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峻坐在後座,對副駕駛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尋找福特水星和凌志蹤跡的二師兄羅志明問道:
“大師兄今次返來,你知不知?”
羅志明一手抓住扶手穩着自己的身形說道:“我若是知道,仲會呢般激動,你呢?”
“我前段時間在武館練拳,今天剛剛得閒出來接朋友。”
盲亨每隔一段時間就用手抹一下臉上傷口冒出來的鮮血,緊緊咬着牙齒,面無表情,奔馳車在他的駕駛下如同是在街上肆虐的野獸。
“今次事了,車房的股份我都轉給你,走私的生意也加你兩成,當作今日的賠罪。”羅志明在旁邊看了一眼盲亨,開口說道。
盲亨哼了一聲:“用錢就能俾我一個交代?我盲亨缺錢咩?”
“最前面那輛車上,有我哋兩個的師兄,關照我們十幾年,前段時間跑路離港,後面那輛車的差佬你知啦……我挑!是槍聲!”羅志明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微弱的槍響。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都不會注意到這種好像極遠處傳來的聲響,但是羅志明和霍東峻卻一直在繃緊神經,此時聽到這個聲音,愈發肯定廖志宗應該與追他們的蛋卷強交火。
盲亨唰的一聲將車停在路邊,羅志明和霍東峻都望向他:“做咩呀?”
“開槍呀,現在衝上去找死呀!讓那兩輛車自己解決啦,都已經動槍,我們無謂衝上去,無論招惹哪一方,都不好脫身。”盲亨靠在椅背上說道。
羅志明皺皺眉:“就是動槍纔要你快點追上去!”
盲亨沒有發動汽車,霍東峻從後座上探手想要扣住盲亨的脖子,羅志明揚手攔下霍東峻,他能感覺到自己這位三師弟的戾氣,對任何人,霍東峻都能心平氣和,與人爲善,唯獨廖志宗這件事不行,因爲廖志宗走到如今這一步,很大原因就是因爲霍東峻爲救廖志宗進了龍城,而廖志宗又爲了救霍東峻,才一步步走到現在。
“你也不是未開過槍,軍火你都幫人做快遞,出嚟行仲怕幾顆子彈?”羅志明對盲亨說道:“你如果驚的話,現在下車,我不怪你,我雖然車技不如你,但是我有膽開過去。”
盲亨側過臉看看羅志明,又扭頭往往後座上盯着他的霍東峻,咧嘴笑了一下:“我不是怕差佬,只要我坐在駕駛席上,就冇差佬能抓的到我,明王,我同你合作做生意,你今日欠我一個人情。”
羅志明點點頭。
看到羅志明點頭,盲亨又望向霍東峻:“靚仔,我知你是那個電影明星,你也欠我一個人情。”
霍東峻覺得如果不是車技不如他,早就踢他下車,自己開車追上去,此時見盲亨說自己欠他一個人情,礙於羅志明的情面,微微點頭。
盲亨坐穩身體,將安全點繫好,示意羅志明也繫好安全帶,然後再次發動汽車,朝前路追去,這一次和之前的追趕完全不同,雖然剛剛盲亨開車的速度也很快,但是卻並沒有讓霍東峻和羅志明有怕的感覺,可是此時這輛車,在車流中連續幾次毫不減速的變道,讓羅志明和霍東峻都有一種後背隱隱發冷的感覺。
在馬上就要撞到前面的車輛時,羅志明都已經下意識雙手握住扶手,霍東峻也朝後仰靠,以爲要慘死街頭時,盲亨總能輕鬆的一個閃避,從前車的身側差之毫釐的超過對方,然後繼續用同樣的辦法趕超下一輛車。
前面停了幾輛車,也有行人圍攏過去,羅志明,霍東峻,盲亨都看不清人羣中有什麼,不過繼續開過去已經不可能,盲亨方向盤朝右一打,奔馳車直接騎上了路肩,車神稍稍傾斜着從人羣邊緣擦過!惹得路人一陣驚呼。
繼續沿着加拿芬道前行,看到一輛PTU正停在某條小巷路口,盲亨毫不猶豫的轟動油門繼續直行,霍東峻望着朝後掠過的小巷說道:
“凌志在小巷裡!”
盲亨頭也不回的說道:“那裡有藍帽子(指PTU),你不會是準備讓他們用霰彈槍轟?你這輛奔馳吧?那條小巷是通信義街嘅,我們換條路一樣。”
說完這句話的同時,盲亨突然一個毫無徵兆的轉向,奔馳車撞開了路邊的一道木柵,木柵後面居然是一條僻靜小巷,讓本以爲要撞牆車毀人亡的羅志明和霍東峻虛驚一場!
“這條路一樣通信義街,不過就是油尖旺區爲了美化路況,安裝了木柵,擋住了這條破破爛爛都是流浪漢晚上居住的小路。”盲亨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霍東峻望向窗外,這條路極窄,奔馳車想完全打開車門都不可能,甚至想下車的話,可能只有女人或者瘦弱點的男人才能從車門擠出去,羅志明和霍東峻甚至連盲亨,此時在車內的三人,如果想此時從車裡下車,只有走天窗或者雜碎前後玻璃這些選擇。
從這條小路里衝出來,盲亨直接一個轉向,奔馳車在高速中一個打橫的動作,半個車身幾乎已經斜斜立了起來,卻沒有翻過去,而是漂亮的拐入信義街,而此時,霍東峻和羅志明都看到了前方那輛凌志,也更清楚的聽到了一聲聲的槍響。
……
“挑,跟的這麼緊?警察的撫卹金很高啊?”季冰雄一手握着方向盤,另一手居然放下槍從口袋裡取出支香菸點燃說道。
廖志宗坐在後座,身體朝後,和季冰雄一樣,完全沒有驚慌的神色,每當凌志車靠的太近時,他都會開槍再次將對方逼退:
“甩開他們還是回住處拿傢伙?”
季冰雄把香菸叼回嘴裡,拎起手槍說道:“回去太危險,進了樓再想出來就很難,我們去找個大點的地鐵站,趁亂混進去,藉着人多分頭離開。”
“好。”廖志宗說完又朝後面開了一槍,子彈打中了凌志車的室內倒車鏡,讓蛋卷強和陳東幾乎都縮下頭,凌志車再次被拉開幾十米的距離。
“身上有沒有現金?”季冰雄看到廖志宗撤回身爲手槍換彈夾,直接把自己的手槍遞過去:“我來換,你繼續看着那輛車。”
廖志宗把對方的槍接過來,把自己打空的手槍遞過去,趴回原位盯着凌志說道:
“太多沒有,幾千塊的零用錢還是有的。”
“分我些,本來還想帶你一起發財,沒想到現在要借你的錢跑路。”季冰雄單手爲空槍換上了彈夾,放在手邊,專心的開着車說道。
廖志宗從口袋裡取出一千多塊的零鈔扔到副駕駛的座位上:“沒關係,運氣時好時壞,我也想自己可能會留在香港一段時間,哪裡想得到這麼快就又要走,連我老媽都還未去見過。”
“對唔住。”季冰雄把那些零錢裝進自己的口袋說道:“坐回原位,前面有路障,我兩個一起開槍,闖過去,距離最近的地鐵站還有最多兩公里。”
廖志宗扭回身,望向前方,只見一輛PTU衝鋒車正橫在路中央,道路兩側也放置了臨時路障擋板,五名警察,三名站在警車左右,兩名以警車爲掩護,正如臨大敵的看着越來越近的福特水星。
在香港,大賊之所以被稱爲大賊,古惑仔只能是古惑仔,最明顯的區別就在於對警察的態度上,幾十名古惑仔曬馬斬人,一輛衝鋒車駕到就能控制全場,那些古惑仔就能乖乖站好隊等着支援的其他警察趕到,被押去警局。
而季冰雄這種大賊,則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自首或者投降,搶劫,殺人,襲警,闖路卡,這些都是一名劫匪的基本功,可以說一個出色的大賊對這些事都非常有心得。
季冰雄從窗口探出槍口,對着警車左側的兩名警察扣動扳機,廖志宗幾乎同時開火,與季冰雄一起朝着同一方向的目標射擊,被兩把槍壓制的兩名PTU警員急忙朝着警車後面俯身竄去。福特水星乾脆的撞開兩人離開之後的路卡,不等那些警察想要趁着平行的瞬間開火,廖志宗已經搶先開槍,縮在PTU車後的幾名警員無奈又是一陣翻滾,等回過神來開槍時,福特水星已經衝出了幾十米。
p“軍裝的戰鬥力果然不行呀?”季冰雄把槍收回來:“我還剩一個彈夾,你呢?”
“三顆子彈。”廖志宗說道。
季冰雄剛想安慰一下缺乏彈藥的廖志宗,凌志已經從後面再次趕上來,拉近距離到不足二十米。
“這兩個警察倒是頭腦醒目,知道我們闖路障需要彈藥,現在衝上來恐怕就是打着我們彈藥不足的情況,繼續糾纏。”季冰雄從後視鏡裡看着凌志車說道。
而他手裡的福特水星,也從信義街一個急轉,衝入寬闊的金馬倫道,
一入金馬倫道,廖志宗和季冰雄的臉色都更顯輕鬆,因爲金馬倫道比信義街更寬闊,車流量也更多,隨便幾槍就能造成擁堵,讓其他車輛失控攔截住那輛凌志,他們沿着金馬倫道衝入尖沙咀地鐵站,趁亂逃離。
“下次再見呀,兩位凌志警官。”季冰雄轟着油門,從後視鏡裡對也拐過彎來的凌志轎車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