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情濃意蜜、難分難捨之時,而且離開新津後,兩人也難有單獨廝守的機會,熊黛妮怎麼可能說把沈淮留下離開,回縣迎賓館參加聚餐?
只是她也不好意思當着沈淮的面打電話給會務組編瞎話請假,但不說一聲,又怕會務組找不到她人着急,萬一尋人的電話打到她家,這事怕是要給揭穿了,她就先跑到街上找了部公用電話,打到新津縣迎賓館,跟會務組的負責人言語了一聲,讓那邊先放個心。
她跟沈淮開房間的賓館,普通得很,不提倡洗衣、熨衣等服務,沈淮在河裡浸透的衣服、鞋子,即使在房間裡放到明天早上晾乾了,也會皺巴巴的難看——熊黛妮到街上替沈淮挑了一身衣服、一雙鞋子,又買了兩份快餐跟些飲料,就往回走。
熊黛妮說到底還是心虛,就怕遇到熟人或叫人認出她跟沈淮來,推門走進賓館的大堂,甚至想遮住臉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也沒有看前臺那邊圍着的一羣人裡,傍晚上帶落水小女孩子在河濱綠地玩耍的那個中年婦女赫然就在其中。
“就是她!”那個中年婦女跟前臺的服務員描述着什麼,轉回頭看到熊黛妮正往樓梯口走,尖叫着就衝過去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子,像是舉起戰利品,跟前臺那邊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人羣炫耀,“就是她,就是她把婷婷撞下河;那個男的肯定也在這家賓館裡。”
熊黛妮差點一把給拉倒,好不容易站穩腳,手裡裝快餐的塑料袋破了個口子,兩份快餐灑了一地。
她有些發矇,經常聽說有反口訛人的事情發生,但從來都沒有發生到她的頭上過,給揪住衣領子,下意識地掙扎分辯道:“你胡說什麼,你把話說說清楚,什麼我把人撞下河?”
“不是你撞的,還能有誰?”那個女的一口差點啐熊黛妮臉上來,兇悍的揪住熊黛妮的衣領子,將她拖下樓梯,“還有那男的,你們是一起的。我孫女現在醫院裡搶救,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們拼命。”
“看你這人長得漂漂亮亮,怎麼心腸這麼狠?把人家孫女撞下河,以爲把人撈上來就沒事了,也不說一聲道歉就溜走,你們還有半點良心沒有?”跟中年婦女過來有一羣人,這時候都圍過來將熊黛妮揪住不讓她走,指着她的臉數落。
熊黛妮哪有那個女的力氣大,掙扎不開,只是氣得渾身發抖,沒想到沈淮跳下河救人,沒得到一聲“謝”,這個女的竟然帶着一羣人追上門來反打他們一耙。
熊黛妮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但知道不能讓沈淮捲進這件事情裡來,即使別人要倒打耙,她也只能認了,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心裡堵着一口氣,問道:“你們想怎麼樣?是要我賠錢,還是說通知公安局!”
“你個婊子,說什麼話呢,你這是什麼態度?”人羣裡衝上來一個青年,看着人長得瘦小,衝上來揪住熊黛妮的衣領子要打時滿臉的猙獰,嚇得熊黛妮捂臉尖叫。
好在賓館的服務員、保安及時衝過去,將人拉開,他們也不明內情,不想讓他們在賓館打在一團,只是說道:“有什麼事情,還是交給警察處理,把人打傷了,你們也要倒貼醫藥費,不划算的。”
那個青年指着熊黛妮的臉,惡狠狠地說道:“你們把人撞下河,一聲不吭就溜走了,你現在還想反咬一口不成?”
熊黛妮沒想到這般人會這樣不要臉,硬是要把黑的說成白的,她人單勢寡,也爭辯不得,又怕警察過來會將沈淮牽涉進來,只能說道:“小女孩子在醫院裡,我們是不是去醫院再說?”心想着到了醫院,等警察過來,反正咬死不說沈淮,也不怕他們能拿她怎麼樣。
“有人看到這婊子跟那男的進了這賓館,把那男的揪出來,媽了巴子的,不能便宜了這兩狗男女!”那青年說話間透着一股兇狠勁,好像要將這家賓館拆了,也要把沈淮揪出來。
“我在這裡,你們先不要動手。”沈淮在房間裡接到前臺服務員的電話報信,把還沒有晾乾的衣服皺巴巴的穿身上,就趕下樓來。
看到熊黛妮給小女孩子的家人揪在當中,沈淮知道這時候也不是他氣惱衝動的時候,走進人羣,先把熊黛妮護在身後,免得別人衝擊到她,說道:“有什麼事,我們好商議?”
“有媽逼好商議的?你們把人撞下河,不負責任就溜走。給揪住說好商議;揪不住你們,我們找他媽誰商議去?”那個青年上前揪住沈淮的衣領子,唾沫都要噴到他臉上來,“要不要我們把你兩狗男女推下河,再好好商議商議?”
沈淮知道這些人仗着人多勢衆,沒有什麼道理可講,他舉起雙手,將熊黛妮換在身後往大廳角落裡退,這夥人既然要裝腔作勢,就由着他們先裝腔作勢得了。
“你怎麼出來了?我能應付的。”熊黛妮給護在身後,不那麼害怕,倒擔心沈淮牽進這種事情裡面會很麻煩。
給小女孩子家人帶來的人盯着,沈淮也沒有辦法多安慰熊黛妮什麼,只是低聲跟她說道:“沒關係的,小女孩子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大不了賠他們些錢。”要是賠錢能解決問題,沈淮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了,就算他跟熊黛妮沒有給人堵在房間裡,但叫別人知道他跟熊黛妮私下裡接觸,傳出去也不會好。
這會兒又有不少人過來圍觀,那個中年婦女喋喋不休的跟圍觀人羣傾訴。
沈淮並不知道那個小女孩子怎麼掉下河去的,應該是中年婦女光顧着跟路人聊天,粗心大意沒有看護好,叫小女孩子意外失足落水——只是這女的,血口噴人,說成是他與熊黛妮在河邊將人撞下河去,也真是不要臉到極點。
聽着這個女的在那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沈淮也不知道小女孩子是受了驚嚇,還是嗆多了水、着了涼,回家後不久就渾身發燙,讓人送醫院搶救,這女的就跟她兒子,也是小女孩子的爸爸,拉着鄰居就滿大街的過來找他們負責任。
這家賓館就在河濱綠地的街對面,沈淮進來時渾身溼漉漉的,自然也是叫他們輕易就找了過來。
遇到這種事,沈淮也是齒寒,不過也不覺得奇怪——不要說基層了,做好事給反咬一口的,哪裡沒有發生過?
看情形,那些個鄰居應該是不清楚真相,而是單純相信那女的謊言,纔跟着出來幫忙滿大街抓他們——看着母子倆氣勢沒剛纔那麼足,沈淮才站出來,跟那些不清楚真相、只是單純跟過來幫忙的鄰居們說道:“你們說人是我們撞下去,我們也是有口難辯,但人是我救上來,你們看我這身衣服,總該不會否認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那個青年聽沈淮這麼說,衝動得又要衝上來揪他的衣領子。
“我沒有什麼意思。”沈淮舉起雙手往後退,不跟這傢伙動手。
“沒意思什麼意思,你是想說我們訛你?”那個青年面目猙獰地說道。
“人在哪裡,人在哪裡?”這時候幾個穿制服的警察,推開玻璃門走進來,就大聲嚷嚷。
沈淮看到警察出現,心想即使身份暴露,總比讓這對奇葩母子胡攪蠻纏下去要好,但沒等他鬆一口氣,就見那青年看到警察走進來臉喜於色的大聲招呼:“表舅,這兩個狗男女把婷婷撞下河溜走的,他們還想抵賴!”
“是他們兩個?”爲首的中年警察,滿臉橫肉,看臉確實跟中年婦女有幾分像,他肚子有些凸,邁着外八字步走過來,問瘦臉青年,又上下打量了沈淮兩眼,厲聲呵斥,“你們什麼單位的,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的行爲是什麼性質?你們把人撞下河,要是沒有溜走,是民事糾紛,只要人沒事,挺多賠點醫藥費。現在你們不但一聲不吭溜走不說,還想抵賴,你們知道你們的行爲是什麼性質嗎?你們當國家機器是擺飾,你們抵賴,公安局就治不了你們?”
沈淮看中年警察的警銜,也就派出所副所長之類的角色,不過他這時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現在賓館大廳裡圍觀的有三四十個人,沈淮也不能在這時候亮明身份,那樣的話,不管最後事情怎麼解決,對他跟熊黛妮都可能會有一些不良影響。
沈淮說道:“派出所既然也咬定人是我們撞下去的,總歸是有其他人證;我們跟你們回派出所對質。”
尋常人給他這麼嚴厲的唬兩下,總歸會有些慌張,周正鳳沒想到這小子是個硬茬,說話這麼冷靜,又打量了他兩眼——沈淮怕熊黛妮受欺負,胡亂穿上衣服就趕下樓來,夾克衫沒有晾乾,跟黑褲子都是皺巴巴的,皮鞋浸過水,又踩到淤泥裡,自然也是變得不堪,他倒是洗過熱水澡,只是頭髮凌亂未梳——看着樣子,也就是長得周正的小青年一個,沒事帶着女朋友在縣城裡瞎逛蕩,應該是周邊哪個鄉鎮來的愣頭青吧?周正風心裡暗暗想着。
“媽勒個巴子。”周正鳳還是要顧忌些影響,也沒有辦法當衆給這小子點顏色看看,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說道,“嘴他媽硬得跟煮熟的鴨子似的,不見棺材不掉淚啊。”冷着聲音吩咐身後的警員,“帶回所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