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王氏的眸子，對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然犀利。
小桃的心裡徹底涼了，她知道王氏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無非是要提醒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若是把她供了出來，她家中的老父親和兩個弟弟，便再也沒有活路了。
家人也是小桃的軟肋，即使是再下賤低微的人，總有自己心中最爲惦記的人和事情。
小桃頹然的鬆開了手，心中已經再無念想，當即只喃喃的說道：“奴婢知道了，都是奴婢的錯！”
王氏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忙不迭的說道：“還不快拖下去！不要讓她在這裡平白的玷污了我們的眼睛。”
那下人說了一句是，便把小桃拉扯了下去。
小桃如同一具死屍一般被拖了下去，而整間屋子裡，氣氛再一次降到了冰點。
蔣馨凝的眼眸只映照着王氏的身影，明眼人自然都能夠看到出來，王氏方纔的舉動，再怎麼也顯得有些勉強了。
“嬸孃方纔也未免太過於激動了一些，也許小桃還有什麼話沒有說完，也未可知吶！”蔣馨凝淡淡的說道。
王氏轉過頭來，只說道：“我有很激動麼？我不過是很氣憤罷了，這種連主子都不能好生伺候的丫鬟，留着還有什麼用？即使是她要說，也只能是些栽贓陷害，爲自己洗脫責任的說法，沒有什麼好聽的，我也是爲姐姐感到不平罷了！”
王氏一張嘴生的是最爲厲害的，三言兩語便把自己摘得乾淨，同時也給小桃戴上了一頂栽贓陷害的帽子，若是接下來小桃真的說些什麼，只怕也難以被相信了。
蔣馨凝不動聲色的看了王氏一眼，微微一笑，彷彿若有所思的說道：“只是方纔小桃說的話，倒是難免讓人起疑，若母親根本不是爲了看瑤花而摔倒的，只怕這其中就還有其他的隱情了？”
“凝兒，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沒得是說我害了姐姐嗎？”王氏雙目一橫，大聲的說道。
倒是蔣馨瑤站了出來繼續說道：“妹妹方纔也未免太咄咄逼人了一些，那丫鬟眼拙，一時間記岔了也是正常的事情，如何能夠說明其他的呢？我倒是不覺得嬸孃會做出這些事情。”
蔣馨凝聳聳肩，只說道：“我有說是嬸孃嗎？姐姐你這麼着急幹什麼？我什麼都還沒有說呢。”
蔣馨瑤一怔，只覺得自己的確是太過於心急了一些，竟是開始忙着解釋了，王氏的神色也是幾番變化，最終硬生生的落下淚來，只哭泣着說道：“蒼天可見，這幾日我便是爲了避免和姐姐之間的誤會，一直都沒有回來過，唯有等到夜深人靜之時，纔敢悄然回到府中，若是這樣，都能把這件事情扣到我的頭上，我實在是覺得冤枉啊！”
說着王氏便開始拿起絲絹擦拭眼淚，看着的確是可憐委屈，讓人心生憐愛。
蔣海見得王氏落下淚來，臉色一沉，一步走上前來，看着蔣馨凝道：“凝兒，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小輩，總是個懂事的好姑娘，卻沒有想到如今竟是連自己的嬸孃都開始懷疑起來，單單不說其他，就蓉兒這麼許多年
和我生活在一起，從來都是心底善良，連一隻小鳥都捨不得殺死，如何會做出這樣狠心的事情來？”
“你不過是纔剛剛回到這府中，怎的就該如此評判你嬸孃？實在是太沒有規矩了！”說着他便把王氏攬在懷中，低聲安慰了起來。
“我說了，我可沒有說是嬸孃。”蔣馨凝淡淡的說道，只看着王氏和蔣海做戲。
蔣海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她也是看的分明，只覺得如同在看着那跳樑小醜在上演一出大戲一般，只覺得有趣的很。
“你這字字句句說的分明就是我！若是凝兒你當真如此不喜我，針對我的話，大不了我便搬出這蔣府就是了。”王氏哭訴着，雙眼都紅腫了起來，可見其賣力的程度。
爲了給自己博得同情，洗刷嫌疑，她不惜和蔣馨凝這樣一個小輩都叫起真來，實在是讓人大開眼界。
“夠了！這麼吵吵嚷嚷成什麼樣子？夫人還沒有醒，若是吵到了她，你們就都高興了？”蔣相國猛然開口，看着他們不耐的說道。
蔣相國所說的話，一向是最有威懾力的，立時所有的聲音都平息了下來，房間裡再一次鴉雀無聲。王氏也止住了哭聲，只是一雙眼睛看向蔣相國，眼神複雜卻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蔣相國沉沉的嘆了口氣，看向了旁邊的周嬤嬤，淡淡的問道：“你方纔說，這接下來應當怎麼辦？”
周嬤嬤沉吟了一下，悄然的看了王氏一眼，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說道：“老奴以爲，如今夫人好好休息，自然是管不了這府中上下的事情了，但是蔣府偌大，若是缺了管事的人，只怕難以維持其以前的順序。”
蔣老夫人原本纔是這府中的管事人，但是如今她畢竟年事已高，而且一直都住在最爲偏遠的宅院，意思自然很是明顯，便是不想再插手這府中的事情了。
所以，眼下自然需要其他的一個人選，這個人，誰最合適呢？自然是無需言說了。
“你的意思是，這府中的內務暫時需要旁人接管？”蔣相國不動聲色的說道。
周嬤嬤假裝思索，最終點了點頭。
蔣相國深吸一口氣，看了看牀上臉色蒼白的秦氏，最終道：“也罷了，如今夫人也需要好好休息，暫時不能掌管這府上的事情，既然二弟和弟妹都回來了，也是這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看來接下來就需要弟妹受累掌管這府中的事務了。”
蔣相國說完這句話，擡頭看了王氏一眼。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和王氏，有目光接觸。
原本聽到這個消息，王氏心中是喜出望外的，但是沒來由的對上蔣相國的眼神，她卻是心頭咯噔了一下，不過她想了想，卻還是強勢的對視了回去，蔣相國卻在這個時候移開了眼睛。
“沒有受累的道理，我一定會做好手中的事情，不會讓大哥和姐姐，失望的。”王氏一字一句的說道。
“既然如此，就暫時散了吧，這般吵嚷着，實在是打擾她休息。”蔣相國轉頭看了看牀上的秦氏，眼神之中透過一絲溫柔。
蔣馨凝抿了抿脣，對於蔣相國給出的建議，卻是出乎意料的沒有反駁。
“瑤兒，凝兒，你們暫時留下來陪着母親，若是有什麼事情，也好相互照料。”蔣相國對蔣馨凝和蔣馨瑤吩咐道，隨後便站起身來，對剩餘的人說道：“若是大家沒有什麼事情，就都散了吧，弟妹這幾日，你便受累了。”
說完這句話，蔣相國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王氏神色倨傲，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只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便和蔣海也雙雙的退了下去。
只留下蔣馨凝，蔣馨瑤在這屋子裡，蔣馨瑤卻只是看了秦氏一眼，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波動，半晌之後便推說自己身體有些不適，要先回去了，便打算往外走去。
如今她的意圖，實在是太過於明顯。
“瑤姐姐，”在蔣馨瑤要走出屋子的時候，蔣馨凝卻是叫住了她。
“有什麼事情麼？”蔣馨瑤身形一僵，漠然的問道，她回頭看了蔣馨凝一眼，譏諷的笑着說道：“若是你又要抓住我和你磨嘴皮子功夫，我可是沒有那時間，至於母親，我想你一個人就夠了，我現在沒有時間在這裡照顧母親，就麻煩妹妹受累一些。”
蔣馨凝卻只是搖搖頭，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我知道姐姐最爲在乎自己的容貌，可是卻不要迷失了本心，不折手段，沒得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到時候可就是悔之晚矣了。”
原本是一句莫名其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但是蔣馨瑤聽來，卻是一瞬間變了臉色，她只急急地說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瘋話！”說完這句話之後，她便急匆匆的離開了，甚至一秒都不在這裡呆下去。
蔣馨凝看着蔣馨瑤離去的背影，只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她轉頭來看着秦氏，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了下去，只換上了一抹心疼和恨意。
“這次就暫且讓她坐上那位子，但是可沒有誰能夠保證，她在那位置上便能做的長久，坐的風光，”蔣馨凝喃喃的在秦氏的耳邊說道：“不管是誰，只要是害了母親的人，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王氏和蔣海一道走了出去，等到走了很久，王氏纔拿出一塊銀錠子給了尾隨而來的周嬤嬤，笑着說道：“嬤嬤今天做的很好，以後我還有很多地方想要嬤嬤幫忙，到時候嬤嬤可是不要推辭纔是。”
掂了掂手中銀錠的分量，周嬤嬤一張肥臉幾乎是笑開了話，只連連點頭說道：“那是當然，以後要是二夫人有用得上老奴的地方，儘管開口才是。”
王氏笑了笑，神色十分得意，又壓低聲音對身邊的人說道：“小桃今日是死的慘，不過也只能怪她自己不夠精靈，着了那賤丫頭的道！怨不得別人！”說完這句話，她思忖了一下，才又說道：“罷了，還是給她家一些銀兩，撫卹一下，免得出了什麼差錯纔是！”
周嬤嬤點了點頭，此刻她眼睛都已經笑的沒了，她從王氏這裡得到了莫大的好處，自然知道自己應當好好在她的手底下做事，才能夠得到更大的好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