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邀月興致勃勃地帶人去外挑選那日成婚之時用的頭面首飾, 好巧不巧地被宋厭之看見。
宋厭之站在洛邀月身後不遠處,冷冷盯着面前那抹熟悉的影子,蒼燼似是發現宋厭之面色不善, 低聲問道:“你不喜歡她?”
宋厭之點點頭, 邊走邊道:“性子驕矜, 難以讓人心生喜歡。”
蒼燼瞧着洛邀月, 感覺應該也是, 被宋厭之討厭的人,必然是有大問題。
兩人繞了個彎兒,這才走到至味樓, 因着蒼燼說生病後應當多走動,兩人今日是步行出門, 這纔到了地方。
至味樓的人很多 , 生意倒是極其紅火。
徑直上了最高樓的包間, 是之前去過的包間,宋厭之輕車熟路地坐了下來, 也不拘謹。
她看着蒼燼,笑問道:“看來殿下常來這家酒樓。”
蒼燼不可置否,道:“至味樓就是本皇子的。”
宋厭之:“……”
您真有錢。
宋厭之乾笑兩聲,也不知道說些什麼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不多時,小廝端着幾道精緻的菜上來, 穩穩當當地將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一臉笑容地道:“公子, 東西都上齊了。”
蒼燼頷首, 夾了一些青菜放到宋厭之的碗裡。
小廝看着這個舉動, 很識時務地立刻退下。
這搞不好,就是他們未來的老闆娘啊!
宋厭之瞧着那菜, 食慾大開,夾起菜來放入嘴中細細咀嚼着,面上流露出淡淡的喜悅之色。
這個味道甚是清甜。
蒼燼捕捉到這一點,他想了想,忽然開口道:“等走的時候,我和下面人吩咐一下,以後你若想吃,就來,不用付錢。”他頓了頓,又接着道:“最近你身體不好,過些天更冷了,你還是別出來了,讓下人到至味樓知會一聲,讓他們送到宋府去。”
宋厭之聽罷,愣了一下,隨後開始猛烈的咳嗽,蒼燼連忙倒了一杯茶遞到宋厭之口中,宋厭之接過茶水,灌了一大口,這纔好受一些。
蒼燼瞧着吃東西被噎住的宋厭之一時間覺得好笑,忍不住低低笑了聲。
“……殿下。”
蒼燼立刻止住了笑聲,一本正經道:“吃菜吃菜。”
宋厭之一想到適才被人嘲笑了,心中忿忿,夾起一大把青菜到蒼燼碗裡,學着他的語氣道:“吃菜,吃菜!”
隨後悶着頭扒拉着飯。
蒼燼失笑,隨意地吃了兩三口飯,又將適才宋厭之夾給他的青菜盡數吃下,這纔將宋厭之送回了府,而後又徑直向阮府去。
宋厭之剛回到宋府,就見梧桐火急火燎地跑來,剛準備說話,就見宋厭之身後站着一個陌生的男人,一時語塞。
宋厭之後知後覺,這纔開口解釋道:“這是白澄,自己人。”
白澄是蒼燼府裡最頂尖的暗衛,特意送來保護宋厭之。
梧桐遲疑地點了點頭,走上前幾步,低聲道:“三小姐出門了,向右去了。”
宋厭之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道:“梧桐跟我來。”
梧桐頷首,引着宋厭之出了門,白澄一步不離地跟着。
“……你在府裡呆着。”
“不行。”
“爲什麼?”宋厭之回頭問道。
“主子吩咐。”
……行吧,看來蒼燼是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出去亂跑。
宋厭之無奈嘆了嘆氣,道:“行吧,你也跟來,離遠一點。”
白澄神色不動。
梧桐引着宋厭之出了府邸向右拐,剛走一段路程,就看見宋香燈的背影,腳步凌亂匆匆,一看就是做賊心虛的樣子。
宋厭之冷笑一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她們跟着宋香燈七拐八繞的來到一處溪流邊,溪流旁站着一個白衣男子,背對着衆人,宋香燈一看見他,連忙小跑過去。
宋厭之不動聲色地接近了二人,藏在一處樹木後,一雙杏眼緊緊地盯着那個男子,只等他轉過身來。
男子聽聞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緩緩轉過身子,對着宋香燈拜了拜道:“三小姐。”
“今日忽然喚我,是有何重要的事情?”
宋香燈彎腰喘了口氣,斷斷續續道:“你給我的東西爲什麼沒有用?”
男子皺眉,用這一副毋庸置疑的語氣說:“不可能沒有用。”
宋香燈急了,站直了身子忙道:“我親眼看着她喝下去,神色自然,那藥就是沒用。”
男子右手摩挲着下巴,又忽然轉了話題:“我不是後來通知你不能用了麼?宋厭之如今已經賜了婚,她對我已經沒有用了,若是此事成了,七皇子非得要我的腦袋!”
男子盯着宋香燈,素來溫和的臉上浮上一絲冷冽,他冷哼一聲道:“是你想害她罷?”
宋香燈愣了愣,氣急敗壞道:“你忘記我們當初是怎麼約定的?”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對我們倆都有益處,你現在什麼意思?”
男子不屑地笑了一聲道:“是,當初是這樣約定的。”他頓了頓,又繼續道:“可當時她和七皇子還沒有婚約,現在被聖上賜了婚,就不一樣了,他們賜婚後,我就偷偷告訴過你,這件事情不成,是你自己嫉妒宋厭之,才非要置她於死地。”
宋香燈咬了咬牙,她狠狠地瞪着男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跺了跺腳,氣急敗壞地回了府。
看着面前的這一切,宋厭之冷冷地低笑了一聲。
用宋府人害宋府人,你倒是打了個好算盤。
好你個白澤君,真厲害啊。
梧桐見宋厭之臉色驟冷,猶豫一會兒,悄悄拉了拉宋厭之的衣襟,小聲道:“小姐,我們回府罷?”
宋厭之凝眉想了想,瞧着身形未動的白澤君,心下覺得怪異。
“再等會兒。”
片刻後,一個女子匆匆從對岸過來,安靜可人的模樣,倒讓人看的極其舒服。
白澤君斂了適才冷冽的神色,換上一貫的溫和,走上前去,也不知他到底說了什麼,逗得那女子嬌羞不已。
真是個‘癡情人’,自己上輩子,到底是怎樣瞎了眼,纔看上他的?
宋厭之扯了扯嘴角,看着面前這副郎情妾意地場面,覺得異常噁心,這才帶着人悄悄回了府邸。
夜涼如水,一輪彎月靜靜地掛在天邊一隅,浮雲飄來,將月光籠在雲裡。
宋厭之回想着白天的事情,不免覺得有些唏噓悵惘。
“小姐,天涼了,早些去牀上休息罷?”梧桐拿來披風,仔仔細細地將宋厭之包裹起來。
“白澄安排好了?”
梧桐頷首:“我收拾好了,就在東廂房。”梧桐頓了頓,又氣道:“小姐,我給他收拾了屋子,他真真兒是連個謝謝都不說。”
宋厭之失笑,擡頭想着白天他只堪堪說了幾個字。
“他看起來也是個冷漠不愛說話的,就由着他去罷。”
梧桐氣的嘟嘴,卻也無可奈何,七皇子的人,何況自家小姐也這樣發了話。
算你好運。
說着,宋厭之便解了披風上牀去,梧桐替她掖緊了被角,將門窗關的死死的,這才吹了蠟燭,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
宋厭之無聊地盯着幔帳,想着蒼燼要的心意,送些什麼好?
......手帕?
宋厭之想的頭疼,朦朦朧朧間入了夢鄉。
相比宋厭之睡的這般安穩,宋香燈卻輾轉難眠。
她皺緊眉頭,在牀上左翻右翻,弄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最後索性挺起身子,下牀坐在了椅子上,倒了一杯茶,一口飲下,茶水早已涼透,冷的宋香燈猛地打了個顫。
她撐着頭思考着,仍然想不透。
分明是自己親手下的藥,分明是自己親眼看見她喝下去,怎麼會,怎麼會沒用呢?
如今一計不成,難辦了……
宋香燈心裡煩躁,狠狠地踹了踹桌腳,桌子穩穩地毫髮無傷,反倒是宋香燈疼的彎下了腰,一張小臉都皺的緊緊的。
她忽然想到那日見到的絡禾郡主應如是,心裡朦朦朧朧的有了個想法。
對蒼燼有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就算不能讓你宋厭之失去,讓你噁心噁心,也是可以的。
宋香燈冷冷笑了笑,她盯着桌面上簡單的茶具,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櫃,陷入了沉思。
大雪時下時停,天氣越來越冷,大街上的人各個都比前段時間裹的更緊了些。
宋府難得安靜了好些日子,宋厭之一邊詫異着宋香燈這幾日的安分守己,一邊忙着準備給七皇子的謝禮。
蒼燼這些日子越來越忙,只偶爾來看看她,每次也只是同她說了幾句話,就要接着回去忙碌。因着她手上還有事情,心裡也不至於空落落的。
這日子,也快到了宋驚鵲與洛邀月的成親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