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帝突然之間不生氣了，是不是代表她的退路鋪路成功了？只是陳琰……蘇淮眯了眯眼睛，這次沒讓他栽個大跟頭真是遺憾。
“哎呦，我當是誰回來了，原來是姐姐呀，不知道昨日在天牢裡休息的怎麼樣，有沒有被蟲子咬呀？”
遠遠的，蘇綺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從馬車上下來的蘇淮蹙了蹙眉，卻是沒有要理她的意思，只站在原地，等着阿和過來，一路的馬車顛簸，她的衣裳早已被鮮血浸染，她是真的沒有力氣再多走一步路了。
然而蘇綺卻並不想善罷甘休，見蘇淮沒搭理自己，反倒又來勁了，徑直朝着蘇淮走了過去。
“姐姐可真是給蘇家‘長臉’，滿大街都在傳姐姐不知檢點也就算了，如今就連皇上都知道了，還連累了大伯……”
“你再多嘴一句，我現在就可以把你的嘴給撕爛。”蘇淮陰測測地看向她那副嘲諷的嘴臉，手背上青筋凸-起。
“你們在幹什麼？”
正當兩人爭辯之時，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傳來。
蘇淮轉頭，只見蘇父一襲玄色束身輕甲，臉色凝重，大步流星走過來。
“爹爹。”蘇淮迎上去，乖巧地笑道，卻在看到蘇父身後隨侍的行頭心裡一沉。
馬匹行李，包袱細軟……分明是一副要出遠門的模樣。
蘇琦遠遠看到蘇父心頭一跳，聲音不受控制地變得結巴：“大……大伯……”
蘇父虎目微沉，掃了蘇琦一眼，後者在他凌厲的眼神下抖了抖，更加戰戰兢兢。
“回來了。”蘇父最終把視線落在自家女兒身上，目光柔和些許。
蘇淮點點頭，看着父親關切的神色，鼻子一酸，蹙眉憂心道：“爹爹，女兒對不起您……“
要不是她任性妄爲，爹爹也不會被罰去駐守邊關。
“此時莫要再提。”蘇父擡手止住蘇淮話頭，只是道，“你在家，要多看顧你母親。”
蘇有望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怕蘇淮這一出不過是個幌子，是皇帝發派他去邊關的藉口，真正目的恐怕是警告他。
蘇淮看懂父親眼中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哽咽道：“……女兒明白。”
站在一旁的蘇琦轉了轉眼睛，上次被蘇父打過之後就一直有些怵他，但是她心裡也十分清楚，蘇家的每一個人乃至她父親都要仰仗蘇父，暫時是萬萬不能得罪，於是道，
“大伯放心，就算姐姐忙着沒空，綺兒也會常去……”
“那倒不必。”背後響起一道低低的男音，打斷蘇琦的話，“自己在家安分點，別去惹是生非就好。”
蘇明長不知何時出現在衆人身後，陰着一張俊臉，不善地盯着蘇琦。
蘇琦額頭沁出一絲冷汗，吞了口唾沫，聲音有些僵硬道：“大伯，綺兒本想送送您的，又想起還未給母親請安，可容許我……”
“去吧。”蘇父漫不經心地擺手。
蘇琦如蒙大赦，再也待不下去片刻，轉頭急匆匆走了。
蘇淮聳聳肩，轉頭看向蘇明長，“哥哥你怎麼出來了？”
慣常不苟言笑的蘇明長看着妹妹，罕見地打趣道：“怎麼，就許你送父親？”
蘇淮本想問一句孃親，轉而又想到對方和父親情深義重，想來不願意見到這副離別光景，便也作罷，同哥哥蘇明長一起把蘇父送到了皇城外。
此次遠去駐守邊關時長不過一月，本也不是正規戰役的出行，自然也不用不上排兵打仗的陣勢。
蘇父加上兩個親信，三兩馬匹，輕衣便裝，即可上路。
城外官道上，行人稀少，草木稀疏，冷風吹過，頓感清涼蕭條之感。
“好了，別送了。”蘇父大手一揮，道。
蘇淮攏了攏領口，抿脣喚道：“爹爹……”眸底充滿了不捨。
蘇明長面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微微握緊的拳頭泄露他不平靜的心情。
“明長……”蘇父拍了拍蘇明長的肩膀，鄭重道，“你是我蘇有望的兒子，將軍府的男子漢，爹走了，這個家就暫時交給你了。”
“父親放心。”蘇明長神色之間滿是堅毅，“我會照顧好母親和妹妹的。”
蘇有望頷首，又看了一眼蘇淮，欲言又止，“淮兒，你……”最終只是輕輕嘆息一聲，“罷了，你自己有分寸。”
隨後蘇父利落翻身上馬，一夾馬肚，揚塵而去。
“爹爹，保重！”
……
蘇府
整座府邸除了偶爾一兩個僕人走動不見半點響動，靜悄悄的，似乎因爲家主的離開而冷清了不少。
蘇淮踏進府門，追上前面腳步略快於自己的蘇明長，道：“哥哥，待會兒我們跟孃親……”
“我知道。”蘇明長轉過頭，扯起嘴角笑了笑，“父親囑咐過，我會照顧好你們的。”
蘇淮身體一抖，一向陰沉寡言的大哥露出這樣類似於‘溫潤柔和’的笑容，看上去……有點詭異。
“——額，我們得商量商量，怎麼安慰孃親。”蘇淮摸摸下巴，道。
“你們回來啦。”蘇母一出大廳就瞧見自己一雙兒女，招呼道，“還沒吃飯吧？快進來，正趕上午膳。”
小廝手腳麻利地佈置膳食，蘇母身邊的侍女換上濃淡適宜的熱茶。
“孃親，你……”蘇淮有點懵，她印象中，每次父親上戰場孃親都會茶飯不思好幾天，往常這會子正傷心着纔對，哪兒有心思想到佈置吃食。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進來？”蘇母道，“明長，你怎麼當哥哥的？外面這麼冷，也不知道給妹妹多帶兩件披風裘衣。”
蘇明長仔細看了看蘇淮略顯輕薄的衣裙，認真道：“是兒子的不是。”
“孃親，沒事的。”蘇淮在餐桌旁坐下，看着滿桌的菜餚，微頓。
全都是蘇父素來愛吃的。
蘇淮嘆口氣，斟酌說道，“孃親，父親他已經走了，臨走前叫我好好照顧您……”
“嗯，他慣常如此，我曉得。”蘇母拍了拍蘇淮的手，“以前他也總是這樣，送行什麼的都不讓我去，他不願意，我就不去，總歸也習慣了，不礙事的。”
蘇淮微愕，隨即敏銳地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