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貴妃有些不明其意,只好笑道:“章容華很懂得規矩,太后不必擔心。”
“她那點小心思,你斷然不會看不出來,只是礙着哀家的情面不說罷了,這些哀家如何能不曉得。”太后雙目微闔,緩緩搖頭道:“你不必替她掩飾,也不必在哀家面前掩飾。她年輕不懂事,你好歹擔待着些,別跟小孩子一般計較。”
“臣妾不敢。”安貴妃向前欠了欠身,眼光卻落在章燕雲帶來的一疊佛經上,青油油的細薄竹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工整小楷,“況且,臣妾瞧着章容華也不是孩子脾氣,只瞧她給母后抄的佛經,便知心性穩妥大度。”
“哎……”太后突然悠悠嘆了一聲,淡笑道:“你只當哀家是護着她,所以才這麼說話,卻不知哀家只是替她擔心而已。這後宮裡頭,如今哀家唯一能信得過的,也就是你了。”
慕毓芫不便多加辯解,只道:“是,兒臣聆聽母后教誨。”
“你且放心,回頭哀家自然會囑咐她。”太后從袖中取出一方盒子,一臉莊肅的遞給安貴妃,自己慢慢的倚到團福軟枕上,平聲說道:“這是當初太皇太后留下的,可惜哀家卻沒能用上,辜負了她老人家的厚望。你的性子不似哀家這般剛強,懂得以柔克剛,想來對你將來必有用處,打開看看就明白了。”
安貴妃帶着疑惑將盒子打開,展開內中細長卷綢,不由倒抽一口涼氣,上面全是帶着官階的人名,既有京官,亦有外省大員,別的並沒有一個多餘的字。
想來當年太皇太后心思深刻、謀慮甚遠,所以纔將這份法寶留給太后這孤兒寡母依靠,只可惜沒有派上任何用場,故人便已然逝去。
“當年,太祖皇帝駕崩,哀家只恨不得跟着他去了。”大約是年歲已久,太后的神情並不特別哀痛,緩緩說道:“世人都只說太祖皇帝對哀家只是表面上的情分,可在哀家心裡,卻始終視他爲天,視他爲最最重要的支柱。不管他曾經寵愛過誰,又有過多少的嬪妃,哀家還是癡心不改,從不怨念什麼。可是當時,太皇太后年事已高,絃歌又纔剛剛登基,不免年輕氣盛,哀家怕他行差踏錯,又怕哀家走後,盛家沒有看依靠,如今想來,一切都是冤孽,唉,臨到要走的時候,才發這人世間竟有那麼多丟不下,放不開……”
“母后,您在病中,就不要說這些了……”明白太后這是在託孤之後,安貴妃便有些喘不過氣來,她並不想淌這趟渾水,不管今日盛太后叫她過來是想託付什麼,她都覺得自己不堪此重任。
逐緩緩跪到太后面前,哽咽道:“臣妾何德何能,居然能得母后如此信任,只是臣妾……”。
她嘴裡翻來覆去的說着,卻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只是慢慢抿緊了娟秀的嘴脣,一任自己輕聲啜泣。
太后伸手攬住她,幽然嘆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是個好的,心裡也一心想着皇上好,想着後宮安寧整齊,這些年……你多是辛苦了,好了,快別哭了。”
“----皇帝他,待你好麼?”太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