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太強,國家太弱,那是一個悲劇。
國家太強,對於個人來說,也未必就是一個喜劇。
當未來的女婿一聲長嘆,智商、見識都差女婿一等的鐘老師疑惑道:“爲什麼?”
李家明雙手遞了杯茶過去,苦笑連連。
“鍾老師,有貪婪的原因,更有政治與文化原因。”
這些事,別說半輩子呆在學校裡的鐘老師,連聰慧過人的柳莎莎都不理解。
“家明,什麼意思?”
要把這事說清楚,就得回到華人與西方截然不同的文化核心——大一統。
春秋戰國的時候,正好與古希臘同期。孔子在齊魯半島,乘着一輛破車周遊列國的時候,畢達哥拉斯正在意大利南部傳授幾何學;孟子出生的時候,亞里士多德剛剛12歲。
到公元前360年的時候,在東方發生了第一次重要的集權式改革,就是商鞅變法。而此時在西方,出現了亞歷山大大帝。
公元前156年到81年的時候,漢武帝完成了中央集權制度的改革;幾乎同時,在西方也出現了一個凱撒大帝,他同樣用高度集權的帝制替代了共和制。從公元前二世紀到公元三世紀的500年裡,東西方世界分別出現了兩個大一統的帝國,東方的叫做大漢王朝,而在西方是羅馬帝國。
千年之後,華人自稱爲漢人,可以看到漢朝對後來歷史的影響;而在西方,幾乎所有的文明史都會用很大的筆墨來描寫羅馬時代。
到公元184年,漢帝國陷入內亂。華夏經歷了將近400年的三國魏晉南北朝,幾乎同時,羅馬帝國在外族的侵略下分崩瓦解,從此東西方歷史突然的花開兩枝。
華夏在公元589年重新實現了統一,並從此再也沒有長期分裂過;而歐洲進入了中世紀,經歷了漫長的封建制,從此再也沒有統一過。
“爲什麼?因爲我們的文化核心就是大一統,三國魏晉南北朝近400年的戰亂,讓所有知識分子達成共識,進而讓全天下達成一個共識——大一統。
要實現大一統,就必須強幹弱枝,樹立中央政府的絕對權威,遏制地方勢力的野心。”
有道理,聰慧的柳莎莎猶疑道:“你成了懷璧其罪?”
個人再強,強得過國家?李家明不敢確定,楊總他們背後的人是否有莎莎猜測的那些心思,但萬事都是小心無大錯。雖說個人代表不了國家,但權力在人家手上,人家就可以代表國家。
既然代表了國家,那就得退避三舍,這是一根踩不得的紅線!
“那?”
李家明搖了搖頭,表示如果真如她所擔心,此事無解。
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如果真的出現以公權力剝奪私人財產的悲劇,自己除了遠走異國他鄉外,不會有任何反擊,但他也不相信真有那麼一天。時代不同了,有資本原罪的富豪或許會落馬,但沒有原罪的資本家,任何人都不敢以‘懷璧其罪’或‘莫須有’的罪名進行迫害、打壓。
“家明?”
“沒事的”,李家明拍了拍女友的手,安慰道:“不會走到那一步的,如果出現了你想象的那種情況,連國本都會動搖,其後果不是哪一個政治人物或政治勢力可以承擔得了的。”
“哦”。
一場被現實逼生的感情危機化於無形,李家明也不得不親自出馬去面對從京城而來的楊總。雖說他是修煉兩世的老狐狸,但從未都沒有達到過那個層面,對頂層人物的心思無從揣摩。都說是以史爲鑑,可史書是不掌權的文人所書,又如何能準確把握手握重權者的心思?
是人都有弱點,忠誠只是因爲背叛的代價不夠,酒色財氣之下鮮有人能抵禦得了,可李家明反其道而行之。收買了兩三個趙家人有個鳥用,即使事情真是最壞的局面,也得讓上面顧忌幾分。
所謂面子、權利,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爭取來的。
人嘛,總會有對手,也總會有敵人。太祖老人家尚且說:黨內無黨,帝王思想,李家明不信真象報紙上所言,天下會有鐵板一塊的政黨。
一聲令下,遠在京城的馬樺騰立即派人去區工商所詢問業務,問他們遷移總部要辦理一些什麼手續。
遷到哪?
贛昌唄,研究院不遷,總部準備遷往李家明大佬的老家,想爲家鄉建設添磚加瓦。
區工商局的人可不敢把這話當玩笑,連忙去區裡找領導彙報。京城的官場就是把四處漏風的篩子,什麼消息都滿天飛。幾家國字號的基金會正與漢華談判,誰人不知?
這可就捅了司馬書記的肺管子,漢華一年給區裡交多少稅?尤其是漢華的iphone創造了一個科技神話,錢是漢華賺了,政績可是他們全體班子成員的,有了這個政績不難人人都高升。
李家明那混蛋這麼搞,不是與他們整個區委、區政府過不去嗎?
再往大處想,這他媽/的是給老領導抹黑嗎?
如果漢華這隻好不容易養大的金雞,都讓贛省那幫鄉巴佬強走了,老領導的威信何在?當年給漢華1500畝企業用地,可是老領導拍得板,事實也證明老領導無比英明,扶持起了一家世界級的高科技企業!
可事情不能鬧僵,漢華的稅源對區裡來說太重要了,即使司馬書記被李家明的打草驚蛇氣得一塌糊塗,還是等氣平後去利方找馬樺騰商量。
聽完馬樺騰的痛陳,找到了理由的司馬書記,立即叫上區長去市裡找領導討公道。
“老書記,我們就想不明白,漢華七年的時間裡,爲市裡貢獻了32.78億美元的稅收,今年6-9月份更是高達41.08億美元,難道我們hd區就是後媽生的?
幾個小小的基金會經理,就妄議副部級領導的任免,誰他/媽的給了他們那麼大的膽子?難道說,這天下不是人民的,不是黨的,而是黨內一小撮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