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夢歸很自信地分析道:“恐怕還不是小數目,石門是人的軍事重地,常駐兵力一般都有兩萬左右,再算上這裡的僑民裡有一大部分是浪人武士和周邊的僞軍,十杆二十杆根本不會讓那個松本頭痛成那個樣子。”
鴿子驚道:“這個杜大老闆想幹什麼?”
徐夢歸說道:“他自己不是解釋了嗎?就是自保,商人生意一做大造成壟斷,眼紅的可不是一個兩個。”
“可自保也用不着這麼多槍?”
“恐怕杜家有自己的私人武裝,甚至有可能這姓杜的本身就和這裡的黑幫有關係,人也許不怕姓杜的造反,可黑幫不一樣,那都是一羣不要命的傢伙,當面笑臉,轉頭就會給你一槍,你沒看那松本鬍子都愁的只剩下中間一點了。”
鴿子嘿嘿笑了起來,說道:“管他們怎麼打,狗咬狗一嘴毛,現在我最關心的不是他們。你要小心我想林姐告狀,我看那杜家的二小姐對你有些意思,你可別掩護不成,把自己賠了進去!”
“毛還沒長齊,哪來這麼多花花腸子。”徐夢歸作勢要打,鴿子連忙起身躲開,兩人身手差不多,還是鴿子略勝一籌,徐夢歸怎麼都沒打着,氣的徐夢歸低聲直罵。
都聽到有人站在了房間門口,兩人同時止住身形,鴿子走到門口低聲問道:“誰?”
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道:“買菸的。”
“走錯門了!這裡不賣煙!”
“我買的是土煙。”
徐夢歸衝鴿子點點頭,鴿子說道:“進來吧。”
房門“吱~”地一聲打開,當那人關上房門轉過身,徐夢歸。鴿子和進來的人同時傻了眼。
“你?”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李副官。
李副官拿出一張紙,對着徐夢歸瞅了半天,說道:“不對啊,這…”
徐夢歸緩過神,對鴿子說道:“你出去看着。”等鴿子出了屋門,徐夢歸一摸下頜,從臉上硬是揭下一層皮來,一臉的疤痕看得李副官目瞪口呆。
“這回對了吧。”
如果這李副官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徐夢歸有信心把他直接拿下,如果他要跑,門外的鴿子就能大展身手,而李副官沒有做出任何過激動作,只是拿着手裡的紙和徐夢歸對比了一下,說道:“你笑下。”
徐夢歸一愣,扯開嘴笑了一笑,李副官安然道:“是你了。”
“……”
李副官將手裡的紙放在了八仙桌上,上邊印的正是鬼子下發的那張通緝令,而通緝令上的徐夢歸,正是一臉的壞笑,徐夢歸已經想到李副官手裡是什麼,自從來到這裡,他也就找過這麼一張照片。
“新三團團長徐夢歸。”
徐夢歸向李副官伸出了右手。李副官雙手緊緊握住徐夢歸的手說道:“知道,知道,咱們牛金山上的抗日英雄,我是李杜,現在在鬼子這是皇協軍石門西北警備營副營長,以前當做副官,所以他們都習慣叫我李副官。”
李杜走到門外讓小二開始上菜,而鴿子也進了房間坐在了席下,鴿子和李杜相互認識了後,鴿子開始靜聽門外的動靜,等小二將酒菜全部上齊後出了房門,李杜才說道:“真沒想到,你竟然能和杜家牽扯上關係。”
徐夢歸也笑道:“我也沒想到你就是我要找的聯繫人,對了,你的那個營長是不是叫杜懷水?”
“就是他。”李杜點點頭,夾起菜放進嘴裡,左右看了看問道:“你們就來了兩個人?”
徐夢歸說道:“不是,來了十幾個,因爲半路遇見杜家二小姐,所以他們先去安置點,現在由小何負責和他們聯繫。現在鬼子那邊有什麼動靜?”
李杜和徐夢歸碰了下杯,咂了口小酒回道:“暫時沒有動靜,就是嶺頭的補給站的修復的進度不斷加快,最多二十天左右就能完工,最讓我懷疑的是,這次修復的過程中,還加蓋了一處全封閉的倉庫,我瞄過一眼圖紙,連通氣孔都沒有,最多隻有幾扇玻璃,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徐夢歸將酒杯聽到嘴邊,奇道:“倉庫沒有通氣孔?那就是說這個倉庫要放的東西不能和外界接有任何接觸,那這個倉庫是臨時性質的還是打算長期使用的?”
李杜回道:“我看像長期使用的,要是臨時的不可能全用青磚。”
徐夢歸若有所思道:“那首長給的情報可能就有偏差了,這批物資要不就是運來石門的,要麼也會在石門留下一批在運往太原,而且這東西絕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怎麼見不得光!”
“不好……”
徐夢歸驚呼道:“鬼子抓了多少民工?”
李杜被徐夢歸嚇了一跳,說道:“大概二三百,有什麼不對?”
“鬼子對這些民工待遇怎麼樣?”
李杜說道:“挺好啊,我也正奇怪,以前修炮樓抓民工,每天只管兩頓,連青菜葉子都見不到,現在一天管三頓,白麪饅頭管飽,頓頓都能見到肉腥,這些民工做工的時候也都賣力多了,連一個跑的都沒有。”
徐夢歸冷笑幾聲,說道:“要是個商人這麼做,也許我會說這個商人很精明,懂的善待每一個爲他創造財富的人,要是鬼子這麼做,我只能說,他們有陰謀,而且,我已經看穿了這個陰謀。”
正在靜聽外邊動靜的鴿子突然問道:“這有什麼陰謀?”
徐夢歸解釋道:“鬼子這麼做,就是爲了不讓抓來的民工逃跑,要是他們還和以前一樣,對民工又打又罵,還不給頓飽飯吃,三天兩頭再累死一個兩個,這些民工就會想方設法的逃裡這個人間地獄,要是一般的工程,這些民工跑了就跑了,大部了再抓幾個就是,可現在不同以往,他們所建的這個倉庫方的絕不是好東西,鬼子定然會把知道建築結構的民工拉攏住,等到工程一結束,接着就…咔~”
徐夢歸朝自己脖子一比量,李杜兩眼瞪的如同牛眼道:“殺人滅口?那可是三百多條人命!”
徐夢歸哼道:“南京三十多萬他們都沒眨巴下眼,三百多還不是打下哈哈的事?李杜,這些民工裡有沒有自己人?”
“有。”
“有多少參與到這個建這個倉庫的,你又能接觸到多少?”
李杜算了下回道:“總共有二十多人,參與到建造倉庫的有十幾個,我只能接觸到工頭。”
徐夢歸兩眼一眯,哼道:“那就好,你回去後通知咱們的人,想辦法將鬼子的陰謀散佈到所有民工當中,那個倉庫嘛…能不能在建的時候就往裡放些炸藥?等鬼子將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存到倉庫的時候,一把火把它給炸了!”
李杜爲難道:“我在的警備營現在就在牛金那邊和水木一起在封山,我最多隻能接觸到工頭,炸藥不好送進去啊!”
徐夢歸沉思道:“炸藥不好送…”
在一旁聽了半天的鴿子有插言道:“飯好送啊,三百多民工吃飯,還都是白麪饅頭,鬼子不可能全在工地現做,外邊送飯的動動手腳不就成了。”
李杜喜道:“對啊,這倒是個法子,到時候我把那簽字接收的監管扯到一邊,而裡邊來領飯的就是咱們的人,只要這關一過,裡邊自然就會有咱們的人打掩護,我看這計可行。”
徐夢歸接道:“那炸藥可以就填到做好的青磚裡,做上只能咱們自己能認出來的記號,鬼子的眼再尖,青磚就是青磚。等工程快完工時,你再讓咱們的人鬧點小事出來,趁着機會讓那些名工跑,至於時間你可以見機行事,鴿子!”
“嗯?什麼事?”
徐夢歸一直和李杜說話,猛然叫道自己,鴿子不知道怎麼回事。
“外邊接應的事由你來安排,你小子對這個在行。”
鴿子嬉笑道:“說的我跟着賊似地,知道了!”
李杜還沒見過和自己上級有這麼說話的兵,更是對徐夢歸的說話方式也不習慣,怎麼想這個徐團長不像個團長,反倒比那老周還像個土匪,和沒摘下臉上那張皮的‘何少爺’根本不想一個人,尤其是臉上那幾道傷疤,說起話來一顫一顫的,如果說他手上沒有上百條人命,李杜打死都不相信。
徐夢歸自然不會知道李杜會這麼想自己,當然,如果李杜問起來,徐夢歸絕不會承認自己手上能有幾百條人命,在他想法中,凡是拿着槍來中國的人都不算是人。
商量完事情,鴿子也不用再聽着外邊的動靜,三人稀里嘩啦地開始消滅餐桌上的飯菜,吃到差不多,徐夢歸猛然問道:“李杜,那杜家二小姐是不是花癡?”
李杜暈暈噹噹地回道:“不是,你怎麼這麼想?”
“見了一面就把我拉到他們家,出門還有人看着,不是花癡還是什麼?”
李杜喝的有點上頭,說話含糊了起來,“杜二小姐不僅不是花癡,還是個最不喜歡那種油頭的小白臉,可能是出過國留過洋,聽人家說她去的德國,那裡的男的個個都以國家和事業爲重,二小姐可能在那裡呆的時間長的,喜歡那種類型的吧。”
徐夢歸氣道:“那也不能見了一面就把我領到他家吧。”
李杜嗤嗤笑道:“我可聽說在歐洲,男的和女的都特開放,見一面就領回家那是常有的事,聊上沒幾句上牀的都有,我看杜二小姐是真看上你的。”
鴿子也笑道:“頭,你可要把住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門鎖好,別半夜讓那杜二小姐佔了便宜,林姐還不得吃了你!”
徐夢歸頭痛不已,杜媛的鐵桿保鏢老周就在樓下,還是那種寧可不要自己性命也要保護杜媛安全的那種,要是不能妥善處理這事,儘管老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來頭,但可以肯定的是,老周發起飆來,絕對是那種不死不休的主,但不說他個人的報復,就是老周把自己不是學生,而是扛槍的這件事告訴人,就足夠他喝上一壺的,要是這次進城只是處理自己個人的私事,徐夢歸大可拍拍走人,管他什麼大小姐二小姐的,可現在進城爲的卻是搞情報,單從李杜嘴裡知道的這些消息,就足以判定那批物資不是好東西,要是讓人把這批物資用在了戰場上,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小白臉…遊手好閒…”嘴裡嘟囔着二小姐最討厭的類型,心裡突生一計,徐夢歸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欣然問李杜“這回那杜猛運來的那批糧食裡夾雜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李杜回道:“知道一點。”
“是不是軍火?”
李杜回道:“是,但這次量比前幾次要大很多,所以那個松本也不敢貿然答應放這批貨進城。”
徐夢歸興趣大增,問道:“大很多…多出多少?”
李杜說道:“步槍四十條,其他都是從上海那邊弄來的衝鋒槍,聽說是從美國黑市搞來的,叫湯…什麼來着,”
“湯姆森?”
“對,就是湯姆森,具體有多少不清楚,但從車輛的數目來看,絕對不少,還有一些其他的武器,用的箱子不小,不過我沒機會接觸,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鴿子見徐夢歸兩眼直冒金光,雙手的死皮都快把搓掉了,口水也止不住流了出來,跟着徐夢歸這麼長時間,他哪能不知道徐夢歸又開始琢磨了,笑道:“頭,是不是打算把這批貨劫下來?”
“劫,爲什麼不劫?奸商倒賣軍火,還威脅人,兩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批貨咱們要定了,我還打算填把料,讓他們狗咬狗咬的更狠一些。”說着,徐夢歸問李杜,“你知道這批貨現在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起運?”
李杜搖搖頭,回道:“貨就在西大門門外,起運的時間不清楚,不過如果你要的話,我可以去查,但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