從農村出來,不過你放心,有我在,奶奶應該能容下那個女孩。”作爲大哥,謝寧北更像是個父親,在謝寧楓每個成長階段都要擔心一回。
謝寧楓苦笑,提起奶奶,他不由想到了江若。江若就是受不了奶奶百般刁難,拿了謝家的錢出國了。“那個女孩只是跟我一塊做生意,大哥你被二哥騙了。”
“是嘛?”謝寧北不置可否笑笑,沒有那麼簡單。
天奉院的謝司令家裡,謝國鋼背手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每次跟最虧欠最心疼的小兒子見面,他都會坐立不安,緊張地在腦海裡模擬二人見面的場景。
門鈴響起,保姆丁香從廚房裡出來,謝國鋼擺擺手,他去開門。扭轉門把,門開了一條小縫,謝寧楓的黑眸對上謝國鋼慌亂的眼睛,謝國鋼連忙拉門請人進屋。
謝寧楓跟着大哥坐到沙發上,謝國鋼吩咐保姆燒水泡茶,他拖着一把椅子坐在二人的斜對面。
謝國鋼搓着粗糙的大手,嘴巴拙笨地問道:“寧楓,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謝寧楓冷淡地回答,彷彿多說一個字就會染上病毒似的。
“嗯”,謝國鋼一時又找不到話題了,原本演練幾遍的臺詞像老舊的磁帶卡殼了,怎麼也說不出來。
謝寧北捅捅弟弟的胳膊,謝寧楓皺眉,每次都這樣把雙方拖入無言的境地,“你最近好嗎?”
謝國鋼激動地點頭,抹着老淚。謝寧北輕嘆,如果當年爸爸不心軟,他跟寧楓是否會跟尋常父子一樣,相處融洽,犯錯時被爸爸滿院追着打。
“挺好的,你呢?”此時的謝國鋼不再是威名赫赫的司令,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只要你……”,謝寧楓下意識地就要犯渾,卻在哥哥的眼神威脅下,改口說道:“不錯。”
謝國鋼想到母親從別人那裡聽來的傳言,自以爲好心勸道:“男人還是要有事業,別跟左家小子混在竈臺上,沒出息。”
謝寧北暗道一聲不好,他偷偷瞧一眼弟弟的臉色,抹了鍋灰。他連忙朝爸爸遞眼色,謝國鋼繼續說道:“你平伯伯的女兒馬上要在B市開公司,你去給她多幫幫忙,能學到不少東西。”
謝寧楓揪緊底下的沙發布,他冷笑道:“順便能培養下感情,最好兩家可以做親家。”
“你也這麼想?”謝國鋼偏頭笑着說道,但瞄到兒子的臉色,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寧楓,我,我……”
“爲我好?”謝寧楓站起來,不顧大哥使勁拉他,指着父親的鼻尖罵道:“當初,奶奶也是爲你好,你怎麼不娶王家小姐,或許你今天就會位列九大委員了吧!”
“你,你……”平生第二次被人指着鼻子罵,而且還是同一個人,縱使謝國鋼心裡有再多愧疚,他決不能容忍,畢竟他所做的都是爲兒子好。
“怎麼?哦,是我說錯了。”謝寧楓臉上依舊帶笑,“要不是我這個兔崽子不識相,恐怕我現在多了一個二媽。”
謝國鋼當下不說話,冷着臉指着門說道:“給我滾,滾出去。”近乎用獅子吼的音量在二人耳邊炸開。
謝寧北明白二人這次是真的鬧翻了,他拍拍弟弟的胳膊,把謝寧楓送出了門。“你別跟爸一般見識,他就那樣。”
“我走了,以後不要勉強我來見他,見到他那張臉,我就想到媽媽靈堂前的那幕!聽說,王家小姐離婚從國外回來了,我奶奶又該撮合了,他們結婚記得喊我一聲,我一定會送他們終身難忘的禮物。”謝寧楓雙手插兜,神情有着方纔沒有的輕鬆,謝寧北知道二人真的是到了水火難容的地步。
謝寧北在弟弟的頭上揉了一把,嗔道:“胡說什麼,爸過幾天消氣,就該發愁如何跟你道歉了。”
謝寧楓一個人走在路上,昏黃的路燈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長,越發顯得他孤單寂寞。微風送來不知名的花香,卻吹不散積鬱已經的黑暗。謝寧楓從兜裡掏出根菸,摸遍全身才發現打火機落大哥的車上了。
謝寧楓叼着煙,一邊走,一邊隨手摧殘路邊的綠樹。夜晚的B市燈紅酒綠,路上不時能看到喝醉酒的失意人,蓋上破被子把自己捲成蛹的乞丐。
“啪嗒”,一枚硬幣與飯碗裡的其它硬幣相碰,發出脆聲驚醒睡眼朦朧的乞丐。“娃子,你印堂發黑,小心最近出事。”
謝寧楓不置可否,衝乞丐揮揮手。乞丐撇撇嘴,“老頭子若不是看你年輕早死可惜,老頭子纔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