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陳君容幾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蔣介石上臺之後會對付我們?你不是在嚇唬我吧?”,杜月笙長嘆一聲:“自古以來莫不是如此,我們發展的太大了,中央集權,他們不會容忍我們這個存在。若是任由我們發展下去,中央會寢食不安的。”
陳君容點一點頭,她不得不贊同杜月笙這個觀點:“是啊,我們發展的太快了,一百多萬青幫子弟凝成一塊鐵板,中央怎麼可能不管不問?只要你死了,青幫就又是一盤散沙。一盤散沙的青幫不算什麼,可鐵板一塊的青幫,那就真的太危險了。如果是我,也決不允許自己的地盤上有這麼一股勢力。”
“青幫的人只認月笙哥,不認中央,這也是個大麻煩。”,袁珊寶也開了口:“所以我也覺得,月笙哥的擔憂是對的。”,然後他皺着眉頭:“月笙哥,既然你預料到了這個,爲什麼還支持蔣介石?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裡面推嗎?”
杜月笙擺了擺手:“中央可能沒有領袖嗎?國民黨可能沒有總統嗎?答案是否定的。就算姓蔣的不上臺,也會有別的人上臺。不管誰上臺,對我們的政策都是一樣的。而且別的中央總統候選人,跟我沒什麼太大的交情,他們一定會施展雷霆手段來對付我們。蔣介石的話,還會講究個連消帶打,慢慢收服。所以對比一下,我應該支持蔣介石。”
“可我們最後的結局是不可改變的。”,宋三喜也擔憂起來。
杜月笙微微一笑:“如果真的不可改變的話,我就不會叫珊寶去聯繫神武,而是直接捲鋪蓋卷,逃亡到海外了。三喜,不要太小看自己,我們不但有機會,而且機會還是大大的。”
“我們要怎麼做?”,宋三喜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這一次真的跟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這次他們面對的不再是一個勢力,而是整個國家的政權。
杜月笙搖了搖頭:“我是想到了一個轉危爲安的辦法,不過沒有神武,咱們這個計劃實行不來。”,說着他直視袁珊寶:“珊寶,你就別愣着了,趕緊去聯繫神武吧。打電話不通的話,就寫信。”,袁珊寶噯了一聲,轉身就要去辦。
“等一等”,杜月笙忽然叫住他。他沉思片刻:“你就對神武說,咱們有了大麻煩,需要他的幫助。然後,你說這不必顧忌個人感情,要他千萬不要私自跑回來。他儘可以知會黑手黨內部,光明正大的回來。跟他說,我這算是僱他,按照他的行情,我出雙倍的錢。”
袁珊寶愣住,杜月笙笑罵:“愣什麼愣,覺得找自己兄弟幫忙,還得往外拿錢的話,就太見外了是不是?”
“是啊。”,袁珊寶點一點頭:“我們是兄弟,不能——”
“你跟神武是兄弟,跟黑手黨可不是兄弟。再說了,人家老外可不講究義務幫忙。”,他拍了拍袁珊寶的肩膀:“去吧,想要順順利利的儘快把神武弄回來,就按我說的辦。”,袁珊寶領命,立刻去聯繫燕神武。
杜月笙看着宋三喜:“三喜,能聯繫上王亞樵嗎?”
宋三喜搖了搖頭:“聯繫不上,他公開活動了沒多少天,又消失了。”
杜月笙默然,浙江一行,王亞樵刺殺鬼眼。當時,戴笠似乎許給了他什麼好處。那時候形格勢禁,他也沒問是什麼好處,可鬼眼死後,王亞樵一反常態,居然開始公開露面。事後他細細一想,可能是戴笠許諾他政府不再追究他以前犯的事,可以允許他光明正大的出入上海灘各界。畢竟,他可是刺殺了陳其美和宋教仁的。若他不想過那種亡命天涯的日子,就必須跟中央打好交道。
王亞樵公開亮相的那幾天,恰恰是自己剛跟陳氏兄弟跟中統達成協議之後。當時他忙着準備大展宏圖,準備大力擴張。一時沒顧上跟他結交一下,沒想到,就在幾天之後,這傢伙又神秘的消失了。
“得找到他。”,杜月笙深吸一口氣:“上海灘是他的根,不管他去哪裡折騰,總會回到上海灘的。”,他喃喃自語。宋三喜好奇的道:“我們找他幹什麼?”
杜月笙嘿嘿一笑:“有些事情,必須要他幫忙才能做成。”,宋三喜剛想說話,杜月笙打斷他:“彆着急,我並不是說你們能力不行。術業有專攻,專業的事情要讓專業的人去做纔可以。”,宋三喜點一點頭,接着皺眉道:“可是這裡面有兩個難處,第一,姓王的獨來獨往,眼高於頂,他未必肯幫咱們。第二,我們根本找不到他。”
“會的,他會幫我們的。”,杜月笙沉吟道:“這樣吧,從現在開始,你在上海灘各大報紙上登載尋人啓事,就說我杜月笙想找王亞樵,盼他見到消息之後素來與我會面。”
“這合適嗎?”,宋三喜有些驚訝:“這樣一來,全上海的人都會猜測你找他幹嘛。尤其是那些八卦的小報紙——”
杜月笙微微一笑:“現在還有心思管這個?照我說的做,沒問題的。”
宋三喜只好照他的吩咐去報紙上刊登消息,他心裡也覺得怪壓抑。杜月笙要找燕神武和王亞樵,這兩個人,是他所知道的個人戰鬥力最強的兩個人。他們一個在大洋彼岸,一個隱藏在不知道哪個角落。可杜月笙卻堅持把他們倆找出來。難道說,形勢真的壞到家了嗎?他不大敢相信,無論怎麼說,現在他們發展的很順利,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勢力在明顯增長。現在,就算是各地大軍閥,也不敢對杜月笙怠慢。今天,蔣介石不是還親自來請求杜月笙幫助他競選總統嗎?這未雨綢繆,未免也太鄭重了吧?
杜月笙眼看着宋三喜出門,他扭頭看着陳君容:“君容,去把海鵬和大年叫來吧。我得詳細問一下,咱們現在的生意做到什麼步數了。”,陳君容點一點頭,轉身去摸電話。
這一天,杜月笙和他的人都開始悄悄運作起來。衆人不免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了,政府會認真的對付他們?這只是杜月笙憑空臆想的事情而已。現在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他們跟政府的關係好的不能再好。而且,杜月笙一身不但擔着青幫,還擔着南北商貿的運轉。現在中國有多少生意是要經過杜月笙才能做下去的,外人不知道。這麼一個人物,中央會下手?難道這就是尾大不掉?
事情的發展似乎並不如杜月笙預想的那樣消極,蔣介石得到他的傾囊相助之後,對杜月笙開放了一系列的優惠政策。青幫杜月笙,這已經成了上海灘的一塊金字招牌。所有的人都知道,不管有什麼事,只要有杜先生的幫忙,那一定能夠順利完成。現在,杜月笙的風頭似乎達到了最。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心中的那份擔憂,並不因爲自己的順風順水而有所緩解。
這些日子他在緊密注意着軍統中統還有滬軍的動向,滬軍,已經被他安插了無數的眼線。那裡面,無數的高層中層軍官都是他的人。可以說,滬軍不管有什麼動態和意向,他將會在第一時間知道。甚至,只要他願意的話,都可以策反滬軍。成功率,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滬軍毫無動靜,韓元河仍然對他客客氣氣。不但這樣,他每次與人會面,都會提起杜月笙:“我們上海灘,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人人物,就是青幫的杜月笙杜先生。”
軍統和中統,一直被杜月笙維持在一個微妙的格局之內。這是一種脆弱無比的平衡,維繫着這個平衡的,就是杜月笙這一個人。戴笠刺殺了鬼眼,中統曾經瘋狂的打壓過戴笠。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而他們這種人,也壓根學不會相逢一笑泯恩仇。杜月笙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在這兩大情報部門裡面建立起自己的無上權威。
他們兩家的矛盾不是中央可以調節的。蔣介石也曾經勸說過戴笠,要他以大局爲重。可是,戴笠怎麼可能容忍國內有一個跟他的地下王國一樣的勢力呢?雙方基本沒有合作,而且暗地裡的挑釁和互相拆臺從沒有停止過。每次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都是杜月笙出面,才能化解。
只要杜月笙願意,他可以一夜之間挑起這兩家勢力的火拼。不是小打小鬧,而是不死不休的火拼。而且,如果他刻意壓制的話,這兩家勢力的情報工作效率,至少要被消減三分之二。這也是兩家所絕不能承受的。因此,杜月笙不怕他們搞什麼小動作,而事實也證明,這兩家根本沒搞過什麼小動作。
就在中央選舉的這一天,無數國民關注着南京總統府內的那場選舉。但杜月笙不關心,他知道,蔣介石最終一定會勝出!他今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忙:燕神武回來了!
燕神武精神抖擻,看起來比上一次回來似乎年輕了不少。在他身邊,是一臉微笑的瑰兒。杜月笙一拳搗在燕神武胸口上:“行啊,看來愛情的力量就是大。這纔多久不見?你整個人都精神了。”
燕神武哈哈一笑:“我們抽空回了一趟日本,跟師父稟明瞭婚事。師父也很高興,他叮囑我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叫他回來。哈,我真的感覺自己現在很幸福呢。”
杜月笙嘿嘿一笑:“你現在是行了,多年夙願,一朝得償。”
“月笙——”,燕神武臉色忽然凝重起來:“這麼着急把我叫回來幹什麼?你知不知道爲了把我弄回來,你付給了黑手黨多少僱傭費?你被他們狠狠的敲了一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