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清晨,布七終是醒過來,看見趴在一旁的蘇淮,對着她舔了幾口。
蘇淮也醒過來,看着布七又忍不住流下了淚,看着布七忍着痛準備來安慰自己,這才收了面上的難過,強擠出一抹笑看着布七:“布七啊,這會你立了大功,回去我可要好好獎賞你。”
布七伸出舌頭舔了舔蘇淮伸過來的手掌,依舊是安靜地繼續躺着。
蘇淮笑了笑,而後語調溫柔地說:“布七啊,咱們回家好不好?這裡終究是城主府,我帶你回我們自己的地方好不好?”
布七不曾發出聲音,依舊舔了舔蘇淮的手。
蘇淮拿起一遍的東西,親手餵了布七:“你嚐嚐看,味道還算不錯,也好消化。”
兩人便這樣一個喂一個吃,生生的捱到了中午時分。
門口守着的丫鬟本打算繼續送飯進去,卻見到門內的姑娘自己走出來,對着她們吩咐到:“你們準備準備,我要帶布七回家。”
丫鬟怔愣了片刻,而後迅速行了禮跑了出去,而後便來了一個軟墊,一羣人小心翼翼地將布七擡了上去,帶回了行宮。
回去之後,蘇淮整顆心便撲在了布七身上,她周圍的人都替她心疼,卻也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勸她餵了布七還是要吃飯保重身子。
過了一個月,布七終是可以下牀正常走路了,就是之前傷的有些重,這會只能一跛一跛地朝前走着。
蘇淮將布七帶到了院子裡,而後將布七抱到了自己的身上,接着隨意找了一片草地坐下,邊曬太陽邊對着布七說話:“你現在好多了啊,都已經可以走路了。我覺着過不了多久,我們又可以像以前一樣行走江湖,形影不離了是不是?”
布七不會說話,只好汪汪的叫了兩聲算作應答。
這樣的日子沒過幾日,在有一日蘇淮抱着布七曬太陽,替它梳毛時,感覺到懷裡的布七身子慢慢冰冷,蘇淮梳毛的手都在顫抖,聲音也有些顫抖,卻一直絮絮叨叨:
“布七啊,今日的太陽比昨日暖些,想必夏日快到了。”
“布七啊,前些日子我發現了特好吃的肉骨頭,待你再好些的時候,我便全給你買來,讓你日日吃如何?”
“今日,你的毛有些打結,睡覺的時候又不安分了吧?”
“……”
說着說着,便見到蘇淮的臉上千萬條淚痕縱橫,終是忍不住大哭出來:“布七,應我一聲好不好,別不發出聲音啊,布七!”
接着便是崩潰地低着頭痛哭,聲音因着原就有些沙啞,這會悲傷至極竟有些粗礪。
一旁的陳琰看得心疼,上前安慰蘇淮:“你別難受了,生老病死萬物之常情,這會它的靈魂應當還在周圍,你這樣傷心它走的會不踏實的。”
果然,蘇淮此時面上的表情沒那麼悲催,更是努力擠出一副開心的模樣,眼裡含着淚,有些哽咽地說:“布七……你不要擔心我,你下輩子也要過的好,一路好走。”
眼裡的淚終還是止不住,臉上的表情卻不曾變化,陳琰卻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我的人查出來了,那日行動的人來自一個組織,名爲‘魍魎’,而當家作主的人很有可能是城主的胞弟,叫魏河。你傷心幾日,接着便改提起精神,就算不爲了旁的,就算爲了給布七報仇也好。”
布七似乎是消瘦下來了,渾濁的一雙眼睛現在緊閉着,蘇淮再也見不到布七黑黑的瞳仁,也再也體會不到布七給予的溫暖了。
抱着它,蘇淮的肩膀也不禁垂了下去。
她突然想起自己在酒館再遇到布七的光景,儘管時隔了六年,布七還是能隔着這般洶涌的人潮再一次準確無誤的找到自己。
那究竟是怎樣深沉的忠良。
陳琰推門進來,微微垂眼就看到她懷裡的布七,眼睛失了光華。心裡悶悶的有些堵的難受。
時間太快了,布七的生命走到盡頭也有必然性,它只是用盡全力讓自己陪主人的這程路不留遺憾。
至於其他,它是做不到的。
蘇淮看了來人一眼,也沒說話,屋子裡依然平靜。到底還是陳琰先開了口,他悶悶的說:“我們一起去把它埋了吧?”讓它有個安息之處。
“嗯。”蘇淮點了點頭,輕聲應道。眸中悲涼的情緒掩藏起來變得與往常無二。
蘇淮穩了穩心神,抱着布七站了起來。
陳琰安排好下人在包子鋪的大槐樹下挖了個不大不小的坑,又把布七裝到了小木箱子裡。
蘇淮有些不捨,暗自嘆了口氣終究是沒說什麼。
百姓們看到這一幕心中有些狐疑,看熱鬧似的圍了過來。有的還認出了布七。
“這不是前幾天在街上救陳老頭孫女的那隻狗嗎!”好事的老頭子驚呼。其他人也有些恍然大悟過來,百姓越聚越多,圍成了一個包圍圈。
“好像這隻狗啊,是朝廷二品忠義犬,官可大着呢。”大娘竊竊私語對着旁邊的婦人說道。“不然縣太爺也不可能這麼怕啊。”
“而且還救了這陳老頭的孫女,可不得了!”
大家議論紛紛,陳秀兒也混在人羣中,看到此情此景,一時也是百感交集。
她心懷感恩,便走上前去第一個祭拜,蘇淮還有些驚詫。
陳秀兒開口解釋道:“當日在街上便是這隻忠犬救了小女……”若不是布七,她現在肯定已經成了魏大成的小妾,任他打罵和侮辱。
蘇淮點點頭,小姑娘倒是心懷感恩。她有些欣慰,布七,在天上肯定也很高興吧。
百姓也受到了鼓舞,一個接着一個的祭奠布七,包子鋪門口瞬間門庭若市。
蘇淮打心底裡由衷的笑了笑,布七做的好事能被這些老百姓記掛那真真是再好不過了。
百姓中一些有號召力的鼓舞着:“這狗這般忠良有靈性,咱們給它立個廟堂吧!”
大家聽了有些沉思,而後點了點頭。
澧縣的老百姓常年受城主和縣官的氣壓,這布七替他們狠狠的出了頭,讓縣官在大街上丟臉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