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聲不守婦道試試!”羅氏厲聲衝着江氏喝道。
江氏被羅氏的突然發難給狠狠的嚇了一跳,擡頭看向羅氏,她雙目凌厲,迸射出層層厲光,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似的向自己飛過來。
江氏突然打了個冷顫,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羅氏在她的印象中,向來是溫良敦厚的,也是幾個媳婦中最好欺的一個,嫁進來十幾年,從來沒頂撞過自己,從來都是忍氣吞聲,說實在的,江氏對她這樣的忍讓識時務是非常滿意的。
可這種滿意並沒有讓她滿足,羅氏的忍讓敦厚讓她滿足的同時索要更多。陳氏的狡猾精明和李氏的無賴潑皮滿足不了她那皇太后掌控一切的心態,這種不平衡讓她心裡扭曲,只好從羅氏身上獲得,並且屢試不爽。
可不知什麼時候時候起,羅氏變得硬氣不聽話了,學會了反抗,學會了說不,到底是什麼時候起呢?三房開始富貴的時候?
不,在這更早,在她孩子差點要流掉的時候,在田敏顏掉進河裡的時候,羅氏就變得硬氣了,再不是那個任她搓圓按扁的羅氏。
爲母則強,母愛改變了羅氏,爲了孩子,她學會了反抗說不。
江氏想起了羅氏從前在老宅時拿着菜刀像個煞神的一幕,嚥了嚥唾沫,心有些慌。
此時的羅氏沒拿到,可比起那個時候 ,更盛氣凌人,更有威嚴。
沒錯,就是威嚴,江氏想到這個名詞,臉色變了幾變,跟啃了糞一樣的難受,她再否認,也改變不了這事實,羅氏比自己更有氣勢的事實,已經不是自己可以拿捏的了。
她卻不知道,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你與之交往的人也會改變你自己。隨着三房的富貴,羅氏接觸的人越來越多,並且大都是些大戶人家裡頭的夫人,潛移默化,她就是學不了十分,也能學了個四五分,這四五分,足以讓江氏這樣在鄉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太太色變了。
羅氏上前一步,看着江氏冷聲道:“我忍讓你是因爲你是我夫君的母親,忍你敬你是應該的。可敬你忍你並不代表我怕你,更不代表你可以隨意侮辱我的名聲。”她冷笑着一步步靠近,譏笑道:“你口口聲聲說爲你兒的名聲?你若真爲他着想,你就不該趁他不在時折辱他的媳婦,你這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臉,這叫維護爲他着想?可笑之極。”
“你你。。。”江氏被刺得臉一陣紅一陣青。
“泥人尚有三分性,你再這麼口沒遮攔隨意侮辱我,我只好請老爺子主持公道,再不是,到祠堂請里正主持公道。你既然要讓我沒臉,那就大家都別要臉了。”
江氏臉色終於大變,三角眼一瞪,耍潑道:“你敢威脅我?好啊,去告啊,老婆子我非告你一個不孝。再讓老三休了你,就憑老三的如今的富貴,要啥女人沒有?娶上兩個黃花閨女都比你強。你去啊!”
江氏越想越覺得有理,那個男人不貪新鮮的?漂亮的黃花閨女難道比不得你一個生個幾個孩子的半老徐娘差?
這麼想着,江氏就越發得意,等着羅氏哭泣求饒的樣子,可惜,她想差了。
先不說田懷仁的性子是不是那種人,幾個孩子會不會準這是一個事,這如今三房的富貴,其實也就是田敏顏掙回來的,羅氏被掃地出門?田敏顏第一個就要鬧,更別說還有和羅氏一條心的兩個兒子了。
江氏要真能慫恿田懷仁這麼幹,屆時被掃地出門的,怕是田懷仁了。
再往深裡說,羅氏和江氏,誰更得人心,明眼人一看就知,壓根就不用比較,是聰明有腦子的,都會知道咋選擇。
江氏就等着看羅氏驚慌失措的樣兒,可讓她跌眼珠子的是,羅氏並沒有半點慌亂,反而像是聽到了最大的笑話一般,桀桀地冷笑起來。
“老夫人怕是不曉得,自古,有不孝的自也有不慈的,你不慈在先,如何要求我賢孝?至於你說要讓他爹寫一直休書休了我另娶,並無不可。可惜的是,他爹早在幾個子女跟前說了,若真做出這畜生不如的混事,就要淨身出戶。富貴麼?乃是我的兒女們掙回來的。”羅氏冷道:“這裡的一切,冠的都是我兒女的名兒,與我和他爹無關聯。”
“你放屁!”江氏一聽跳了起來,指着她罵道:“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原來早早就算計好了。好哇,你這毒婦果然毒,吹的枕頭風,狐狸精上身,勾人魂魄散人精血,把我老三的東西都算走了,你這是要敗我田家啊。”
“什麼你田家?老夫人莫忘了,我們這隻算是田家旁支,早在去年,我們就分家了,你如今站着的地方,是我們的家。”羅氏冷冷地勾起脣角,眯着眼睛說道:“所以,休要再提什麼年禮不年禮的,在這個家,我纔是主母!我要送什麼就送什麼,你要有不甘,等他爹回來你再來鬧,我相信他爹也沒忘記,當日你和你兩個寶貝女兒是怎麼害得我早產,差點一屍兩命的。我還能送年禮維持這親戚情分,已是仁至義盡。”
“你,你。。。”江氏氣得三角眼瞪得銅鈴般大。
“我還有事兒忙,老夫人,就不招呼你了。”羅氏漠然地退了一步,福了一個身,叫道:“林家的,蔣家的,老夫人累了,好生送老夫人回去。”
“是,夫人。”兩人走到江氏跟前,淡道:“老夫人,請。”
江氏是根本沒想到羅氏敢這麼強硬,她看着那兩個靠近的婆子,怒道:“這是我兒子家,我是他老孃,你們敢!”
“她既然不回,林家的,你去老爺子那邊走一趟,就說老夫人決定住咱們家了,我讓你過去給老夫人收拾些行裝過來安置。”羅氏看着江氏似笑非笑的吩咐。
江氏一傻,見那姓林的婆子當真往回走,頓時惱怒地罵:“好好,敢把婆婆趕出家門,我倒要去外道說說看,哪家媳婦像你這般惡毒。”
說罷,江氏慌腳雞似的往外跑,要真讓那婆子過去說,老頭子指不定會怎麼發火生氣。
江氏雖然極品奇葩,可她也是個傳統的老太太,是以丈夫爲天的,哪怕有時候她橫起來敢和老爺子打架,可很多事兒,她也是不敢不聽老爺子的吩咐的。
“阿媽可要想清楚了,聽說二姑丈對那啥虹霓是念念不忘,還四處打聽虹霓被送到哪了。”田敏瑞不知從哪個角落走了出來,淡淡地道:“娘,前兒不是張夫人說那虹霓過得很不如意麼?二姑丈如此的善解人意溫柔體貼,怕是會很歡迎那虹霓回來太平鎮的。到時候,二姑又多一個人伺候了,我瞧着二姑也是苦了些,不如就託張夫人,將那虹霓接回來吧。”
羅氏淡淡的笑着,看着田敏瑞,眼中俱是驕傲,兒子和自己一條心,真好。
江氏聽到這威脅的話,傻站在那裡,臉色是赤橙紅綠青紫藍,甭提多好了。
她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毛頭給威脅了,可氣可恨,就跟他娘一樣。
“好,好,你們有本事,我看你們能好到哪裡去,我老婆子等着。”江氏只覺得喉嚨熱血翻滾,呸地吐出一口濃痰來,恨恨地走了。
羅氏見江氏終於走了,欣慰地看着兒子,說道:“兒子,你也長大了。”
打蛇打七寸,田敏瑞只說了幾句話,江氏就亂了陣腳,事關寶貝閨女,她是半點也不敢賭的,田敏瑞他們要真是狠起來,將那賤人接回來,蘭兒哪有如今的舒坦日子?
“娘,您別怕她,有我們在呢!”田敏瑞淡淡地笑道。
羅氏嗯了一聲,轉身想要進屋,身子卻是晃了一晃,差點摔倒在地,幸好田敏瑞眼疾手快地扶着她。
“娘,你咋的了?”
“沒事,許是站久了,着了涼,頭有些昏。”羅氏笑了笑,其實她也真是被江氏給氣着的,試問天底下,哪個婆婆一天到晚說媳婦不守婦道的,也不怕外人聽了笑話。
“我扶您進去歇着。”田敏瑞皺了皺眉,扶着羅氏進屋。
江氏一臉怒氣衝衝地回到老宅,就撞到了李氏,李氏那是個沒眼色的,只諂媚着臉上前說道:“娘,可要到銀子了?也給我支點銀子唄,俺孃家那邊的年禮也還沒送吶。”
江氏正有火無處發,一聽這話,就衝着李氏罵道:“銀子銀子,你當我是金山銀山,一變就有銀子啊?學什麼人送年禮,呸,有本事你也學狐媚子去吹枕頭風去,撈多多的銀子,愛怎麼送怎麼送。”
李氏被噴得滿臉的口水花,臭烘烘的,見江氏一個大火山似的,知道在那邊受了氣了,自己倒黴撞上槍頭了,忙不迭的跑回屋。
江氏見她跑了,罵得更兇,後又轉個位置,叉着腰對着田敏顏他們家的方向狂罵一通,直到老爺子出來喝止了,才罷休。
而這事以後,江氏和羅氏的關係更惡劣了,已到了明着撕破臉的地步,此乃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