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師長說道:“你要是去一槍崩了他,失敗了,你們全軍覆沒,更堅定了他投向日軍的想法;成功了,整個晉西北將會亂成一鍋粥,這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局面。現在是國共合作時期,我們不能挑起爭端,好在閻錫山現在的態度不是很堅決,一切還都有挽回的餘地。”
徐夢歸問道:“那首長們的決定是…”
“繼續爭取,就算他不繼續抗日,那也要讓他做箇中間派,穩定整個戰局。”
“那首長把我叫來是什麼意思?”
副師長說道:“給你個任務,我八路軍派去進行勸解活動的地下特別小組,被駐守日軍抓捕,現被關在日軍佔領區的汾陽縣,師裡派你們特勤中隊前去救出這些同志,讓他們繼續完成任務!你去晉西北軍區找一二零師決死四縱司令員雷任民,這次就是他點名要的你,他會告訴你具體情況。”
“是。”
徐夢歸罵道:“這個閻錫山,他這不是讓鬼子過上好日子,讓國人沒日子好過。”
副師長說道:“閻錫山本身就是一個軍閥,不過這不能代表他手下的將領都和他一樣,比如說你認識的那位馮啓龍就是積極抗戰的,你和他關係不錯,這個人你要好好爭取!”
徐夢歸點點頭,回道:“我明白!”
“那你回去準備準備,明早出發,爭取早日把咱們的同志救出來!”徐夢歸以一個標準的軍姿,敬禮回道:“是!”
……徐夢歸回到連部,比照師裡派發出自己的汾陽縣地圖,大致算了一下,因爲這次的任務是救人,不需要太多的人。徐夢歸決定,將褚香第。尚武。林家寶。楊二狗子。童萍五人留下繼續訓練,石川帶傷不能參加此次任務。徐夢歸簡單吩咐了一下,帶領着其餘五人,攜帶裝備,以四天的功夫,趕往決死四縱。
到達決死四縱的時候,駐紮在當地的部隊戰士告訴徐夢歸,司令員雷任民與副司令員孫超羣帶領手下的三個團,正在阻擊一股出來搶糧的鬼子,只能由政治部主任李力果,接待了徐夢歸等人。
徐夢歸一直都在一二九師轉悠,第一次接觸一二零師的首長,本來還有些緊張,誰想李力果第一眼見到徐夢歸,就呵呵笑道:“原來大名鼎鼎的徐夢歸同志,那麼年輕啊!”一句話就讓徐夢歸緊繃的神經鬆弛了下來,急忙敬禮回道:“首長說笑了,我今年二十七,不年輕了。”
(李力果1907出生,原名子常,又名烈飛。陝西米脂人。着名開明紳士李鼎銘次子,1959年5月13日病逝於北京。)
李力果笑道:“我二十七的時候還在北平草嵐子監獄呆着呢。”李力果看看徐夢歸六個人疑道:“你就帶這幾個人?”
徐夢歸點點頭回道:“這次是營救任務,人多太顯眼,我們六個人就夠了,不過在營救行動結束後,轉移出來的時候還需要四縱的同志們支援一下。”
李力果說道:“果然是藝高人膽大,事不宜遲,我現在就給你說下汾陽縣的具體情況。”
徐夢歸應了一聲,跟着李力果走到懸掛在牆上的地圖邊上。
李力果用手指着地圖上汾陽縣的位置說道:“汾陽縣在呂梁山東麓,太原盆地西沿。人口不多,以漢族爲主,有蒙古。回。朝鮮。滿。土家。彝六個少數民族,你們要注意各個民族的民族習慣不同,別出了岔子。現在佔據在這裡的是日軍若鬆旅團,閻錫山手下的趙承綬被閻錫山指派爲全權代表,這個月12號剛剛在在汾陽縣的日軍若鬆旅團司令部,同侵略軍頭子岡村寧次指派的參謀長田邊盛武碰過頭,據情報所示,雙方很有可能已經簽署了停戰協議。
現在汾陽縣的防備很嚴,關押我們同志的地方就在日軍若鬆旅團司令部西南方向不足二百米的一家客棧,據我們在汾陽縣內的同志彙報,那裡至少有一個小隊的鬼子在把守,生人很難靠近。”
徐夢歸看着地圖問道:“那咱們被抓的同志有幾個?”
李力果回道:“六個,其中一個是位女同志,叫霍香,是咱們在汾陽縣內一個聯絡點的負責人,這六位同志就是在聯絡點商議事情的時候被抓的,所以這個聯絡點已經不能再用了。你們進城之後,由霍香同志的父親。金隆商行的老闆霍浩然同志接待你們,他那裡還算安全,你們在城裡的一切飲食起居都由他負責。”
徐夢歸奇道:“一家兩代都是咱們的人?”
李力果說道:“錯,是三代,霍浩然同志的母親孔大娘,在39年被鬼子殺害,霍浩然同志是接他母親的班!”
徐夢歸聞言,肅然起敬道:“一門忠烈啊!”
李力果點點頭說道:“我現在馬上聯繫汾陽縣內的同志準備接應你們進城,你們幾個今天先休息下,明天動身。”
“是!”
徐夢歸挺胸敬禮回道。
……翌日清早,李力果帶着兩個身着便服的人,找到徐夢歸等人,見六個人早已起來,正在檢查槍支,開口問道:“怎麼樣,都準備好了嗎?”
六個人急忙站起身,徐夢歸回道:“差不多了,現在動身?”
李力果側身讓出位置,回道:“對,我給你介紹下,這兩位是金隆商行的夥計,都是自己同志。”
兩個夥計向徐夢歸伸出手,其中一個微笑道:“我叫劉根。這是我兄弟叫劉築,你們這次進城,由我們負責安排。”
“兄弟倆啊?”
徐夢歸順手與兩人握了下手,握得人家一手都是油污。
徐夢歸大叫道:“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我手裡有油。”
劉根順勢看了看地上的一堆槍,喜道:“好東西啊,俺們弟兄倆這算是沾了油水了!”
衆人呵呵一樂,與李力果告別。將槍藏於兩輛驢車的夾層中,六個人扮成金隆商行出去進貨的小夥計,跟着劉家兄弟,一路奔向汾陽縣。劉家兄弟與汾陽縣守門的僞軍好像很熟,將幾塊銀元悄悄塞到僞軍手裡,帶頭的僞軍只是粗略地檢查了一番,就放行通過。
徐夢歸低聲問道:“你們和他們很熟嗎?”
劉根小聲回道:“算不上很熟,我們哥倆經常出去進貨,進出的多了,多給點好處,不熟也跟親戚似的。”
徐夢歸嘆道:“他們不是跟你眼熟,是跟錢眼熟。”
劉根一笑,也不狡辯,駕着驢車就到了一處商鋪門前,徐夢歸。馬大炮。何雷。尚文四人與劉根兄弟倆開始從驢車上往下卸貨。
商鋪店面很大,光雙開的雕花門就有六扇,頂掛一塊金匾,上書四個大字,正是“金隆商行”,旁列一溜小字,寫的是祺祥元年九月二十八,(祺祥是清穆宗毅皇帝愛新覺羅載淳年號,此年號存在僅僅69天,後改爲“同治”),可見算得上是老店了。徐夢歸四人跟着劉根兄弟倆進了店門,進店之後,入目就是一排高高的櫃檯,一般人要想看到櫃面,必須要踮起腳,當然,馬大炮不在此列。櫃檯後的貨架上擺滿了各式商品,小到一盒火柴,大到成匹的綾羅綢緞,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看到這些,何雷扛着麻袋,禁不住驚歎。
“乖乖,霍老闆乾的可是大買賣啊!”
徐夢歸白眼一翻,鄙視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馬大炮與尚文作勢四處觀望,好似不認識何雷這個土包子一般。
此時,一個約有五六十歲,身穿黑底紅花緞料馬褂。頭戴瓜皮帽的胖子走了出來,抱拳對着徐夢歸四人,一臉笑容道:“過獎,過獎,霍某能有此家當,全憑大家擡愛。不知你們是哪處商行的夥計?”
上邊通知來的人有六個,霍老闆見徐夢歸四個扛麻袋,還以爲是跟着劉根來送貨的。徐夢歸急忙放下麻袋,回道:“您是霍老闆?”
胖子笑容滿面地回道:“正是,各位是…”
霍浩然是個胖子?這和徐夢歸印象中地下工作者的形象差的實在有些離譜。徐夢歸急忙抱拳回道:“小的幾個是店裡新來的夥計,以後就在霍老闆手底下討生計,還請霍老闆以後多多照顧。”
“哦?”
霍浩然上下打量了徐夢歸一番,又看看其餘三人,問道:“那你貴姓?”
徐夢歸回道:“小的姓許。”
“許”
霍浩眼中精光一現道:“好一個‘許’啊!不知你可能給我拉來五千塊大洋的生意?”
一羣顧客驚看着霍老闆。”這個霍老闆太摳門了點吧,這小夥計剛來,就要人家給他拉五千塊的生意。”
看着這兩人一問一答的顧客,滿以爲徐夢歸會轉頭就走,或者祈求霍老闆留下自己,誰料徐夢歸瞅了瞅其餘五人,回道:“五千塊太少,老闆擡愛,小的能給您拉來一萬塊大洋的生意!”
這話算是直接挑明瞭,徐夢歸在日軍眼裡價值五千塊大洋,而他手下的兵每個價值一千塊,六個人加起來正好一萬。
這時劉根正扛着一包貨物走進店裡,看到霍浩然正與徐夢歸說話,對着霍浩然微微點了點頭,霍浩然已經從剛纔的對話和徐夢歸看向兩個丫頭的眼神,猜出了他們的身份,現在又有劉根加以確定。對着徐夢歸使了個眼色,說道:“好,以後你們就留下吧,乾的好了,我給你們加薪!把東西送到後邊去吧。”
徐夢歸樂滋滋地連連喜道:“謝謝霍老闆,謝謝霍老闆。”
馬大炮三人跟在徐夢歸身後,憋着笑,跟着徐夢歸對霍浩然鞠了一躬,臉色通紅地進了後院,顧客們還以爲這是他們興奮的,忍不住嘆息這些商人對小工們的刻薄,搖着腦袋繼續挑選自己滿意的商品。
兩個丫頭天生好奇,在店裡左右晃悠了半天。忍耐了半天的霍浩然,最後還是忍不住喝道:“你們兩個還不到後邊去,小心我辭了你們!”
林婷這才發現徐夢歸幾個早沒了人影,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拉着念巧跑進了後屋,幾個好色之徒看到這一醜一俊兩個丫頭,醜的那個直接忽視,俊的那個簡直是貌如天仙,自然有人開始向霍浩然打聽來歷。做爲汾陽大商,霍浩然和當地的僞的軍政要員以及人關係相當不錯,對這幾個小混混自然不屑一顧,大喝一聲:“滾!”嚇得幾個有心沒膽的傢伙,跑的比兔子(再次聲明,不是作者)還快。
霍浩然見客人們開始繼續挑選商品,沒人再注意自己,一步三晃地向後院走去。徐夢歸等人在劉根。劉築兄弟倆的幫助下,已經將武器從驢車上卸了下來。
霍浩然走進院子,說道:“徐連長,辛苦了!”
徐夢歸肅然道:“霍前輩一家三代爲國爲民,拋家舍業參加抗日大業,纔是我們應該學習的。”
霍浩然微微一點頭,對徐夢歸的印象有了自己的評價。
居功不傲,正氣凜然。孺子可教也!
霍浩然說道:“還是先說關押咱們六名同志的悅來客棧吧!最近這幾天,悅來客棧的守備越來越嚴,整個客棧都被人包了下來,附近十米之內,任何生人不得靠近,事情越來越棘手了。”
徐夢歸疑道:“那霍前輩是怎麼知道咱們的同志被關在悅來客棧的?”霍浩然回道:“是鬼子抓捕完後,有人看到鬼子的汽車把他們六個送到了悅來客棧,之後我曾經派人到附近打探情況,在悅來客棧牆外發現了我那閨女的一個耳環,應該是故意扔出來的,所以我能判定,他們就關在悅來客棧。”
徐夢歸疑惑道:“抓到人不送監獄,反而關在客棧,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貓膩?”
霍浩然說道:“應該不會,悅來客棧離鬼子的司令部不超過四百步,而鬼子的監獄是在縣城外,咱們這六位同志都是重犯,也許鬼子認爲,關押地點近了比較安全!”
徐夢歸思索了一會,說道:“明天我們幾個先去探探情況,具體營救方案等我們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