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弘屹向着北方拱手,道:“我朝皇上雄才大略,愛民如子。我們身爲子弟兵,當爲國家拋頭顱、灑熱血。”
“子弟兵……愛民如子……”
王子乾嘴裡咀嚼着這句話,“這便是你們宋軍從不騷擾百姓的緣故?”
柳弘屹等人俱是面有傲色。
朱海望插嘴道:“我們都是百姓的孩子,吃的都是百姓種出來的糧食。又豈會如你們那般,荼毒百姓!”
話到末尾,他語氣裡有着毫不掩飾的深深的鄙夷。
王子乾只是輕笑,“原來如此。有如此覺悟,你們大宋能在短短時間內崛起,的確不冤啊……”
然後他又看向柳弘屹道:“我王子乾雖是鬼谷學宮之人,但也不願隨波逐流。敢問安撫使,可願爲我引薦?”
“哼!”
柳弘屹還未答話,旁邊冉安國卻是冷哼出聲,“你率軍攻我們大營時,以百姓趟雷陣,現在你們大理軍又在橫山寨內大肆屠戮。如此心性,皇上怎會瞧得上你?”
柳弘屹本是有些意動的,聽到這話,臉色也是瞬間沉了下去。
朱河琮接口道:“更何況你還率軍讓得我大宋將士付出如此大的折損。這些血仇,怎可抹去!”
帳內衆將臉色都是有些不善起來。
只這時,王子乾卻仍是淡然自若。
他輕輕笑着,道:“我王子乾出生百姓家,幼時讀聖賢書,其後纔到鬼谷學宮中求學,雖算不得什麼大才,但始終不敢遺忘宮中祖訓。率軍攻打大營,那是我爲將理應爲之,因那時我還並未生出有要投宋之想法。你們宋朝雖強,但若是你們沒有這種爲國捐軀的精神,我王子乾也未必會生出要另擇明主的想法。”
朱河琮冷笑,“那你的意思,你投宋的想法,是剛剛纔生出來的?”
“不。”
王子乾搖頭道:“在初次率軍襲宋營以後,我便有這般想法。”
說着看向柳弘屹,“不然柳安撫使以爲我這些天來爲何始終靜靜呆在城內,而不率軍出征?以我麾下十萬大軍,真要拼死你們,略施計策的話,也未必就做不到吧?譬如,先施法斷你軍中糧草?”
柳弘屹微微皺眉。
朱河琮又道:“那你昨日率軍來攻,又如何解釋?”
王子乾輕輕點頭道:“既然這位將軍感興趣,那王某便一併說了吧!率軍來攻,那是我王子乾想看看你們宋軍是否真有誓死之志,而且我麾下衆軍來自於各部族,在大勢之下,也不是我說不攻便能不攻的。昨日攻城,王某實是已經留手了。”
他眼神掃過帳內衆人,最後又是落在柳弘屹的臉上,笑道:“柳將軍以馬陣抵擋池風鼓大軍,讓得池風鼓損失慘重。其實那時,我是知道的,若想應對也不難,只需大軍層層進攻,慢慢施壓,柳將軍你何時放馬?縱放馬,又能殺我多少人?”
柳弘屹動容,“你是故意擂鼓全軍進軍的?”
王子乾點頭道:“當然。”
然後又道:“再有昨夜,池風鼓讓我率軍同來攻打宋營,是我拒絕了。不然,柳將軍你們能撐到援軍到來?”
柳弘屹聞言沉默。
現在細細想來,昨日裡王子乾大軍攻營,的確打法很是草率。
如果王子乾真是有心投向大宋,那昨日真是在故意放水。
只冉安國又道:“縱是你有刻意想讓,光是你荼毒百姓之舉,我們皇上也容不得你。以前你們學宮秦寒便是例子。”
他也是知道秦寒的。
“呵呵。”
王子乾笑着,“將軍可知,我押來趟雷的那些百姓其實多時橫山寨獄中囚犯?只他們淌過雷陣去了,後面那些真正的百姓踩被我逼上去。現在那些百姓還都在你們宋營之內,將軍若是不信,可招來他們詢問便是。我王子乾出生於尋常百姓家,當初貧苦,讀私塾時都多虧得鄉親們接濟,我縱然再無情,又怎會拿百姓的性命開玩笑。”
冉安國也是爲之愣住。
這點,他們倒是從未想過。
如果那些趟雷的人真是囚犯,那王子乾這人,的確算得上是個豪傑。
等過十餘秒,冉安國才又問:“此時橫山寨內你們大理將士在燒殺搶掠,可是真?”
王子乾點頭道:“是真。”
冉安國道:“那這你又如何解釋?”
王子乾淡然道:“燒殺搶掠是池風鼓麾下敗軍所爲,我無力阻止。而且此時我刻意裝作來你們宋營毀軍火庫,讓池風鼓在城內集結大軍準備接應,這,應該也免去不少橫山寨百姓橫遭劫難了。”
“毀軍火庫?”
冉安國低聲驚呼。帳內衆人都是凝然看向王子乾。
王子乾這條計策不可謂不毒,他們試想,若是王子乾真這樣做了,他們只怕未必防範得住。
這剎那,每個人心中都有些發寒,同時自然也對王子乾這番話信了幾分。
帳內又是沉默。
直又過去數十秒,柳弘屹忽的站起身,問王子乾道:“你帶來的那些高手就在我們軍營之內?”
王子乾也站起身,點頭道:“正是,都如我這般裝扮成了百姓。這份禮,可能顯示我的誠意?”
柳弘屹深深看着他,道:“若真是如此,我柳弘屹定然將你引薦給皇上。”
五個真武境、十個上元境,這不大可能是王子乾的計策了。因爲這種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
柳弘屹等人此時無疑都是選擇了暫且相信王子乾的話。
如果王子乾所言屬實,那這對他們來說,絕對是好事。
軍中諸將投敵,這或多或少會讓得橫山寨內大理軍軍心渙散。而且,王子乾作爲主將,定然對城內大軍頗爲了解,有他相助,到時候和這股大理軍廝殺,總要佔據些許先機。
王子乾笑道:“他們現在都還在帳篷之內,柳安撫使只需將他們擒住,我所言真假,自當證實。”
“好!”
柳弘屹拍着桌子重重坐下,這刻臉上終於是露出些笑臉來。
然後看向洪無天等人,道:“諸位供奉,五個真武境、十個上元境,這怕是得勞煩你們都出手相助了。”
這麼多大魚被王子乾帶到軍營裡來,他當然沒理由錯過這個機會。
“好。”
洪無天幾人都是點頭,臉上也是露出些微笑意。
“何須如此麻煩。”
只這時,王子乾又出聲道:“若是大軍和諸位供奉前去對付他們,以他們的實力,想要輕易斬殺他們怕也不易,而且會禍及到營內百姓、士卒。”
他從衣袍裡掏出袋用黃紙裹着的東西來,“柳安撫使何不讓士卒們給百姓們送飯過去,只需在飯中加上這些毒藥。雖那些高手俱有內氣護體,但也定然會手軟腳軟,實力十不存一。到時候再出手,要拿下他們只是輕而易舉。他們,此時就都匯聚在我所在的那個帳篷裡,安排士卒將這些加了料的飯菜送往那個帳篷,不難吧?”
柳弘屹等人都是愣住。
這他孃的。
竟然用毒。
就連嶽玥這樣的殺手,此時都是有些意外地看着王子乾。
這傢伙長得眉清目秀的,沒想到心思這麼毒辣。這些鬼谷學宮的人,還真不可以以常理來定奪。
只是用於對付這些破軍學宮的高手,計策雖毒,但柳弘屹他們顯然也沒有什麼心理壓力。
“好。”
柳弘屹點頭道:“那等到開飯時分,咱們再動手。”
衆人都是點頭。
王子乾輕輕將藥放在案桌上,道:“那柳安撫使,諸位,王某就先行告辭了。在帳篷內等着你們。”
然後在柳弘屹的答應聲中,他走出帳篷去。
待他剛走,帳篷內衆人又是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