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科學家
衆人都愁眉不展,唯有楊度瀟灑地搖了搖扇子,不緊不慢地說道:“百熙不用擔心。《大清律》雖然規定不準燒化遺體,卻也開了一條口子,那就是病歿之後子孫沒有能力歸葬而燒化者,應該聽從其便。如今癘疫橫行,地硬如鐵,自然應該事急從權。在奏摺中援引此條,朝廷定會同意的。
“至於解剖遺體,卻是能做不能說。你在奏摺裡提了,朝廷肯定不準。你再去做,那是抗旨不遵的大罪;如果不做呢,又會耽誤救治。反而不如不提,私底下把這事做了。沒走漏消息,自然最好;即便走漏風聲,反正聖旨裡不是讓你‘辦理關內外防疫等事務,麼?別人也無話可說,頂多被朝廷訓斥幾句,沒什麼大不了的。”
解決了這個大問題,孫元起又接着說道:“其次是後勤保障,除了備足的糧草餉銀,我們還需要消毒用的硫磺、生石灰、雙氧水,防護用的口罩、紗布,治療用的擔架、醫用手套、體溫計,焚燒屍體的煤油、木材等。
“這事兒,行嚴辛苦下,糧草餉銀、防護治療物品都按一萬人三個月計算,消毒物品則按十萬人三個月計算。儘快拿出具體數目,附在奏摺後面呈遞給朝廷。”
章士釗連忙點頭應允。
“最後是人員問題。”孫元起覺得這個問題也挺棘手的,“隔離病人、焚燒屍體,都是髒活累活,還要鐵面無私,普通人不願意幹,也幹不好,最好是由令行禁止的軍隊來執行。統觀京城附近,符合這一標準的只有六鎮新軍。我想請朝廷至少派出人協同處理防疫事宜。
“更關鍵的,我們是去防疫,總不能把所有感染者全部關起來等死?所以我們需要大量合格的醫護、科研人員,尤其是高明的西醫,來給患者治病。這也得朝廷出面才行。”
倒不是孫元起看不起中醫,而是相對於基於科學定量分析的西醫中醫對付烈性傳染病確實本領一般。中醫是傳承幾千年的治療經驗總和,對於固本培元、綜合辨治有不少高明之處。但它本身非常依賴於醫生的靈感和直覺。醫生們根據習得的經驗下藥,看誰猜的對、醫死的人少,誰就是名醫。
幾位幕僚也是搖頭不已:庸醫去了,基本沒用;至於名醫,基本都小有身家,誰會嫌自己的命短主動跑去和鼠疫打交道?
大家也想不出什麼妙-招,只有把這些問題寫進奏摺,讓軍機處幫忙協調解決。軍機處動作倒是不慢,很快發下最高指示:政策沒問題;餉銀先支付部分,其他防疫物品陸續調撥;至於軍隊、醫生,對不起,請你這位欽差大臣自行招募,所到各處負責糧草餉銀。
孫元起拍案大怒:“真是豈有此理!放着六鎮七八萬新軍不讓動偏要我去招募幾千民夫。民夫散漫拖沓,亂哄哄一團,怎麼隔離病人?別沒防好疫倒把自己給染了!”
楊度笑道:“軍機處也正是出於你這種考慮。六鎮新軍編練最久,兵強馬壯,拱衛京畿,乃是國之利器。怎麼可能借給你去防疫呢?萬一把疫情帶回軍營,那還得了?”
“那就讓我自行招募啥也不懂的民夫?”
楊度卻胸有成竹:“百熙,你手頭便有成千萬訓練有素的兵士,何必去招募民夫呢?”
“嗯?”孫元起一愣,“在哪裡?”
楊度屈指算道:“經世大學有1500名學生,京城、江浙、皖贛、湘鄂等處附屬中小學在校學生有人以。這些人每年都要軍訓,可謂訓練有素雖然比不軍隊,至少比一團散沙的民夫強?而且他們有知識、有文化,只要略加培訓,就能學會簡單的防疫措施,豈不是比民夫好百倍?”
孫元起連連搖頭:“怎麼能派學生去呢?他們都才十多二十歲,正值青春大好年華是家庭、學校乃至國家的巨大財富,萬一死於癘疫,豈不可惜?”
“難道參加防疫九死一生?”楊度反問道。
“那倒不是。如果舉措得當,感染率、死亡率應該都很低纔對。”孫元起答道。
“那你還怕什麼?”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楊度嗤笑道:“朝廷愛惜新軍,你愛惜學生,道理還不是一樣的?如果徵募民夫,肯定死得比學生還多,你怎麼不擔心民夫的安危?難道學生的命比民夫的命值錢?”
“…”孫元起無言以對,不過在他心底裡,每個學生都是寶貝蛋子、無價之寶,確實其他人誰也比不。
楊度又勸說道:“如今防疫還短缺大量醫生、看護,勢必要在全國徵集招募。你連自己的學生都不願派到東北,又能說動誰去做更危險的治療工作?”
孫元起沉思良久,才嘆口氣:“我先問問趙景行。”
正巧趙景行最近一直在經世大學支持軍訓,聽聞傳喚,連忙飛奔進城。孫元起把事情來龍去脈大致和他說了一遍,最後問道:“你一直在各附屬中小學組織軍訓,對學生應該非常瞭解。如果現在緊急徵募1歲以志願者到東北從事隔離、消毒等工作,最多能有多少學生參加?他們的素質能夠勝任這些任務麼?”
趙景行眼睛一亮:“素質絕對沒問題。如果有5天時間,我估計最多能招募700人;如果是5天,則不低00人;如果給我30天,保證絕對不低於人!”
人?這已經接近所有在校人數的一半了,這可能嗎?孫元起怕他沒聽清楚,趕緊重複一遍條件:“我們招募的必須歲以的成年人,而且得是自願的。”
“當然!”趙景行嚴肅地說道,“如果放寬條件至14歲,一個月內招募到人也不成問題。”
坐在邊的楊度也大吃一驚。
孫元起倒吸一口涼氣:“怎麼有那麼多?基所有在校學生了
“爲什麼一定是在校學生呢?”趙景行奇怪地說道:“軍訓可沒要求參訓人員一定得具有附屬學校的學籍。我們軍訓嚴格正規,而且包食宿,很受各地中小學生歡迎。尤其我們軍訓服裝,質量不錯,樣式也好而且給參訓人員免費發放。所以爲弄身經世大學的軍裝,每年軍訓時都有大量外校學生臨時到附寓學校借讀,有時候甚至借讀生比本校學生還多!”
孫元起拍拍腦袋:一不留神,又讓別人鑽了空子!
疫情十萬火急?孫元起也顧不追究軍訓的事情,直接吩咐道:“募集人員問題,還需要向軍機處彙報一下,但估計問題不大,你可以提前做些準備。我們只有二十天時間,所有志願者必須在此之前到山海關報到,學習《防疫手冊》。
“前五天趕到的志願者分成一批?負責檢查所有南下旅客,阻止疫情向關外擴散。之後趕到的志願者每二十人編成一組,學完後按照規定,陸續進入東北從事隔離、消毒、焚屍等工作。至於相關差旅費用,你去找章行嚴討要。還有什麼問題嗎?”
趙景行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記下任務後,擡頭說道:“學生有兩個請求。第一,此次任務動用人員在2000人以,僅憑我一個人?就算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所以請先生把大學的保安撥給我一半,另外再請先生寫信給閻百川、程頌雲、蔣志清等師兄弟,讓他們暫時過來幫忙。
“第二?此次任務涉及彈壓、隔離等武力行爲,東北民風彪悍,治安狀況也不好,如果志願者赤手空拳手無寸鐵,難免會遇到危險。爲了震懾宵小,請先生爲我們準備2500支後膛步槍,新舊不論,單發連發都行,關鍵是要能用、帶刺刀,子彈按每支槍30發配備。”
孫元起點點頭:“派遣保安、給閻百川等人寫信?自然不成問題。只是步槍需要朝廷批准,我不能先給你答案。不過不用擔心,如果朝廷不給你們槍,我從北平鐵廠給你們調撥門迫擊炮!”
“那不如先調撥給我們?”趙景行急切地說道。
“…”孫元起頓時無語,在趙景行軟磨硬之下才鬆口說道,“先給你們30門。”
趙景行大喜?興沖沖去了。楊度也隨之告辭退出。孫元起沒有多想,繼續伏案撰寫《防疫手冊》。
楊度一出門,就急忙去追趙景行,口中低呼道:“行止老弟,請留步!”
趙景行回過頭疑惑地問道:“楊師爺,先生還有什麼吩咐嗎?”
楊度一邊喘息一邊說道:“行止老弟,能借一步說話麼?”
趙景行眉頭微微一蹙,婉言拒絕道:“你看,先生讓我在20天儘量動員志願者,這要涉及好幾千號人,我必須儘快着手才行。如果你有什麼事情,不如就在這兒說。”
楊度遲疑片刻說道:“百熙要你招募的志願者,必須歲以的學生。這裡面自然有他自己的考慮。不過在我看來,卻應該是‘韓信用兵,多多益善,。所以,不妨在年齡適當放寬一些,比如14歲以?”
“?”趙景行一言不發,雙眼緊盯着楊度。
楊度自顧自接着說道:“家師湘綺老人曾給在下講過一則陳年趣事,說他當年在曾文正公帳下平定髮匪時,感覺發匪雖然號稱悍勇,其實也是良莠不齊。行止老弟,你覺得髮匪中應該哪一部分最悍不畏死?”
“自然要數跟隨洪秀全從廣西起事的老長毛!”趙景行答道。
楊度搖搖頭:“老長毛自然兇悍,不過遇到形勢不利,也知道暫避鋒芒,並不是一味送死。要說髮匪中最悍不畏死的,還數那羣十四五歲的半大小子。他們奮勇直前,不死不休,絲毫不顧及身家性命,連成年人見了也退避三舍。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古往今來,童子軍都是戰場一支不可輕視的力量,有時候甚至是打江山的中流砥柱。他們年輕,受傷後恢復較快;他們單純,極易受到他人蠱惑;他們無知,漠視他人生命有如草芥。很多政治家、軍事家都敏銳地認識到這一點,有意識地在軍隊中徵召未成年人。遠的不說,就說天朝。
我們先來看一組有趣的統計數據:
從1q55年到1965年間,共授予16人少將以軍銜,包括10位元帥、K位大將、57位將、177位中將、1360位少將。在這16人中,江西籍最多,共有325名,包括將`、中將3人、少將24人,佔總人數的2014。其次是湖北籍,名;湖南籍,22人;安徽籍,12人。
177位中將授銜時平均年齡爲其中最年長的是傅連璋,61歲;最年輕的是劉西元、張池明、周志堅、謝有法,均爲3歲。也就是說,多數是1910年左右出生。
1360位少將授銜時平均年齡爲44歲,其中最年長的是史克全,63歲;最年輕的是曹達諾夫=扎依爾、徐斌,只爲35歲。當然,如果把這個範圍縮小到1955年授銜的位少將身,他們授銜時平均年齡則爲43歲。其中50歲以的少將5人,3歲以下的少將90人,多數人是在1914年左右出生。
所有的將帥中,共有103人蔘加長征,佔總數其中,江西人有303人,包括將`、中將37人、少將263人。
邏輯很混亂?數據很莫名其妙?不過我們根據這些數據,可以簡單排出一位普通少將的年譜:
1914年,出生在江西或者周邊的安徽、湖南、湖北。
1929年,5歲,家鄉鬧革命,參加活動。
1930年,16歲,參加紅軍。
1934年,20歲,開始長征。
1955年,41歲,被授予少將軍銜。
發現沒有?很多人開始革命、參加紅軍的年齡都才十五六歲!
在我們耳熟能詳的革命故事裡,也有很多未成年人的身影,少共師、兒童團、少先隊,潘冬子、王二小、小兵張嘎、劉胡蘭。
趙景行再次深深盯了楊度一眼,沒說任何話便轉身離去。但楊度卻沒有絲毫失意,反而滿臉微笑,因爲他知道趙景行已經採納了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