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 給我來十瓶酒,半條煙,一個打火機。”趙剛提着帆布口袋, 對小超市的胖老闆說。
“好嘞, 小兄弟, 要什麼酒?”胖老闆看見顧客十分熱情。
“烈酒。悶倒驢那樣的, 如果有工業酒精最好。”
老闆端詳趙剛, 呵呵笑着,“這小兄弟,真幽默。咱是正經生意, 哪會以次充好,賣什麼工業酒精。”
打着哈哈, 胖老闆給趙剛裝了十瓶燒刀子。
“您這兒有破布嗎?”趙剛問。
“破布?有啊, 我老婆剛給我拆洗了棉被, 裡外全換了新的。舊被罩成嗎?”
“行,多點, 您都給我吧。”
“好,好。我正愁沒地兒扔呢。”胖老闆撩門簾往後走,一會兒抱回一包東西,打開一看,裡面舊棉胎、破被罩已經撕扯得一綹一綹的, 早看不出本來的模樣。
老闆撓撓頭, 有點不好意思, “原先不是這樣。我老婆是過日子的人, 仔細慣了, 就有點摳,非把東西用散架了才扔。”
“沒事, ”趙剛說:“省得我撕了。謝謝您。”
趙剛走出超市,老闆還在納悶,這是要幹什麼?還有上趕着要破布條的。
等到月上中天,已經接近夜裡一點了。
趙剛從白小曼住的小區鐵柵欄上翻進去,貓腰在一簇樹叢裡換好一身黑衣,戴上面罩,拎起帆布口袋,一點一點從暗處摸到白小曼家附近。
別墅門口正對大路,躲在大路旁邊大樹後面的黑影裡,趙剛坐下來,觀察對面屋裡的動靜。
白小曼家的燈光已經熄了,整幢房子都籠在一片黑暗裡,看來屋主人已經睡了。
又等了一個鐘頭,快到兩點時,趙剛站起身,飛快的越過綠化帶,湊近門口,摸出鐵絲來,窩成扣,捅進鎖眼裡。
撬開房門,趙剛聽了一下,沒有聲音。四周靜悄悄的,一切都像陷入了沉睡中。
緩了一會兒,讓眼睛適應黑暗,趙剛纔慢慢穿過客廳,往主臥室走。
劉姨帶着雨田住在樓上,趙明啓和白小曼住在一樓的主臥室裡。
臥室沒有上鎖,輕輕推開門,趙剛朝裡看。
大約四十平的屋子,擺設並不複雜。牀在靠北一側,牀旁邊有張梳妝檯,靠南一側有個小沙發。
趙明啓和白小曼就躺在牀上,呼吸沉穩,睡得正熟。
趙剛潛進屋,回身關上屋門,落了鎖。
掀開面罩,趙剛看了看牀上的兩個人。他打開帆布袋,掏出那包碎布條來。
繞着牀周圍,趙剛均勻的把碎布、棉胎抖在牀腿四周。地上厚厚鋪了一層後,又澆上烈酒。正好把牀圈在中間。
趙剛後退一步,拿起一縷布條來引燃,抖手甩在那堆碎布上。
棉胎本身易燃,再澆上烈酒,碰到火星就一發不可收拾,火勢迅速漫延,順着趙剛圍成的圈子,立刻起了一道火牆。
趙剛摸出煙來點上,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他等着牀上的兩個人被嗆醒。
濃煙漸漸翻滾,火苗燒着了地毯,很快就爬上了耷拉在牀腳下的織花牀單。
趙明啓先咳嗽一聲,迷糊的睜眼,眼前火光涌動,他以爲自己在做夢,翻了個身想接着睡,掉轉身子,就看見站在牀旁邊的趙剛,冷着一張臉,如同催命的鬼魅一樣。
火光照亮了趙剛的臉,他面目肅殺,眼睛裡閃着一種嗜虐的興奮光芒。香菸歪斜着叼在嘴邊,甚至可以看到他在微笑,嘴角勾起了細小的弧度,那是藐視生命的殘酷的笑容。
那纔是趙剛的真面目。兇狠、暴虐。
趙明啓一下子就嚇醒了,他猛的坐起來,被眼前的一切嚇得發呆,甚至忘了逃跑和呼喊。
火勢已經越來越大,牀上的絲質被罩也着起火來,火舌毫不留情的舔舐着一切,眼看着就要燒到趙明啓身上。
趙明啓被炙熱的煙火烤得頭暈目眩,刺鼻的黑煙嗆進肺裡,他這纔想起呼救。
“着火了!救命!”
趙明啓拽過身後的枕頭撲打牀上的火苗,才壓倒一片,馬上又有別一邊橙黃色的火光躥起。
“小剛,快滅火!”趙明啓呼喊着。
趙剛站着不動,他臉上笑意更甚,嗓子裡發出了嗬嗬的聲音。
趙明啓突然明白過來,半夜出現在他臥室裡的趙剛,只在牀旁邊着起的大火。
這火……
趙明啓憤怒的瞪着趙剛,“是你放的火?”
“你瘋了?我是你爸爸,你放火燒我?”
趙明啓的撲打和吼叫總算驚醒了白小曼,她還迷糊,揉着眼睛呆滯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火焰燃起的熱度太過驚人,白小曼很快就發現了異常。她尖叫着爬起來,想衝出火牆,灼熱的氣浪幾次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沒辦法赤着腳跳過去。蹦跳的火苗燎着了她的頭髮,白小曼發瘋一樣喊叫起來,拼命拍打自己的腦袋。
“你想怎麼樣?”
趙剛不想要他們的命,否則也不會只在牀邊放火了,把火點在牀上,會更徹底痛快。
趙明啓多少比白小曼冷靜些,坐在火堆中間他也害怕,可是害怕也沒用,趙剛可不是跟他們開玩笑的。現在只有知道他要什麼,才能求他救自己。
“拿錢來!一百萬。”趙剛笑說。
“什麼?不是五十萬嗎?”趙明啓驚道。
“那是下午的價,既然你不要臉,我也不用給你臉。一百萬,一分不能少,還是說你覺得你們倆的命不值這些?”
此刻只要能脫險,多少錢趙明啓都得答應。他妥協說,“好。”
“我要現金!”趙剛跟了一句。
“我到哪去弄一百萬的現金?”
“那我不管,反正什麼時候有了,我什麼時候滅火。我不急。”趙剛踱步到小沙發前,坐下來,蹺着腿。
白小曼已經顧不上什麼錢不錢的了,她使勁推趙明啓,“你快給他,給他。”再不給他倆都要變人肉乾了。
“你先滅火,我才能給你拿錢。”趙明啓的聲音已經抖得不行,話尾直髮顫,不過還沒忘了講條件。
趙剛走過去,也不顧火勢,也沒穿什麼防護,直接穿過火牆,邁進牀裡。火苗沾在他衣服上,趙剛隨手一撣,像撣去灰塵一般隨意。
他扯着白小曼的頭髮,硬把她從牀上拉下來,拖出了火堆。火苗立刻點着了她的絲質睡裙,細嫩的皮膚擦過烤得滾燙的地板,白小曼嚎叫着咒罵。
“住嘴!”趙剛說,“我從不打女人,不過我很樂意爲你破例!”
趙剛兇狠的語氣嚇住了白小曼,她抽噎着住了嘴,先摸了摸臉上,確認沒有燒傷,才鬆了口氣,又去看大腿上,上面又黑又紅,也分不清是燒的還是擦傷的,反正疼得很。
“你說地方,讓她拿錢!”趙剛對趙明啓說。
火堆裡只剩趙明啓一個人,他的精神已經快崩潰了,可以存身的地方越來越小,他不斷的拿枕頭撲打四周,好讓火離他遠點。
趙剛問他話,趙明啓連猶豫都沒有,痛快的告訴了他放保險櫃的地方。
保險櫃就在臥室的角落裡,揭開壁畫,就露了出來。
趙剛提溜着白小曼去拿錢。
白小曼找到保險櫃,打開後把現金全掏出來,只有大概十萬。
“就,就這麼多了。誰會在家裡放那麼錢。”白小曼被趙剛嚇得夠嗆,說話都不敢大聲。
趙剛甩手就要打她,白小曼嚇得抱頭躲避,“沒了,真沒了。我沒騙你,嗚嗚……”
“去寫支票,一百萬。快點!”趙剛到底還是沒有跟女人動手的習慣,他空擡着手嚇唬了她一氣,就讓白小曼去寫支票。
“那,那不是有十萬了,支票還寫一百萬?”白小曼支吾。
“呵呵,”趙剛笑着,“你老公可還架在火上烤呢,他不值?不值就算了。”
趙剛說罷就要走。
趙明啓急得大罵,蠢字不知說了幾個。
白小曼回頭瞪他,“不是你的錢你就不心疼?”
又看一眼趙剛,不寫恐怕連她也不會放過,沒準還會被扔回火裡。白小曼一想起剛纔的恐怖,嚇得直哆嗦。
寫好支票遞過去,白小曼飛快的退到一邊。
趙剛看了一眼,沒差錯。
他勾脣一笑,擡手叫白小曼過去。
“什麼?”白小曼直髮抖。
“還差點東西。”趙剛說。
“欠條,還差張欠條!”趙剛笑了笑。
白小曼睜圓了眼睛,“什麼欠條?錢都給你了你還要怎麼樣?”
“你不打欠條,明天要是反咬我一口,說我入室行兇,訛詐你們,那多不好。這支票也不保險,還可以撤回。”
趙剛話沒說完,白小曼已經回了若干句“不會,不敢。”
她是真嚇住了,這一回她就看出趙剛真是個能玩命的。就是剛纔衝進火堆裡揪她出去,一般人就做不到,至少她做不到。這樣的人還是少招惹的好,她後悔,早知道就痛快給趙剛五十萬。現在平白受了一場驚嚇,還損失了更多的錢。
趙剛不信她的話,逼着白小曼寫了欠條,又讓她按了手印。
拎着白小曼,好好開導教育了她一番,直到確定她是真的怕了,絕不敢報復,趙剛纔放開她。
趙剛收好欠條,把十萬現金和支票放進帆布包裡,拎起來就往外走。
趙明啓見趙剛要走,急了,邊咳嗽邊喊:“我,我呢?救我啊!”
趙剛回頭看他一眼,又看看癱在門邊的白小曼,爽朗的笑了一聲,“要不要救你就看她了。”
趙剛走出臥室,還聽見裡面傳來趙明啓的慘叫聲。
“小曼,快救我,求你了……”
“你去死吧,去死!都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