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伯,雖然我平時喜歡開玩笑,不過關鍵時刻,你看我是那種不正經的人嗎?”
史悅而把自己設計的“邀請函”往前推了推,以便老爺子跟蕭伯都能看清楚“徐鬆玲”和“史家駒”的大名。
李老公爺嘆了口氣,?“容兒,如果你是因爲你父親干擾你的普通生活,所以想要報復的話……”
“爺爺,您誤會我了!我要報復,不會讓我媽媽當成工具。徐鬆玲女士,是一位偉大的母親,過去的十四年中,無論生活多少困境,她始終陪伴我度過。我的日子轉好了,所以就可以拋棄她了麼?不,我不同意。我希望今年,明年,後年,以後的每一年的生日,都有她陪伴。這不是請求,而是我的權利。”
史悅而理直氣壯。
十五年前,生母過世,李家人不要她,是“徐鬆玲”含辛茹苦撫養她長大。現在,李家人有什麼立場讓她放棄自己的養母?放棄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
說到過去,李老公爺搖搖頭,臉上的老人斑更明顯了,“那你父親怎麼辦?你知道他……經受不住的。”
“爺爺,我覺得您想得太過了。他們畢竟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面了,而且李諳爵士天天看着我這張臉,估計心底不知有多厭恨呢,恨我親孃沒經過他同意,就擅自生出我。十多年前的一份愛,經歷風吹雨打,到今天還能剩幾分?”
李老公爺暗暗嘆氣,沒有說前幾個月,光是聽到徐鬆玲的聲音,李諳就表現失常。真的見面,又該怎麼辦!
捂了十幾年的真相,一旦揭露……
“容兒,你父親不像你一樣堅強。”
“您這樣說,就不公平了。好像我是一出生就應該堅強。就應該接受我的親媽已經死了,被親爹拋棄的事實。人都是經歷過來的,真正的徐鬆玲已經不在了,我不會主動告訴他。但我也不能因此讓我的媽媽過地底老鼠,整日躲躲藏藏的生活。”
“早一步、晚一步,他們兩位,遲早都要見面。我想不通有什麼區別。”
“假如一發不可收拾了呢?”
史悅而聽了,撲哧笑了,“什麼叫‘一發不可收拾’?我媽媽難道還會迷戀上他,跟他私奔嗎?兩人見面,最多我媽看在我的份上,苦苦忍耐,不當場臭罵。人羣中不冷不熱的看幾眼,就完了。還能怎樣?”
“何況,我繼父,我小弟史鑑之全程陪同。如果李諳爵士這個時候施展他的男性魅力,假如成功……那我也沒了法子。認命就是。”
蕭伯一臉擔憂的看着李老公爺。李老公爺則怔忪了看着請帖,“好吧。”
“老爺!”
史悅而心想事成,笑意滿滿的回到自己房裡。
生日會實際需要她動手的,屈手可指——大概就是穿上漂亮的新衣,帶着完美的笑容,然後用翩翩的舞步跳上幾曲,對來賓表示感謝。沒了。
剩下的一切。都有老宅的專業工作人員安排。舉行生日會的宴會廳,如何裝飾擺設,設計生日主題,爲主題配備的道具,侍從着裝,宴會上的鮮花擺放。食材準備,特製的生日蛋糕……
哦,史悅而還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送生日會的請帖。
初步定下的客人,大約有四五百人。大多數都是帝都內部的子爵以上的貴族。不過李諳爵士被女兒一氣。懶得弄成大場面,大筆一揮,預算減少了三分之一,於是就變成只有伯爵以上才能參加的聚會。
而真正有爵位的,會參加國公府繼承人的婚禮、老人的壽禮,一個小女孩的及笄禮?值得家主親自來嗎?讓家裡的夫人出來做個樣子,或者派出千金來,也就不錯了。
這注定又是一次雷聲大、雨點小的普通宴會了。
當然,相對史悅而日後沒完沒了的,各種奢華的宴會來說,絲毫不值得可惜。
送請帖,得史悅而親自去。
她目前的社交圈,很窄。雲騰公司的人認識幾個,但不能透露李容的身份,因此不能請。還得苦逼的跟秦思放請假。秦思放逼着她將“新白娘子”的第一集拍完,熬夜也得拍,看到滿意的成片,才揮手放她走了。
之前在金城郡的朋友,一個也沒辦法邀請。
數來數去,只有在帝都大學服設系的同學老師了。奈何,人數也少。才區區可憐的幾個人。
“李容,我有個乾妹妹,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見她一面?她也是貞德女校出來的,是……林珊英的妹妹,叫林珊珍。她的學業成績突出,已經被保送到帝都,下學年就來報道了。”
帝都大學是貴族大學,新來的普通學生,一定要找個靠山。找不到靠山,也就意味着被隔離、被忽略,被欺負……當然,不至於下場跟林珊英一樣悽慘,但除非特別意志堅韌的,不然很難在帝都大學熬下去。
羅如意這麼說,是想幫好友的妹妹盡點心。史悅而當然沒有不答應的,一口答應,“好啊!她什麼時候來?我請客!”
羅如意非常高興,眼中也多了幾分真誠,“謝謝你!”
……
沒有親眼見過林珊英,也沒有及時的,給予她最需要的幫助,一直是史悅而一塊心病。能盡點微薄之力,幫助她的妹妹林珊珍,也是一種彌補吧?
6月15日,帝都大學校門外的小咖啡館裡。
史悅而帶着墨鏡,穿着一件鬆垮的套衫,裡面是簡單的白襯衫加格子裙。長長的黑髮垂着,看起來絲毫沒有“明星”的氣質。她坐在卡座裡,一邊看最新的《電影雜誌》《星雲週刊》等跟娛樂有關的新聞,一面等待羅如意將林珊英的妹妹帶來。
按照羅如意的說法,學校很大,但人多嘴雜,畢竟林珊英的事情才過了不久。不希望被人發現,免得又要遭受一番“人言可畏”。
“你好?你是?”
史悅而低着頭,墨鏡夾在鼻樑上,眼睛上挑,就見一個十五六歲大的女孩,穿着正統的貞德女校的校服,正在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我認得你。你是史悅而!”
史悅而微微一驚,想不到自己已經有知名度了?因爲青蛇嗎?還是其他的新聞?她看着對方穿貞德女校的校服,晃了一下神,試探的問,“你是……林珊珍嗎?”
林珊珍在她對面坐下,也不自我介紹,先喝了一口水,咕咚咕咚的,“羅學姐說這家小咖啡館很容易找,我快找了一個多小時!熱死了。”
史悅而淡定的看着她。
林珊珍喝完了水,又叫服務員,再拿一杯來。看着周邊環境,抱怨道,“也就是一普通小咖啡館,還不如金城郡呢!”
她的神態與語氣……和史悅而想象的有些出入。帝都大學的女生怎麼看她,她又不是瞎子。絕大多數都是豔羨、巴結和嫉妒,少數是畏懼。
而林珊珍呢,和所有人都不同。
她是赤果果的厭惡。
史悅而還是表現的很淡定,她想聽,林珊珍怎麼說。
林珊珍根本沒有跟她接觸交流的意思,隨手把她的雜誌拿過來,瞅了一眼“青蛇小青”的特別造型,再有一張跟白娘子的合照,撰寫文章的人在大肆吹捧,“這是跨時代的優美造型。只是穿着戲服,在臺上表演咿咿呀呀的時代過去了。現在的電視劇,電影,擁有出色的技術人才,光是女性的形象,就能創造出如此仙氣飄飄,又妖氣森森的對比。”
扒拉扒拉,將白娘子的柔美端莊,小情的妖氣四溢,誇上了天,直呼“驚豔”。
林珊珍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你很得意吧?”
“啊?”史悅而茫然,她得意什麼了?
“還不得意?你算什麼,排行老幾?光長着一張臉,憑什麼飾演小青?”
因爲……劇本是她寫的……
史悅而在心裡說。
“我姐的死,讓你獲益很多麼?你們這羣人,長得人模人樣的,心底狠毒又刁鑽,哪裡有血味就去哪裡!跟吸血蝙蝠一樣,專門喝人血!那個禽獸是,你也沒什麼兩樣!”
“等等,林……林珊珍,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我誤會?哈,你還挺會演戲麼?裝得一副沒事人。別裝了,趁羅學姐沒來,給我收起你那套。你要不是那種不擇手段上位的人,爲什麼在我姐姐死後,上傳了那張照片?”
史悅而想起來了,照片是她爲了引起更多人關注,所以拍了一張穿短褲,掛“人言可畏”牌子的照片。
她的本意是爲遭受不公平待遇的林珊英伸冤,哪裡想到林珊珍誤會她爲了搏眼球出名了。
“我是想幫忙啊?”
“閉嘴!看你一副弔喪臉,誰稀罕你的幫忙?我姐要是活着,看着你們一羣羣利用她的人,也一定氣死了!我就不明白,你家裡不愁吃不愁穿,做這種下作事,不怕我姐的鬼魂半夜找你嗎?”
從前……是有愧的。
現在麼,一點也沒了。
“我聽說你姐姐的親生父母,收了那個禽獸的錢,纔不上告了是嗎?那正義感爆棚的你,對你的伯父伯母,是什麼態度呀?絕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