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郁了幾分,到平添給人幾分惆悵之感,姜雲妨停在了一株芭蕉樹下,稍作休息,小桔看見遠處有座涼亭,攙着姜雲妨道:“大小姐,我們去那座亭子裡坐一會吧。”
姜雲妨擡頭也看見了那座涼亭,亭子的檐角翹起成一個個優美而又流暢的弧度,上面掛着各色的琉璃燈盞,光影重重,美不勝收,姜雲妨的心情也莫名舒坦了幾分,在小桔的攙扶下快步朝亭子中走去。
腳步聲卻在距離亭子的三步之外停了下來,那亭子中央的石凳上端坐着一個人,錦色衣袍上繡着祥雲圖案,層層疊疊,銀線明亮而又繁複,容貌極其秀美,嘴脣略薄,帶着絲絲的涼意。
見姜雲妨停了下來,忙起身笑道:“在下只覺得這御花園裡的美景令人留戀忘返,可沒想到還能偶遇佳人。”
姜雲妨也沒想到自己出來走走能碰見這個冤家,眉頭輕斂,帶着小桔一起行禮道:“參見楚王殿下。”
蕭容見她這般客氣周到,心不知道怎麼,宛如被刺痛了一般,木木然的,好似一切都被掩映在了黑色的水墨之中,那般的迷濛而又不真切。
“姜小姐客氣了,請坐。”蕭容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帶着笑意招呼着姜雲妨進涼亭。
姜雲妨淡淡的搖了頭道:“既然這涼亭楚王殿下是先來的,雲妨實在是不好意思鳩佔鵲巢,況且這皇宮之中人多眼雜,雲妨也不好多留,就此別過了。”
話音剛落,轉身就要離去,蕭容的話在身後涼涼的響起:“姜小姐這麼怕人說閒話,可是心虛了?”
姜雲妨前世不是什麼爭強好勝的性子,可今日和蕭容的相逢實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已經盡力避開了所有能和蕭容相見的地點和時間,可老天爺好似有意捉弄兩人一般,在這裡他們又有了交集的點。
“楚王殿下此言差矣,雲妨只是未出閣的女子,實在是不方便與陌生男子把酒言歡,請恕雲妨先行告辭了。”
說完,是頭也不回的就往前走去,蕭容看着姜雲妨離去的背影,心中還在念叨着那句陌生男子,前世那般的恩愛,如今彼此竟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雲妨,你當真如此恨我不成?
此刻,姜雲妨的心情也很沉重,明知道過去的事情不能過度追究,否則只會是害人害己,但人明明在眼前,所有的酸甜苦辣卻不能一一詳說,只能用這種傷害彼此的方法來阻斷彼此的情意,只是希望不要重蹈覆轍。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麼臉色這麼差?”小桔見姜雲妨自見到了楚王蕭容就一幅深思的模樣,擔憂的出聲問道。
姜雲妨擺了擺手,輕聲道:“我沒事,我們快回去吧,省得母親着急了,等會再派人來尋我們。”
小桔點了點頭,扶着姜雲妨往前走去,芭蕉樹葉濃密而又寬大,姜雲妨伸手去撥開擋在自己眼前的綠葉,卻有一雙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比她先一步的撥開綠葉,那張酷似蕭容的臉緩緩的展現在姜雲妨的眼前,只是多了幾分陰柔之氣,讓姜雲妨瞬間的反應過來,眼前的人不是蕭容,而是皇帝蕭音。
“臣女參見皇上。”姜雲妨反應過來,忙俯子行禮道。
蕭音只是在坐席上見姜雲妨離去,便尋了個由頭也出來找她,遍尋不見,卻在這芭蕉樹葉之後得見了佳人,心中大喜,眉梢上也沾染了笑意:“快快請起。”
姜雲妨在小桔的攙扶下慢慢的從地上起來,擡起了頭看站在自己眼前的蕭音,自古帝王多疑,不論是前世還是現世,對姜家的猜忌只會有增無減,想到這,姜雲妨對蕭音多多少少有了幾分戒備。
“皇上不在朗月臺飲宴,怎麼會來這裡?”姜雲妨輕輕的出聲問道,不想讓這空氣冷凝了下來,彼此尷尬不已。
“飲宴無趣,不如來這裡走一走,比那庸俗的舞曲要好太多了。”蕭音雙手背立,銀白色的月光鍍在他的肩頭,讓他整個人都虛無縹緲了許多。
靜默了一會,蕭音轉身正對着姜雲妨,眼前的女子清冷絕倫,帶着淡淡的疏離與冷漠,看向蕭音的眼神也是格外的鎮定與平靜。
蕭音輕笑道:“你好像跟傳言中很不一樣。”
姜雲妨往前走了一步,距離蕭音一步之遙,聲音清澈而又婉轉,帶着遺世的味道:“既然皇上已經說了是傳言了,那就不可能是事實,還是眼見爲實的好,皇上,你說對不對?”
“你呀,”蕭音歡快的笑了起來,整個人明亮了許多:“果真是女大十八變,我記憶中兒時的你樂不知憂,天真爛漫,現在覺得,你像個大人了。”
姜雲妨也自知蕭音對她沒有惡意,在前世的記憶裡,蕭音更像是個哥一般,時不時的會照料她幾分,如今自己浴火重生,不能因爲他是蕭容的哥哥就這般的敵對與他,這樣對他太不公平了,冤有頭債有主,不能以偏概全。
“皇上真是說笑了,臣女實在不敢當。”姜雲妨的聲音裡也帶着幾分的輕鬆之意,剛纔與蕭容的相逢,讓她莫名的有了幾分緊張,現在這緊張完全的散去,整個人也舒坦了幾分,沒有了剛纔的糾結與掙扎之意。
“時光容易把人拋,紅了,綠了芭蕉。”蕭音輕輕撫上芭蕉寬厚的葉子,慢慢的吟誦道。
姜雲妨也看向蕭音手中的芭蕉葉,抿脣笑道:“正是因爲時光流逝,我們才更加要珍惜現在,過去的既然已經成爲了過去,那就不要再去想了,有些事情,畢竟是覆水難收。”
“可就算是覆水難收,總比不屑一顧要好的多。”深沉而又沙啞的聲音自姜雲妨身後傳來,還未等姜雲妨回頭去看,那身後的人已經彎腰行禮:“謹之參見皇上。”
“謹之,你來的正好,朕正愁找不到你呢,你呀,平常宴會遲到就算了,今日怎麼還偷溜了呢,就算是偷溜,好歹也帶着朕,那宴會實在是無聊至極。”蕭音緩緩笑道,明媚的笑容讓人真的以爲兄弟情深,別人無法插足呢。
只有姜雲妨知道,這蕭容的隱忍與無奈,沒有人對權利和富貴可以置之度外,畢竟都是凡夫俗子,可姜雲妨也知道,蕭容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他有着自己的大志向。
“謹之,這是姜家大小姐,想必剛纔在宴會上你已經見過了。”蕭音說着爲他們二人介紹。
蕭容上下看了一下鎮定自若,宛如一幅雕塑一般的姜雲妨,笑道:“這位姜家大小姐謹之不僅僅見過,而且還很熟呢。”
“如此甚好。”蕭音聽後,輕輕笑道:“我們快回吧,省得母后到處派人找我們,一下子不見了三個人,大家該發現了。”
姜雲妨和蕭容點了點頭,三人各懷心事的往朗月臺中走去。
就在三人離去的一剎那,從那漆黑而又寬厚的芭蕉葉子後面,慢慢的走出了一個人,白瑾妍看着三人離去的背影,嘴角輕輕的彎起一個神秘的弧度,愚蠢的古代人,看我二十一世紀職場新貴怎麼讓你們臣服於我。
臨近朗月臺的時候,姜雲妨忽然停住了腳步,看了一眼天色,慢悠悠的掏出自己手中的帕子,對走在自己前面的蕭音和蕭容道:“皇上和楚王殿下先行,臣女等會再去坐席,省得別人看見落了口舌。”
蕭容和蕭音相互一視,彼此心如,一個是姜家的大小姐,一個是楚王,一個是皇帝,這三個人一同回來,總是會引起旁人的議論,多增添了幾分口舌,還是姜雲妨想的周到,想到這,兩人不由得對身後的女子多了幾分讚賞之情。
見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姜雲妨臉上的笑意散去,手中的帕子也慢慢的收緊,時辰不早了,自己還沒有回來,那姜雲柔一定以爲自己昏倒在哪裡了罷,也好,將計就計。
姜雲妨拉着不知所以的小桔挑了條最遠的小路回坐席,燈火暗淡,兩邊雜草叢生,也沒有什麼人經過,小桔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臂膀,不安的問道:“大小姐,剛纔爲什麼不跟着皇上和楚王殿下回去啊,現在還走這條路,明明前面就有大路可以走嗎?”
姜雲妨神秘一笑,腳步更加慢了幾分道:“要是我們不這麼做,魚兒怎麼會上鉤,這地方,可是實施作奸犯科的好地方啊。”
說完,從自己的發間抽出一支銀簪,緊緊的握在了手裡,雙手撫着自己的額頭,晃悠悠的靠在了大樹上,好似是累極了的模樣。
早就隱藏在樹叢中的男人看了看天色,放輕了腳步,慢慢的朝姜雲妨和小桔走去,小桔正看見自己小姐靠在了大樹上,正想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卻被人一棍子打暈在了地上,身子軟綿,不能動彈。
那人見小桔昏倒,才放心大膽的走到姜雲妨的身邊,推了推姜雲妨沒動靜,手裡還拿着條手帕,將這些一一對應上了之後,把姜雲妨扛了起來,腳步輕移,如同幽靈一般,瞬間不見了蹤影,而被他扛在背上的姜雲妨,此刻卻猛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