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懷孝被田敏顏這一瞥,那清泠泠的目光像是穿透他心裡一般,不免打了個激靈,心裡竟然有些發秫,下意識地嚥了嚥唾沫,轉移開眼睛。
真是見鬼了,這鬼丫頭啥也不說,就這麼一看,就讓人覺得冰冷冷的。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僵硬起來,原本的熱絡一下子下降了好幾度,一時半刻,誰都沒吭聲。
“老爺,大小姐,家裡來客人了,要給老爺你們拜年呢。”
就在這時,有小廝跟着三郎走了進來,衝着田敏顏他們說道。
田敏顏脣角微勾,來的可真及時,再看向一臉不甘的田懷孝兩兄弟,露出一絲嘲諷來。
既然有客人了拜年,老爺子他們也不好再繼續留人,只好讓田懷仁他們先回去,等人一走,田懷孝就道:“爹,這麼好的機會,咋不說咧。”
“你急什麼?人還會跑了不成?你當人人都像你這麼得閒嗑叨?四六不懂。”老爺子喝了一聲。
其實剛剛田敏顏出聲的時候,他已經看出那丫頭是想擋着不讓他們開口的機會的,跟防賊似的防着啊,老爺子陰鬱地想。
老爺子原以爲等空了時間就能尋着機會跟田懷仁提要求,可是,田懷仁壓根沒給機會,不是不想給,而是給不了,實在是太多人上門拜年,或是請他去坐席了,這從早上出去,晚上纔回來,都是吃的醉醺醺的,能得空麼?
一眨眼就到了年初四,田敏顏家請席宴的日子,這天才矇矇亮,田宅裡就已經燈火通明,下人主子都忙活起來了。
這頭一天,請來的都是和田家比較相熟的人家,如方家張家,也有羅氏的孃家,樓家也去派了帖子,等等。
辰時,田敏顏穿戴裝扮好,吉祥就來說舅老爺一家子來了。
正房,笑語晏晏,大舅的笑聲老遠的傳出來,田敏顏進去一看,只見大舅穿着藏青長袍,正攬着小五開懷大笑着。
“大舅,舅娘,小舅,小舅娘,表哥表嫂你們也來了。”田敏顏驚喜地叫,快步都跟前,纔想起自己還沒請安拜年,忙的又停下腳步,讓丫頭拿蒲團來磕頭。
“哎喲,慧敏縣君,這可使不得,這是折煞我了。”高氏忙的避讓,很是惶恐地區扶田敏顏。
“大嫂,看您說的,她就是封個郡主,也該給長輩磕頭請安拜年。”羅氏嗔怪地道。
她說的沒錯,這是孝禮,田敏顏就是封了縣君,也是該給長輩請安的,當然,有些人當不當得,那就看她的心情了。像大房二房那些個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她可不會遵這個禮。
親疏有別,田敏顏從來都是人敬我一分,我敬你二分,人辱我一分,我必還之以十分。
所以,田敏顏端端正正的給大舅他們磕了頭拜年,這一說完吉祥話,高氏就立即將她拉起來,塞了兩個厚厚的紅包,心肝兒肉的叫,道:“真真是不同了,瞧這身氣派,標緻的,都成大姑娘了,將來也不知哪家好兒郎能得了去。”
“舅娘,您就沒些新意的誇獎麼?”田敏顏可是半點也沒感到不好意思,嗔笑道:“每年您都這麼誇呢。”
“舅娘嘴笨,就知你是最好的。”高氏笑眯眯地,拉着她坐下,說道:“這去年在青州還說着京都如何繁華,日後也不知有沒機會去見識,還真是想不到,還有這樣的造化。這人啊,福氣到的時候,就是擋也擋不住。”
“娘,瞧您說的,還有人擋着福氣麼?依我說啊,縣君以後的福氣更大呢,瞧這周正的模樣,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就是個皇妃的命。”周氏笑着說道。
羅氏聽了這恭維,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卻還是說道:“海哥媳婦莫胡說,要讓人聽了去可就笑話咱異想天開了。”
田敏顏難得羞澀地一笑,也不是因爲周氏恭維,而是她想到了齊十七,要是真的有那個緣分,周氏這話,也不是不對的。
“我看錶嫂就是想多聽兩齣戲,成,這下晌就讓你點上兩出。”田敏顏笑着說道。
“哎喲,那敢情好,這順祥班可出名了,聽說一般大戶人家還請不到呢。”周氏一聽樂得笑眯了眼。
這時代的女人就愛聽那咿咿呀呀的戲曲,周氏她們也不例外,聽說田敏顏他們請了知名的戲曲班,又是封爵的大喜事,就舉家都來慶賀了,所以今年羅氏也沒回孃家拜年。
說了一會子話,丫頭又來說,有客人來了,田敏顏只好讓羅氏招待舅娘她們,她則出去外邊接待。
“如今你也是有誥命的夫人了,那邊卻是沒得半點,沒鬧?”高氏手抱着小丫丫,小聲地問羅氏。
羅氏冷笑,道:“咋能不鬧?眼紅着呢,就是沒敢給話聽,許是老爺子給壓着。”
“也就只有老爺子是擰得清的。”高氏嘆了一聲,想了一下又問:“你們那是要搬到京都去的,那邊吶?也跟着?”
羅氏臉色微變,有些噁心地道:“若他們要去,我倒寧願不去了,好不容易分出來,又要一起住?我寧願不要這富貴了。”
“說的傻話呢,這都是夫君和兒女給你掙來的富貴,爲這些個人丟了,值得?”高氏嘖了一聲,說道:“你且記得,對仁哥說,去京都就帶上兩個老的,該表的孝義也別忘了表。至於大房二房,這都分家了,自然是各過各的。其它的事,你就看顏丫頭的,這兩年,我瞧着那丫頭是越發出息了,聽她的準沒錯。”
“帶上兩老?”羅氏微愣。
高氏看她不情願的樣子,便道:“兩個老人,就是帶去京都,也就是休養着,你是主母,掌的整個家,只要管住丈夫,兒女又站你那邊,該盡的孝都盡到了,誰能說你一聲不好?他們又能翻得啥風浪去?你別爭那一時之氣,沒得讓人說你不孝,就是你不怕,也爲子女着想,再過兩年,他們都要說親了。”
“退一萬步講,你要是主動提出將他們帶上,把話堵住,他們還真能腆着臉要帶上那兩家一道跟着住一塊?”高氏又緊着說了一句。
羅氏聽了恍然,仔細想確是如此,便感激地道:“嫂子,多虧有你提醒我。”
兩姑嫂正說着話,丫頭又來說老宅那邊的老太太她們過來了,兩人對視一眼,挑了挑眉。
舅娘纔是宅鬥高手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