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們還要買什麼嗎?”開口說話的名爲慧心的一個小和尚,年庚不過十五,容貌稚嫩清秀。而與他並行的則是慧空,模樣與年齡相仿。
兩人因手上的東西太多太重而累的眯了一隻眼。吃力的將手中的東西不停地往上抖了抖,以此緩解手臂上的痠痛。
前方的中老和尚法名清智,下巴上留着白色的長鬚,身材較矮,卻很肥胖。豆大的眼珠子橫掃前方的一切。手中的佛珠不停地被自己肥胖的手指擺動:“還差不少東西,你們兩個可要加把勁了。”
慧空扁了氣息,着腦袋,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好像一輩子自己身上的大山,挪不開。
走在後方,不免向一旁的慧心抱怨:“你說師傅怎麼就不多叫些人來,這麼多東西還沒搬回山,我們恐怕就先……哇……”話還沒說完,肩膀上突然傳來劇烈撞擊,雙手失衡,手中的東西嘩啦啦的飛了出去,蹦咚嘣咚幾聲落了個滿地。
慧空也因此一栽在地上。狼嚎一聲。
“誰啊?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慧空這邊還沒開口。一道怒氣衝衝的聲音先行響起。
慧空還沒反應過來,衣領便被一雙粗手拎起,自己的身子本來就不厚重,像是拎小雞般給踢了起來。雙腳跟懸在半空中,腳尖困難的觸碰在地面上。
“我說是誰呢,你個小和尚可是沒長眼睛?”粗聲粗氣。
慧空反應過來的時候,也就撞進了那雙凶神惡煞的眼睛裡。這個人身材魁梧,袒露強壯的胸膛,面上以及身上都帶着逼人的煞氣。讓周圍的人都恐而避之。
關鍵是這人身上帶着難聞的臭味,直衝慧空鼻翼,嗆的他眼眶內憋滿了淚水。
不用想也該明白,自己惹上了屠夫。
“對不起,對不起施主。慧空不是有意的。”慧心連連走過去,抓着慧空高到了自己胸脯的腰肢,想要將他裡。
而清智則是禮貌地單掌豎在胸前,向屠夫半拜:“這位施主還請息怒。老衲的弟子多有得罪,還望施主看在我佛的份上,放過徒兒吧!”
儒生儒氣。屠夫心生厭惡。粗魯的將慧空甩開。慧心接住慧空,兩人皆是一同栽在了地上。哎呦兩聲。
屠夫氣勢洶洶的來到清智面前,將人的衣領拽咋手中,粗魯的提起。另一隻手指着地面上的肉條,怒問:“我放過了你徒兒,那這些肉怎麼辦?這都髒了,你要老子拿什麼給那員外送去?”
清智嚇得哆嗦,轉頭看了眼的肉條,更是心驚回頭,低着腦袋閉眼唸叨:“我佛慈悲,罪過啊,罪過。”
只是這動作更惹得屠夫大怒,手上的力道更重,將老和尚的腳跟提了起來。慧空慧心見了,連忙哭喊着爬到清智腳下,抱着清智的雙腳叫師傅。
周圍的人也不敢出手相助。這屠夫常年殺生,身上煞氣騰騰,不是好惹的主。
“你們出家人不是以慈悲爲懷嗎?那我這肉都沒了,我拿什麼去做生意?不做生意我拿什麼養家餬口?”
清智慌手慌腳的,一邊叫他冷靜點,一邊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件事。說到肉,他不可能賠償這個人幾條肉吧。若是賠錢,方丈給的銀兩但是採物就已經使用到了極限。更別說有多餘的賠償人家。
正在不知所措的情況下,一道略微沙啞的聲音傳來:“多少錢?”
“哈?”屠夫怒然轉頭看去,正是一個衣冠楚楚,面容頗女性化的男子,一身灰白,腰間別着黑刀。那目光十分冷冽,氣勢泠然,倒是讓人心生畏意。
氣焰瞬間下了幾層,但是語氣還是張揚不已:“十兩銀子。良心價。”
周圍議論紛紛。不過是兩條肉,竟然要十兩銀子,這不是爲難人?
清智也被這數目嚇到了,呆滯當場。
“十兩就十兩。”那人倒是大氣,直接在腰間掏出十兩銀子扔了過去。屠夫本能反應接住銀子,當真是的銀子。當下喜上眉梢,鬆開了清智,把地上的肉條撿了起來,準備送到那人面前。
“大爺好手筆,這肉歸你了。”
姜雲妨嫌棄的擰了擰眉頭:“肉你自己留着,別拿過來。”
屠夫更是心花怒放,連連點頭賣笑,提着肉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還以爲自己遇到了個傻子,今日的運氣當真太好了!
屠夫走後,人也散了。慧空慧心都受了驚嚇,抱着清智就是一陣狼嚎大哭。清智相對來說,經歷的多了,對這種事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抱着兩人輕聲安慰待安撫好了兩人的情緒之後,纔對方纔的恩人道謝。
“謝施主相助!”
“禪師客氣了。”目光遊離到地面上的一片狼藉,東西都從籮筐中散落了出來。蹲子將東西裝好之後,才又開口:“貴寺不知是?”
清智回答:“老衲乃是中蘭寺監寺清智。”
“中蘭寺。”她低着頭細細嘀咕了半晌,嘴角的笑意更加濃烈,面上驀然浮現激動:“原來你便是清智禪師啊!久仰久仰!”
清智客客氣氣的說了句哪裡哪裡。而後沒有再說什麼了。而兩個小和尚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叫了聲師傅,準備繼續趕路。
清智看了看眼前的人笑意未減,也沒打算離開,便開口:“不知施主府上是?”
姜雲妨歪了歪腦袋,表示不明他的意思。
“啊,是這樣的,方纔施主替老衲解圍。老衲想擇日上府親謝。且將那十兩銀子送還與施主。”清智解釋。
姜雲妨笑着擺手:“貴寺樂善好施,美名遠揚。在下這點心意算不了什麼。師傅莫放在心上。”頓了頓:“只是,今日在下也正好想去中蘭寺祈福。不想巧遇了師傅,不妨讓在下與師傅同行?”
清智沒有拒絕。覺得是一樁美事,也就由着姜雲妨跟着。
走了一個多時辰,幾人才總算到了中蘭寺門口。這是姜雲妨第一次來這個寺院,以往的自己對於佛門的事情沒有什麼興致,也就很少關心這些東西。
但是現在看來,對於面前高聳的白石階梯,自己卻心生了別樣的感覺,耳畔傳來的鐘聲沒由來的另生風景。鼻尖縈繞的只有煙火的味道。好比檀香嫋嫋。只有寧人與清幽。
每一個踏上臺階的步伐,都像是得到了生命的救贖。
莊嚴而又輕鬆簡單。
人來人往的香客形形色色,從未間斷過。個個面上都帶着虔誠,沒有一絲雜念。
那時她才明白原來這就是寺院。全洛陽最爲出名的寺院。也是許多達官貴人的首選之地。
隨着清智師傅進了寺院之後,幾人便分道揚鑣了。清智與兩位小師傅似乎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姜雲妨也落了個清閒,在寬大的寺院裡瞎逛逛。
這寺院的格局倒是有點像皇宮的正門進去之後的場面,中間是一口三尺大鼎,鼎中巨大的香燭騰昇着青煙。四周全是高聳的白石階梯,階梯之上是分爲幾個正祠,正對大門的是首祠,首祠後則是後院,後院裡有各種宜人的景觀,與廂房。
東廂房是供香客休息與暫住的地方,西廂則是禪師打坐休息的地方。北廂是小和尚休息的地方。
其中東廂無疑是佔地最廣的地方。陳設格局十分古樸,好比書香之地,是十分清幽的地方。
姜雲妨從東廂通過,來到了西廂。雖然沒有來過,但是依往日在祖母口中聽聞的來講,這裡的老方丈是位十分慈愛、友善的人,但是由於身體不好,便在自己的廂房中建了一個小祠堂,整日在自己的房中打坐唸經。
對佛十分虔誠。與自己的祖母和太后交好。
因而這老禪師定是在這西廂某個房間。
到了西院之後,周身的人流也越來越少,時不時會看見幾個小和尚經過,但是也只是對她點頭而過。沒有追究她是誰的話。
前方經過一片高聳的假山,幾乎擋住了一面牆。姜雲妨從假山洞中鑽了過去。赫入眼簾的是一間別致清雅的房間。
裡面傳來細小的談話聲。隱隱聽見一個老人開口道:“這嫩竹是老衲的一個朋友從榆嶺送來的,想必太后一定會喜歡。”
聽聲音與語氣,姜雲妨便懷疑想這很有可能是老禪師的聲音。
“方丈有心了。本王定會轉送母后,相信有了方丈的一片心意,母后定會好起來的!”渾厚的嗓音灌入姜雲妨的耳蝸。
姜雲妨渾身一震,猛然後退一步,躲進假山洞中。猛然跳動的心臟還沒得以平復。
沒想到啊,沒想到,她怎麼就在這個地方這麼巧合的遇到了自己最不想見到的人?
屋內的人不是別人,不正是蕭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