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碼,她還有一點一滴的念想可言呢。而自己,年歲未老,此生卻真的已經無望了。
掛着勉力的笑意,而眼角已經忍不住溢出顆顆碩大的淚珠來。
“我不是湘夫人啊,上天,此生,我可曾還有機會與自己的湘君相見?”她隨手解開披風上的如意絲絛結,將那熠熠生輝的蓮花披風抖落於地,迎着風,發足快步奔去。
南宮凌灃隔着花樹重重,在身後看着曹子靜奔走而去,那幼嫩的身體,隨着一頭飄散的青絲在風中瑟瑟發抖。他本想叫住這女子,但是,因爲自尊,更因爲自負,他強自隱忍住了想要將她摟進懷中的衝動。
良久,他走上前去,俯身撿拾起那件粉色鏤空蓮花披風。手指輕輕撫上衣襬皺褶處,有微微沁涼的淚珠,在他手中滑落。
那絲線纏繞繡成的粉色蓮花,在南宮凌灃的手中撫摸許久,暮春的晚風在林間花樹中呼嘯而過,“莎莎”的聲音,宛若心海中一支幽暗不明的蠟燭,滴滴淚珠垂下,漸漸堆疊成一朵白玉般的花朵。
遠處,有悽美的聲傳來。少女清麗的歌喉,和淚唱到:“
捐餘袂兮江中,遺餘褋兮醴浦。
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
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被關押於囚車中的霍叢燁,披散長髮,聽着歌聲,他含了一絲微笑,且緩緩吟道:“把我的夾襖投入湘江之中,把我的單衣留在澧水之濱。在水中的綠洲採來杜若,要把它送給遠方的戀人……子靜,原來,當初真的是我錯了!我負了你,我負了你……”。
燒槽名器的流珠之音,與曹子靜婉轉的歌喉一起,響徹了整個富麗的曹府。但這天籟之音,與這府邸又是這樣的不相稱。
有側耳傾聽的受衆,於心醉之餘,不禁遐想道:這歌者也許是掉落凡塵的仙子,亦或者是湘妃的轉世之身?怎有這樣的天籟歌喉,能唱出這樣柔腸百結的曲調啊?
幽蘭別院內,曹子靜只是垂頭含淚且彈且唱,她孤身坐於別院的石凳上,羅襪褪下,一雙小巧的玉足赤裸着,一任夜露沾溼了她的青絲,但憑月光的清輝撫弄着少女悲切的面容。
南宮凌灃聽了許久,最終只得將手中的披風收了起來,他背轉手,向曹府的正廳走去。
徐致見天子神色有些肅然,連忙躬身向前,猶豫着提醒道:“陛下,您手中的風衣,是否讓奴才拿去還給貴妃主?”
南宮凌灃垂眼看了看手中的綿軟柔滑,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少頃,才搖頭道:“不必了!”他將披風稍稍疊了一下,放入寬大的玄色廣袖之中。
這樣的情形,教侍奉在皇帝身邊二十幾年的徐致看呆了眼。他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陛下對於女人,除了對元皇后邢素蘭之外,其餘的嬪妃,他向來都是淡薄到極致的。
便是宮中曾經的幾位寵妃,南宮凌灃也從未有真正上心的時候。對於這位冷漠的君王來說,后妃女色,歡愛的愉悅的話,也就多臨幸幾次,若是覺着不好,大都是初夜過後便棄之一旁,再不問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