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髮爲功名。
舊山松竹老,阻歸程。
雖然過年在即,但手頭上的論文趕得太緊,想在學術界樹杆旗的李家明無奈之下,只好放棄回家團圓。老家催他回家過年的電話打過來,李家明只好抱歉地解釋,盼着他好的阿公、阿婆他們都理解,可話裡話外都透出一種盼望,希望他能去大學裡當教授,而不僅是發大財。
老輩人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尤其是阿婆一世年都沒出過縣,她的腦子裡還是戲裡的那一套,古時的狀元纔是最有出息的,錢那東西夠用就行。外甥孫爭氣,把能讀的書都讀完了,還拿了世界上最好的大學的博士,要是能去教北大的學生、當教授,那得是多大的臉面?要曉得,同古建國以來,也就是家德、家明考進了北大,哦,還有個莎莎考了清華,他們之後又好幾年沒人考得上了。
百善孝爲先,老人家更是要哄,孝順的李家明站在溫暖的壁爐前連連稱是,象極了老輩人講的孝子賢孫,把兩個遠道而來的堂兄弟看得更暗笑。
不過,笑歸笑,毛砣和細狗伢也希望老弟(哥)去當教授,最好是在斯坦福當教授,最好是以後還能拿個諾貝爾獎。近朱者赤,十幾年的耳提面命,他們受李家明的影響很深,雖然剛發財的那兩年幹過點荒唐事,但很快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成功,什麼叫世人真正的尊重。
國內的富豪們窮奢極欲,恨不得用鈔票做件衣服穿,恨不得在公衆場合跟最紅的女明星打妖精架。毛砣和細狗他們卻熱衷於公益事業,成立了一個基金會,專門資助落後山區的教育事業,每年都組織那些窮孩子去滬市、京城開眼界,激發他們對外面世界的嚮往。
把阿公、阿婆哄高興了的李家明掛了電話,繼續着剛纔的話題。這兩小子的擔憂不無道理,但也不必過於擔心,全球化的浪潮一旦開始,就沒人能將它停下來。
“肯定會有波折,但趨勢是改不了的。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就象一棵參天大樹,我們以前就是隻稍強壯點的猴子,無論如何跳來蹦去都影響不到它,但現在不同了。
我們現在的經濟總量有了這麼大,而且還在高速發展,就象從猴子變成了大象,再在這棵樹上折騰,誰受得了?”
本想來說其他事的毛砣、細狗聚精會神,這些事他們都懂,但不知以後會如何發展。歐美的圍堵加上國內的民粹主義泛起,萬一兩個陣營對抗起來,後果將不堪設想。興與亡,得利的都是權貴,苦的可都是小老百姓。
“那倒不會,對抗是肯定的,但雙方會保持一種鬥而不破的默契。歐洲與美國也不是一條心,如果我們跟美國站在了對立面,他們肯定會站在旁邊等着坐收漁翁之利。”
在小牛皮沙發上坐下了的李家明,伸手轉動了下沙發後面的工藝地球儀,指着廣闊的俄羅斯版圖好笑道:“這裡還有個不甘寂寞的傢伙,這幾年石油價格飛漲,沙皇同志腰包鼓了一點,肯定又想重振雄風。有他們擋在前面,我們又能混水摸魚幾年。”
談論政治是國人的愛好,毛砣、細狗也不例外,連忙湊過來好奇道:“家明,俄羅斯會跟歐洲人對抗?他們的能源市場都在歐洲,吃着人家的飯還想砸人家的碗?”
“美國人不會想看到一個統一的歐洲,即使他們不對抗,也會攛掇着他們搞對抗。反導系統都架設到人家門口了,以老毛子的民族個性,沒錢也就忍了,腰包裡有了幾兩銀子,會受那個鳥氣?”
話中帶着調侃,卻說的是國家安全。現在的能源行情這麼好,歐洲人不買往亞洲賣就是,如果祖國不跟老毛子較勁,他們真有可能跟歐洲人較較勁。
對,不較勁還好,較勁就完了。石油的定價權並不是在歐佩克手裡,甚至短期內不受供需關係約束,而是控制在美元體系手裡。只要歐洲跟俄羅斯掐了起來,歐美一聯手,俄羅斯就完了。然後,然後就輪到自己的祖國了。
正說得興起的李家明,突然間臉色大變,稍一思索又啞然失笑,這兩國家會掐架但不會打大架。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戰爭不過是政治的延續,兩國的經濟結合得太緊密了,拿掉歐盟那個名義上的第一大貿易伙伴,這兩國家其實互爲第一大貿易伙伴。雙方每年高達四千億美元的貿易額,兩國關係壓根不是哪個政客或某一利益集團能左右得了的。
還是鬥而不破,美國人要逐漸習慣華人的聲音,華人也要習慣承擔越來越多的國際義務,直到雙方都習慣新角色、新地位。怕就怕太子殿下太雄才偉略,跟太祖老人家一樣‘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幸好國內的政治體制不同於俄羅斯,雖然是中央集權但皇帝位子輪流坐兩屆,已經具備有相當的糾錯功能。
扯完了未來可能的國際大勢,毛砣和細狗也有一種明悟,自己可能是杞人憂天。家明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徹,以他算無遺策的風格,還要自己跑來提醒?
錯了,琢磨人也要琢磨事,確實是李家明的本能,但誰有閒工夫老去琢磨自己的本家兄弟,他哪知道兩人的來意,又哪會去把自己的感情與利益掛起勾來?
“說吧,快過年了還跑過來有什麼事?”
這事還真不好開口,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李家明還以爲是兩家競爭得太激烈,想讓自己來說和。
“你們幹不過小馬了?”
什麼呀,他連利方幹不過夢幻都不清楚?
“我哪關心那破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遊戲可能幹不過你們,小馬照樣把公司做得好好的。說啊,到底什麼事,沒看到我正寫論文嗎?”
掃了一眼書桌上堆起來的資料,兩人明白了。這傢伙又在悶頭做研究,沒怎麼關心其他事,毛砣只好把來意道明。
“明伢,我是這麼想的,以你今日的地位,想找個比莎莎更好的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何必拗着,去講句軟話,女人是要哄的。”
一提及柳莎莎,李家明苦笑起來,自己和她之間的事哪有那麼簡單?
“你們不懂”。
連小名都叫出來了,毛砣和細狗就想勸說這事,哪會容得老弟(哥)退縮?老弟(哥)不缺女人,只要招招手,大把的各色美女由他挑,可成家不是遊戲。家仁、家義包括大狗伢討的老婆不好,搞得屋裡人心裡不舒服,要不是自己幾兄弟不常回家,還指不定會如何吵鬧。要是家明再討個品性不好的,屋裡還不得鬧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