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
太監總管王得全從殿外匆匆走了進去,“陛下,京兆府尹趙大人求見。”
永貞帝停下手中筆墨,擡頭看了王得全一眼,“宣。”
王得全聞聲,連忙高聲宣着人進來。
京兆府尹趙大人看着一屋子的安靜,只有他們三個人,並沒有旁人,心中唏噓。
他忙跪了下去,“微臣叩見皇上。”
“怎麼樣了?”永貞帝說話的時候,正低頭在案桌上的紙張寫着什麼,未曾擡頭看半分,也沒有讓趙大人起來的意思。
這趙忠明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棘手的事情了,但是卻是第一次遇到這樣關乎整個皇族的大事情。
他心裡頭也是害怕的,畢竟,這查詢出來的事情,有些讓人震驚。
“皇上命微臣查詢的季大小姐中毒一事,現如今,已經有些眉目了。”
趙大人說的小心謹慎,特別緩慢,生怕說快了,會讓這位皇帝,起了殺頭之意。
之前,眼前的皇上請了太傅前來之時,就已經說明他的立場了。
這事情,其實當時皇上心中就應該有答案了,因爲,當時皇上的口氣已經是在對太傅大人勸說,這件事情,就按照丫鬟因個人恩怨,對宋府起了恨意,纔會做這等沒腦之事。
但是,在太傅大人離開之後,皇上卻還是命他往深調查,不管如何,這事情絕對就不能算了。
當時瞧着架勢,趙大人還以爲皇上這是怕忠良寒心,所以要徹底徹查。
不過帝心難測,身爲一個京兆府尹的小官,趙大人自然不敢妄加揣測聖意,這讓徹查,就徹查。
於是,今日查詢了一些眉目,趙大人便趕緊把事情同永貞帝一說。
他微微擡頭,目光停落在太監總管王得全的身上。
只是這目光剛停留,上首的永貞帝便開口說道:“王得全,出去給真拿點芙蓉糕進來。”
王得全知曉陛下這是不想讓他聽這些事情,所以微微頷首,連忙退下。
等大門關上,永貞帝才又說道:“趙愛卿,起來說話。”
“是,是。”趙大人臉上掛着尷尬的笑,忙不迭的起身,卻是十分慌張。
“說吧!”
趙忠明不敢賣關子,忙把打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回皇上的話,微臣查詢到的消息,當日趙將軍家大小姐趙文月身邊的婢女,與那位叫琴兒的丫鬟有說過話,只是,兩人因爲事情起了爭執,然後兩人還推搡了一下,有人見到說,當時在琴兒的身上,掉出一塊東西,而在此之前,她還見了方大小姐身邊的丫鬟,他們當時出現在茅廁旁的竹林處,那地方隱蔽之極。”
“朕知道了。”永貞帝突然說道,把手中的毛筆放了下去,力道略微大了些,在放下桌子的時候,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趙宗明忙的低下頭去。
永貞帝看着坐下的趙宗明,眸眼微眯。
趙宗明的話很明白,這大公主府裡的丫鬟,身上是不可能隨便有烏頭出現的,只能是外面的人帶了進來,而方汝嫣,的確是最大的嫌疑,因爲身爲
左相嫡出大女兒的原因,又有宮裡當貴妃的姑姑撐腰,這般一來,帶烏頭進入大公主府,是十分有可能的。
只是,永貞帝在看向趙宗明的時候,又問道:“還有些事情,你應該沒有說清楚?”
永貞帝雖然用的疑問句,但是語氣卻是十分的肯定。
趙宗明聽到這裡,心裡咯噔一聲,不可置信的擡首看了上首的人一眼,然後又在瞬間低下了頭去。
的確,光是這一點,其實並不算震撼人的,畢竟,到時候只要方大小姐把自己的身份摘的乾淨,也就是丫鬟之間的仇恨。
可偏偏,這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而且,還牽扯到了別人,這別人,正是大公主與方家一家,而大公主與方家,分別是四皇子黨與太子黨的人!
這般一來,這件事情,就真的不是那麼簡單了。
王得全站在殿外,屋子裡安靜一片,他並沒有聽到一點聲響。
只是,很快的,京兆府尹的趙大人便從裡面出來了,臉色稱不上的好。
王得全微微弓着身子,說了一聲,“恭送趙大人。”
趙宗明耳朵並沒有把王得全的話聽入耳,只是呆呆的往前走。
直到走出宮門,上了馬車,他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的腦海裡,只有永貞帝的一句話,“朕今日,並未聽到你帶來給朕有用的消息!”
這是什麼意思?身在京兆府尹位置的趙宗明又怎麼會不明白呢?這是當作什麼生氣都沒有發生了。所有的過錯,只有大公主府裡那個死去的丫鬟的錯。
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而季堯在第二次確認下這個結果的時候,不會比趙宗明的表情好太多。
說起來,趙宗明與季堯還算師生的關係,當年他拜入季堯門下,不過因爲家裡有事,最後沒有學在門下,但是他也經常在私下尊稱季太傅一聲師父。
可現在,看到自己的師父的時候,他也只能嚥下那些真相,把這些不是真相的真相告訴季太傅,讓他相信就是這個答案。
因爲他知道,除此之外,他們別無選擇。
季太傅沒有選擇,他趙宗明知道真相也別無選擇。
只是,得到答案之後的第二天,大公主就被禁足一個月在大公主府,罪名是她身爲公主府的主子,並沒有管教好府內下人,導致一系列的杯具的發生。
而在下令禁足大公主的同時,永貞帝又把方左相叫進了御書房,兩人在屋子裡說了一下午的話。
再後來,是左相傳來消息,說方大小姐染了惡疾,被右相送到莊子養病。
可這其中是養病,還是私下的懲罰,恐怕,只有那頒佈命令的人知道了。
左相府。
方汝嫣聽到自己要被父親以染惡疾的名聲送到莊子的時候,連忙跑到父親的面前怒聲聲控訴。
“爹,我不去鄉下的莊子,那裡怎抵得上京城?我不要去,那裡髒亂的很,我去了會不習慣的。”
方汝嫣從來沒有像今天那麼的憤怒,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父親。
可方左相併沒有把女兒
的控訴放在心上,反而是一臉威嚴的怒道:“你不去也得去,這件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鄉下莊子與家裡沒什麼多大的差別,有僕從,你還怕會不好嗎?”
“可是爹,我要去鄉下三年,爹,是三年啊,不是三天,憑什麼?我憑什麼要去,京城纔是我的家啊,我爲什麼要送去那樣的地方,那是什麼地方,爹難道不清楚嗎?”
方汝嫣想到自己要憋屈在鄉下莊子待三年,她就覺得自己要瘋了。
別說是三年了,就是三天,方汝嫣都覺得自己會受不了。
鄉下都是什麼地方,那麼骯髒,她身爲方家大小姐,父親是當朝左相,姑姑是當朝得寵貴妃,身份尊貴,卻要跑去鄉下避難?憑什麼?
“嫣兒,這事情爹爹已經爲你準備好了,你不用再說什麼,爹心意已決,你明早動身,前往莊子。”
“爹,我不要!”
方汝嫣滿臉淚水,不停的要求求情,“爹,我不要去鄉下,你別讓我去那些地方。”
一旁的左相夫人看着十三歲的女兒,要去鄉下莊子,受那樣子的委屈,十分的難受,也連忙勸了起來。
“老爺,嫣兒從小沒有離開過京城,你讓她一個人去鄉下莊子,她怎麼受得了?老爺,您就心疼心疼嫣兒,別讓她去了吧!”左相夫人哭的十分傷心。
“娘,你幫我求求爹吧,我不想去那樣骯髒的地方,我想要在京城,我想在你們身邊。”
方汝嫣一想到自己憋屈的被送到莊子,就難受的緊,她是高傲的大小姐,身份尊貴,京城多少女子見了她都要避讓着。
她想,如果她去了鄉下,再回來,到時候地位就不是這樣的了,她忍受不了被人笑話在鄉下的樣子。
即便母子痛哭,方左相卻也是一臉爲難的拒絕。
“夫人,你也該知道,這事情,不是爲夫能決定的,這……”
聽到這裡,左相夫人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作孽啊,作孽啊……”
“是皇上決定的,對嗎?是皇上決定的!”方汝嫣突然大喊着。
她平日衝動,但是也不是真的愚笨,說到這裡,她突然刺聲說道:“爹,是不是他們覺得,季雲笙會中毒,是我做的?是皇上覺得,那事情是我做的?所以,現在讓你來懲罰我,把我送到莊子三年?”
“嫣兒,別說,別說了。”左相夫人怕她說話說了一些不避忌的話,讓嚼舌根的人傳了出去,連忙捂住方汝嫣的嘴,畢竟,這議論的人不是別人,是一國皇帝!
可方汝嫣並不是這麼想,她連忙將母親的手從她嘴裡掰開,激動的說了起來。
“爹,這不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宋玲被人下毒,季雲笙會中毒,都不是我乾的,和我無關啊,憑什麼要我去背這個黑鍋,憑什麼?皇上什麼都不知道,他憑什麼亂誣賴我,我……唔……娘……唔……”
“嫣兒,別說了,別說了。”左相夫人將女兒的嘴緊緊捂住,眼淚簌簌而下。
她用的力道極大,以至於方汝嫣還想說什麼,卻怎麼也發不出口,只能睜大眼睛,控訴自己並沒有撒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