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兩人各自心滿意足的回屋,彼此想要知道的都有了答案。
唯獨端木燁,死死的盯着季風凌離開的背影,貝齒狠狠的咬住下脣,本是想偷聽慕容浩和季風凌之間的秘密,卻不想得到了額外的“驚喜”。
絕塵谷,三谷,六堂,七舵,那麼多人,爲何季風凌獨獨拜訪落花苑?
加上慕容浩今日來對他的表現,端木燁很想知道他這種莫名的敵意究竟來自何方。於是,在慕容浩潛退所有人後,端木燁尋了一出隱蔽的地方。
不能靠的太近,靠太近會被他們發現,端木燁雖留了下來,卻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說什麼。直到季風凌拿出紫鳳凰,他才徹徹底底的震驚了。紫鳳凰外觀本就非常耀眼,更何況世間少有。
看着季風凌將錦盒推送到慕容浩面前,慕容浩打開看了一眼後又推送了回去。
端木燁心中已有了計較,他憤憤的離開,急切的想知道季風凌手中的那一株紫鳳凰究竟是不是就是他發現的那一株。
慕容浩此刻也非常後悔,他是想接近季風凌,但如果有一張特別讓人討厭的臉天天在自己眼前晃,相信是誰都會吃不消。
他不過就是隨意的說了一句客套話——你若歡喜,天天來嘮叨,都不是問題。
誰能知曉,第二天這位在外界人口中病得快要起不來身的將軍又突然出現在他庭院門口,着實讓慕容浩又驚又喜。
喜的是,他要的效果提前收到了,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驚的是,堂堂的將軍是一位既賴皮,又會耍賴的地痞。
於是,本該是一個人靜修的院子現在又多了一個死皮賴臉的病秧子,兩個病人剛好湊成一對,下棋。送茶端水的伺者經常會聽到“咳咳”的聲音,不約而同的猜測這位將軍果然病得不輕。
季風凌犀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棋盤,眉頭緊簇,看起來非常的鬱悶。白色的棋子已將他的黑子團團包圍,下一步就是將軍,攻不得,退不成。他擡起頭偷偷地瞄了慕容浩一眼,發現對方手執白子撐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注意力完全沒放在這裡。於是他悄悄地拿走了棋盤上的一顆白子,將它藏在自己的衣袖裡。然後從容淡定的將手中的黑子落在剛纔白子的位置,硬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
“慕容,慕容,該你落子了。”季風凌輕輕的推了推他。
慕容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快要被季風凌折磨到耐心快要用盡,天天不是陪着他下棋,就是陪着他散步,有時候更過分的還要陪着他一起用餐。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季風凌已變成一具千瘡百孔的屍體。
被打斷的慕容浩非常的不爽,這盤局不是都該結束了嗎?隨後他剛想將手中的子落下,卻發現,原先被困的四面楚歌的黑子居然突破重圍。
不可能。
慕容浩腦海中第一個反應就是季風凌作弊。這盤棋具名爲鎮龍,一盤死局,沒有破解之法。他雙目一掃,憑着驚人的記憶,立即發現了改變整個局面的關鍵。他手執剛纔季風凌落下的黑子,“呵呵呵呵”笑了幾聲。
季風凌立即正襟危坐,面露嚴肅之色,不解地看着慕容浩道,“慕容,你爲何要執我的黑子?我黑子已放下,可別忘記落子無悔,方纔是君子所爲。”
慕容浩看到季風凌竟一臉疑惑的模樣,額頭青筋暴跳。明明是他偷換了他的白子,居然還好意思說什麼落子無悔。
“不玩了。”慕容浩咬牙道,賭氣似的將整盤局都搞亂,他心中的怒火快要將他的理智都燒光。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可以耍無賴耍成這樣的,落子無悔,落子無悔啊,他再也不要和這樣的無賴一起下棋。
說完,慕容浩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他懷疑這樣的人如何當上將軍的,該不會是向皇帝耍賴的來的吧?
季風凌被瞪了一眼也毫不在意,他雙手負立而戰,略惋惜道,“身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我們理當擁有博大的心胸,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我不過是恰巧贏了你一盤棋局罷了,若是你不服,讓給你又何妨。”
走遠的慕容浩聽到季風凌這番話,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就在慕容浩穩住自己想要暴揍季風凌一頓時,門外的喧鬧聲讓他停在了原地。
“慕容浩,你給我出來。”慕容浩眉頭輕簇,敢如此大嗓門喊他的人,除了記憶中的謝鳳嬌之外,別無他人。
在上一世他和這位潑辣的姑娘的關係談不上有多好,不過隔三差五會有點小矛盾,他們之間的矛盾都是因一人而起。謝鳳嬌雖兇悍了一點,性格卻相當耿直,說一不二。
不知道爲何,好像天生不對盤的緣故,謝鳳嬌和端木燁撞在一起,就會爆發一場非常大的災難,殃及很多無辜,比如他。
謝鳳嬌脾氣非常火爆,誰惹她不快,她會加倍奉還,上一世她經常指着他鼻子罵得最流利的一句是,“端木燁就是個騷貨,而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豬。”
如今想來,謝鳳嬌罵的不錯,他的確是蠢了點,而且還是笨的無藥可救的那種。
慕容浩眉心舒展開來,眉眼彎彎,笑看着謝鳳嬌彪悍的走過來,和印象中幾乎一模一樣。這一世,他對這位走路都風風火火的姑娘非常的有好感覺。
她的到來,說明了一件事,就是端木燁鐵定惹出了麻煩。
謝鳳嬌指着慕容浩的鼻子毫不客氣的兇斥道,“今天這件事你最好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拆了你的落花苑。”
身後,還跟着一個低垂着腦袋看不清表情的端木燁,他雙手被綁在前面,一根繩子還牽在藥谷伺者手中。
慕容浩的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端木燁的狼狽樣,隨後坦然若之的看了謝鳳嬌一眼,“師姐,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慢慢談,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到亭中坐下一敘。”
他說話的語氣相當溫和,整一個溫文儒雅的好好公子。
謝鳳嬌楞了一下,認真的打量起慕容浩,總覺得眼前這位給人一種疏離感的師弟讓她覺得有些陌生。以前,慕容浩若是看到端木燁被人當成寵物綁着,恐怕不用說這麼一長串的話,就已經暴跳起來,找人算賬了。
她曾經還笑着和藥谷的衆多師弟打趣說道:“劍堂的慕容浩哪裡還有一點柔劍公子的樣子,乾脆改個名字叫拼命三郎得了。”
如今看慕容浩不動深色,毫不在意的模樣,謝鳳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師姐,這邊請。”
慕容浩將人帶到亭子中,面無表情的看了季風凌一眼,不過該做的禮節一樣不少,他對着謝鳳嬌介紹季風凌道,“這位是楚雲國皇帝陛下欽點的將軍,相信師姐定不陌生。”
季風凌受傷中毒的事,唯有藥谷有資格插手,所以慕容浩斷定謝鳳嬌識得季風凌的,也不多做介紹了。
謝鳳嬌對着季風凌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她美目一瞪,怒視慕容浩,“你別打岔,我們今天要把事情好好說一說。”
慕容浩點頭,自始自終都不曾開口爲端木燁求情,只道,“師姐請說,將軍在此,相信他會給予最公正的判斷。”
謝鳳嬌一腳踩在凳子上,彪悍的模樣讓在場的另外一位軍中男子都忍不住汗顏,她相當仔細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了一遍,時而用憤怒的眼神活剮了一下端木燁。
“但凡有靈性之物,都是藥谷的珍寶。而你們劍堂的人,不僅任意踐踏藥谷的草藥,現在行爲更加卑劣,竟傷害有生靈的動物。”
一聽謝鳳嬌爲動物打抱不平,季風凌就知道小姑娘人不壞,就是——脾氣委實差了點。
原來是端木燁不知何故跑到藥谷去了,而且還踢傷了藥谷中的一隻動物,過程剛好被進藥谷採草藥的謝鳳嬌看到了,於是,一場本可息事寧人的事就變成現在的興師問罪。
季風凌在一旁聽得非常認真,還時不時的提點了幾句,最後大家達成一致,將當事人和受傷的動物一起帶上來,進行——問審。
端木燁被人拎上亭中時,哀怨的眼神一直往慕容浩身上飄。他不敢相信慕容浩不僅沒幫他,連一個吝嗇的眼神都不曾給他。以往只要他犯了錯,師兄都一定會護着他的。
慕容浩沒注意到端木燁透過來的哀求目光,他倒是被帶上來的那隻受傷的動物給吸引了,一隻可愛嬌小的白色兔子。他凝望着桌子上趴伏着一動都不動的兔子,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眼前這隻紅眼睛兔子和當時引領自己去採紫鳳凰的兔子好像長得很像。
想到這,慕容浩不由自住伸出手,在三個人的注視下,將桌子上的兔子抱進自己的懷中,任由三個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盯着,他也不爲所動。他將兔子翻來覆去的檢查了一遍,發現兔子的腹部最柔軟的地方有一個大腳印,顯然,就如謝鳳嬌形容的那般,端木燁不知道發了什麼瘋,逮住這隻兔子後就踩在它身上,還踢了它好幾下。
咦,這樣子都死不掉?
慕容浩被這隻兔子強大的生命力給深深地折服了。
兔子、紫鳳凰、端木燁三個關鍵詞放在一起,再聯繫到剛纔謝鳳嬌的狀詞,電光石閃,慕容浩腦袋中的一根弦通了。
因他提前將紫鳳凰給採摘了。端木燁估計是氣急了,將憤怒全部發泄在一隻無辜的動物身上?像端木燁如此惡毒的人,他如何會腳下留情,還特意讓謝鳳嬌發現,最後找上他。
若是他像前世那般傻,一味的袒護,必定會和謝鳳嬌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他代表了劍堂,謝鳳嬌代表了藥谷,兩股勢力發生碰撞,必定是絕塵谷的巨大損失。
端木燁,你好算計。
無論如何,這隻兔子是因爲他而受傷,慕容浩就有一種,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受傷的愧疚感。揉了揉懷中的兔子,慕容浩眼中閃過一絲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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