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凌即使避得再快,也逃不過洛水劍的劍鋒,尤其還是在他防不勝防的時候,萬劍齊發,他往後退了數十步,最後逼於無奈之下,不得不打開門逃跑。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身上到處可見的斑駁血痕,一道道,都在身體各個關節之處,在他原本就傷痕累累的身上多添幾筆痕跡,讓他看起來比之前更加狼狽。
“是我,慕容。”
一年前,他想親眼看到他舞劍,如今親身體驗了一把洛水劍的柔軟之處,季風凌已不打算今後再體驗了。
可惜,早已被怒火所代替的慕容浩壓根就不需要他的提醒,他祭出洛水劍,落花無情劍譜中的萬劍歸一也一併祭出,爲的就是教訓這個總是亂髮情的傢伙。
重活一世,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見了,他能接受會說話的綠意,能接受自己耳朵上多了一個叫系統的東西,就連男子懷孕如此離譜的事他也暫時接受了。唯獨他不能接受的事懷孕的人是自己,自己肚子裡多了一個娃娃,開什麼玩笑,他又不是女人,怎麼會見鬼的被人上了幾次就有了喜脈?
這事要是說出去,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要麼立即給我滾,要麼讓我殺了你!”慕容浩從牀上一躍而起,怒目相接的惡狠狠望着他。
季風凌吃痛的快速閃過眼前快速飛躍的劍,稍有慌神,身上立即多出好幾條痕跡,他複雜的望了站在門庭處的人,見他毫無鬆口的打算,立即作出了決定,迫於無奈的暫且先退出了落花苑。
萬劍陣法,他不是打不過,可是他們不是仇人,實在是無須爲了一個結果爭得你死我活。
對於變臉比變書還快的慕容,他深感無奈,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沒辦法理解,可是卻總是會忍不住順着他的意,容忍他的任性。
季風凌捂住自己還在流血的傷口,一邊往廂房走,一邊想着兩個人的過往。上次,在邊城的時候,他也是兇狠的對待自己,當初是因爲那位前輩在他面前說了什麼。
今日他如此反常,是否他們之間又出現了什麼他不知道的問題?
季風凌想改日尋個機會,去把這件事搞個清楚,他一點都不想兩個人之間因爲什麼誤會而出現隔閡。
誰知道事情比他想象中還要棘手,慕容浩失蹤了!!!
季風凌在他的庭院外守了好久,見無人出來才知道從上次他離開之後,慕容就失去了蹤跡。
問誰,誰都不知道他們大師兄的去向,他唯有頹然的回到自己的廂房。近日來師傅被幾個人帶走,絕塵谷谷主只派遣了門下弟子來通知了他一聲,說師傅走火入魔的情況異常嚴重,必須將他帶往密室中閉關。
他們這一走,整個絕塵谷中,好像少了一絲人氣。
大多數谷中弟子都在期盼着藥谷第一輪的比試,所以衆人的目光以及專注力全部都盯着藥谷的出口。
誰先出來,說明誰的天賦比較高。大家都希望是自己堂中的人獲勝,幾個堂的助力隊們都聚集在一起,一撮一撮的,探討的聲音非常的大,有的在討論着今年藥谷中可能會崛起的黑馬以及前三名得獎者的獎品是什麼,甚至有的還挖出了去年得冠的人,bababal
華生所選中的題目剛好中等偏下,當初他看完之後立即對着站在廣場入口的慕容浩比了個手勢,這也是慕容浩能夠安心的回到自己庭院睡大覺的最終原因。
對於一個從小在藥材中打滾的天賦小子而言,選題上的幾株藥材雖品種等級算是一般,就更加好找了。
不過,華生一踏入藥谷的藥材庫,大大的眼珠子差點脫框而出,他貪婪的呼吸着裡面的藥香味兒。
想到慕容浩的提醒,華生立即整個人都低調了起來,開始尋找藥材起來,不過途遇到好的藥材,他還是狠狠的在採摘和放棄中掙扎了無數次,這才讓他在尋藥材途中耗費了很長時間。
這不,三日後,華生全身髒兮兮的衝出了藥谷,將自己尋找到的幾株藥材交給了藥谷的幾位長老級人物。
長老們在看清楚他的藥材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於是交給了他一個牌子,“下個月月初,還是藥谷廣場進行第二輪的配方比試,小傢伙你表現的非常好,到那日可別遲到了。”
華生激動萬分,雖然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會出錯,可是得到別人的認爲,是一件非常值得可喜可賀的事情。
季風凌最近情緒非常的鬱結,每天清晨起牀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訪落花苑,確定無人在了,才沮喪的回到絕塵谷。
剛關上門就聽到隔壁推門的聲音,於是他靜靜的貼着門上聽着隔壁的動靜。在絕塵谷住了好幾天,都不曾見到有人進出那個房間,只是每天定時定點的會有劍堂門下弟子送飯菜放在外面,然後一雙手就將飯菜拿了進去。
季風凌對於自己隔壁的房客非常的感興趣,畢竟大家都是客人。
華生一推開門,差點被房間內的人嚇了一跳,剛想出聲就被慕容浩捂住了嘴巴。
“噓!”慕容浩豎起食指放在嘴邊上做了個靜音的動作。
華生訝異的眨了眨眼,對他突來的行爲舉動有些不解。
“咚咚。”
“咚咚咚。”
外面的敲門聲持續不斷的在響,慕容浩努了努頭,用嘴型示意了一句話,然後自己一個閃身就躲進了內堂。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慕容浩深知這個道理,他深知季風凌的脾氣秉性,所以才選了華生所住的地方來避開對方的糾纏。
有些事情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華生二丈摸不着頭腦,打開門一看立即驚喜的叫出了聲,“風凌哥!”
慕容浩整個人就貼着內室牆上,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華生將人引進了室內。
季風凌也是一把抱住了華生,“小傢伙,你居然也來到了這,肯定是慕容他帶你進來的,是不是?”
幾乎是稍微的猜測一下,季風凌就清楚爲什麼會在這會能夠見到華生了。
“怎麼,打擾到你用膳了。”
桌子上還擺放着熱騰騰的早餐,是剛纔劍堂弟子送來的。
“啊——”華生一看,立即就反應了過來,“哈哈,是啊,風凌哥你用過早膳了?”
“是啊。”季風凌略思索道,“既然打擾到你用膳,我就先離開了,反正我也就住在你隔壁,待會尋個時間,我們兄弟兩個好好的說說話兒。”
華生忙不及的點頭,想到還藏在自己內室的浩哥,汗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好的,風凌哥。”
目送對方進了他自己的寢室,華生才合上門,整個人都有些虛脫了的,“浩哥,你和風凌哥——”
之前的矛盾不是已經解除了嗎?
“別問,什麼都別說。”慕容浩打斷他,隨後繼續坐下享用他的早膳,“華生,我以爲你會第一天就出來,怎麼晚了兩天,事情可還順利?”
華生見他不願意談論風凌哥的事,只好作罷,想到這次的比試,能夠看到那麼龐大的藥材庫,簡直不枉此行。
“浩哥,其實我真的遇到了一點點事,而且還差點死在裡面。”華生如今想起來,還覺得背脊生寒,也多虧了慕容浩最後的提醒,讓他稍微洋裝一下。
慕容浩忍不住挑眉,華生這個口吻似乎在裡面真的遇到了什麼情況危急的事。可是絕塵谷向來嚴謹殺戮,“你且說給我聽聽。”
華生的藥材非常好找,第一天,他花了差不多三個時辰就找齊全了所有的藥材,不過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藥材圃,他一時間捨不得離開,可是又擔心遇到慕容浩所說的搶奪藥材的事情,於是便開始低調做人,洋裝自己尚未尋到藥材。
就這麼漫無目的的到處聞着藥材香味,華生甚至想就這麼住在這裡算了,當天夜裡,他是被一陣呼救聲給吵醒。
藉着月光,他趴伏在一株大樹下面,藉着綠草的掩蓋,就這麼看着兩個男子將其中一個男子給殺害了。
慕容浩直接放下筷子,聽到此事,突然連進食的*都沒了。
“你確定看到他們把那個人給殺了?”慕容浩在絕塵谷中待了六年,還未聽說有人膽敢在藥谷比試中殺害同門師兄弟的。手足相殘,尚且要定罪,更何況是上一世他不過是被人誣陷殺人,還慘遭修爲被廢,被逐出師門這麼重的懲罰。
不過聽了華生的話,他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不安。
“浩哥,當然是我親眼所見,當時若不是一隻兔子救了我,我恐怕就回不來了。”華生記得當時自己嚇得倒抽了一口氣,也就是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居然還被人發現了。
兔子?
慕容浩揉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莫不是綠意那傢伙又從老虎變幻到兔子,無意間救了華生一命?
說起來,他好像有好幾天沒看到綠意了。
慕容浩本想徹查此事,可是他想去找謝絕嶺的時候才知道師父和衆位堂主都紛紛閉關,此事又牽扯到接下來的第二輪比賽,他更不好插手。
藥谷和劍堂向來進水不犯河水,他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挑起什麼事段來。
“華生,你可還曾記得一些細節,比如那兩個是什麼人,被殺的那個又是什麼人,他們之間是否有說過什麼話?”
華生皺着眉頭深思,好一會才拍腿道,“啊,浩哥,我記得那個人在臨死之前大聲說了一句話。”
天色雖暗,那兩個兇手剛好又是揹着他,所以華生剛好正面面對死者。
慕容浩有些緊張的追問道,“什麼話”
華生雙目驚恐,面露不可思議之色,顫抖的指着其中一個人道,“我爹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聲音就此斷了。
慕容浩腳下不穩,一陣子的虛晃,倒退了兩三步,扶着桌子才稍微穩了下來,“你可還記得那個人的容顏?”
華生搖了搖頭,“浩哥,當時天上烏雲遮天,根本看不清楚誰和誰。”他唯一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恩,我知道了。”慕容浩就坐在凳子上好久,才突然的站起來,“你先溫習一下我之前教的,我去找個人。”
藥谷中,論資排位,目前能夠聽他說話的人就一個。
華生見他走了之後,就收拾心情,開始認真的研究起各種藥方來,他希望自己在配置藥方的時候能夠一舉成功,這樣他就可以留在絕塵谷留在藥谷了吧。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一上午,季風凌來敲門的時候,華生滿臉都是髒兮兮的,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角落處鑽出來的。
“華生,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季風凌被他這幅模樣嚇了一跳,尤其是看到桌面上散亂的藥材。
華生垂下頭看了看自己染了綠色汁液的雙手,無奈的對着他笑了笑,“風凌哥,我最近要參加藥谷的比試,所以,抱歉哈,你等我一會。”
立即回頭開始整理屋子,打了水清洗了一下自己的雙手,才轉過身道,“風凌哥,你怎麼會過來了?”
季風凌明亮的眼睛黯然了,“師傅他老人家病了,我帶他來這裡尋醫的。”
華生本身就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如今慕容浩又不在,便立即湊過去道,“是不是爲了浩哥?”
季風凌一下子就沉默了,他心心念唸的那個人至今還躲着他。
華生摸了摸腦袋,覺得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模式甚是變扭,“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你們爲什麼就不能好好的在一起呢?”
季風凌苦笑了一下,“慕容他怎會喜歡我呢?他躲我還來不及。”
“風凌哥,你怎麼會這麼想呢?”華生有些糊塗了,喃喃道,“浩哥明明是喜歡你的,我之前還看到他有一次拿出你們私定終身的半塊玉佩在睹物思人。”
季風凌低迷的情緒立即有了變化,他一把抓住華生的雙臂,“你說的是真的?”
華生猛點頭,“我有一次被一個問題困擾住,想找浩哥解答,就去他的庭院找他了,然後就看到他半夜三更不睡覺,拿着一塊半邊的玉佩在哀聲嘆氣的。”
如果這還不叫思念,叫什麼?
“真的嗎,真的嗎?”季風凌感覺自己快被折磨瘋了,對方若即若離的態度讓他猜不透抓不到,感覺對方隨時會消失,可是他又是如此真實的存在他身邊。
直到最近,對方是打定了注意在躲着他,任由他如何找,找遍了整個絕塵谷,他都沒發現對方的蹤跡。
“當然是真的。”華生在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季風凌興奮之餘立即又愁眉不展,“可是慕容他爲何要嘆氣呢?”
華生攤攤手,這他就不知道了。
“即使知道了他的心意又如何,我現在連他身在何處,過得好不好都不知道,這世上大概沒有一個人像我這麼失敗吧。”季風凌哀嘆着。
“風凌哥,浩哥他一直都住在這裡的,你們就隔了一道牆,你怎麼會找不到?”華生幾乎是脫口而出,想到慕容浩之前的囑咐,他立即捂住了嘴巴。
好吧,出賣什麼的,既然做了,就出賣個徹底吧。
慕容浩辦完事回來推開門就發現了坐在一側喝着茶水,非常悠哉的季風凌,“華生!”
華生舉起雙手懺悔,“浩哥,我不是故意的。”
慕容浩也嘆氣,“你先好好試驗最後的幾種配方,爭取下一輪比試可以留下,這樣你就可以進入最後一輪的決賽了。”
華生感動的差點就過來擁抱他,不過看到季風凌投來的殺人目光,他還是硬生生的把手臂收了回來,“浩哥,那我接下來繼續試驗了,你們請自便。”
慕容浩選了季風凌身邊的位置,穩穩的坐下,看了一下茶杯中的茶水,他小酌了一口,太冷,便放在了一旁。
季風凌一直在看他,見他眉頭輕皺了一下,立即用手去握住被子,體驗了一下杯中茶水的溫度,隨後打開門喊人重新換來了一壺。
他這種貼心的舉動,慕容浩看在眼中,卻沒有任何的表示。房間內,除了華生搗鼓藥材發出零碎的聲音,靜的可以讓兩人聽聞到彼此的心跳聲。
慕容浩卻是不一會就開始犯困,撐着腦袋就這麼一點一點的,如果不是季風凌的大手擋住,他的腦門差點就和桌子來個親密的接觸。
“華生,我帶慕容去我房間睡,他看起來似乎累了。”季風凌直接點了他的睡穴,輕輕鬆鬆的將人抱在了懷中就離開了。
隔壁房間內,所有的格局和華生的一模一樣。
季風凌將人放在自己的牀上,用被子將他蓋好了,才又解開他的睡穴,就這麼坐在牀沿邊,他靜靜的望着他:“慕容,你什麼時候纔可以向我敞開你的心?”
時間飛速,三個月轉瞬即逝。
華生的運氣好到讓人羨慕,第二輪比試的時候他選中了一道之前慕容浩教過他的配方,所以輕輕鬆鬆,直接過關了。再加上他第一關給各位長老們留下的印象,第二關順利通過後,藥谷中已有一些人開始關注起這個面生的小傢伙了。
眼看着第三關即將到來,華生更加努力爲最後一輪比試做準備,谷中其他所有人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季風凌見藥谷中的各位堂主尚未出關,也就意味着師傅尚未痊癒,於是,每天最愛做的事情就是跟着慕容,對方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
任由對方如何大罵,甚至喊打喊殺,他都猶如銅牆鐵壁似的,半步都不退讓。
隨着日子在增長,慕容浩越發焦慮,脾氣也變得更加古怪。大門不出,庭院門口已是他的極限,就連第二次華生比試,他都不曾出場。以往最酷愛的白衣黑衣全不復存在,他此刻身上套着一個灰色的大褂子,不合身不說,還異常的難看。
“慕容,你最近怎麼了?”季風凌站在門外大喊,奈何房間內的人一點反應都沒給出。
慕容浩在屋子內略顯的急躁,來來回回就這麼踱着步子,眼見日子一天天的過,他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
第一個月的時候,他還可以告訴自己,他正在做一場噩夢,夢醒來之後就不會有問題了。
第二個月的時候,他還可以勉強的安慰自己,他不過是吃多了長胖了,腰圍凸出了一圈而已。
第三個月的時候,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肚子漸漸挺了起來,雖然沒有那麼明顯,可是藥谷中那麼多弟子是學過醫術的,萬一被人識破了,該讓他如何應對呢?
“慕容,你開開門讓我進去,我一定會保持安靜,不會打擾到你的。”對於這種時不時被人推出門,關在門外大吼大叫的行爲,季風凌已經習慣了。
慕容浩本就心煩,尤其是聽到外面的人在不斷的製造噪音,怒吼了一聲,“滾,暫時別讓我看到你。”
他想過要弄死這個孩子,因爲多了他,讓自己變得不倫不類,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可是,每每深夜,他雙手撫着肚子的時候,總是能夠感覺到這個孩子傳遞過來的期待。
猶豫猶豫再猶豫,一晃就三個月過去了,慕容浩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
“季將軍,別來無恙。”
“一年不見,謝姑娘看起來更加成熟穩重了。”
外面突然響起的女子聲音,將慕容浩迷茫狀態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
“我想見一見慕容浩,不知將軍能否讓一讓路。”
季風凌感覺到自己被人嫌棄了,他攤攤手,“慕容他正——”
“進來吧。”
謝鳳嬌在季風凌目瞪口呆之下,毫不避嫌的走進了他的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不想更了,因爲沒人看~~~~~~~~
而且我明天還要去上海,一整天都沒空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