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提着一隻體積較大的快件,棉花孤零零的走在學校的街道上,看了看手上佩戴的腕錶,已經是凌晨兩三點,自己被辛婷從牀上叫醒,讓自己幫她去拿放在寄放處快件,雖然很不情願但自己還是出了宿舍。
快件型號雖然有些寬大,但棉花抱在懷裡並不感覺有多沉重,裡面沒有任何的聲響,應該是被填充物塞滿了吧。
‘噠噠’踩着涼拖,棉花將快件攬在懷裡,緩緩走在路燈下,夜晚的寒冷讓她的步伐有些畏畏縮縮,當然與夜晚的寒冷相比,更多的還是她自己的內心,自從那晚出了事後,她和辛婷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還是那樣關愛友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眼前辛婷所對自己做的一切都令她無比厭惡,她很想拒絕,但卻總是不知如何開口。
很多次,棉花都在內心一遍遍告訴自己,一定要和辛婷保持距離,甚至迴避她,但身處同一寢室的兩人,怎麼可能保持距離,而且還是兩人間,這更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關係。原本棉花很喜歡這樣的寢室,雖然辛婷獨自一人佔了大半,但她還是很喜歡,很享受自己的那片狹小天地,但這一切都因爲她對辛婷內心拉遠的距離感而產生了變化,同樣的都是學生,同樣居住在一間寢室,憑什麼你就要獨自佔領一大半的寢室!
厭惡會產生距離感,而惡化關係的並不是疏遠的距離感,而是之前的厭惡,因爲厭惡,人會將原本微不足道或者以前就存在的矛盾無限放大然後增加對其的厭惡,沒有人,至少絕大多數人都逃離不了這個厭惡心理而產生的惡性循環。
它就像是一顆種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栽種在你的心裡。隨着時間的推移,事件的惡化,這顆種子就會隨着這些漸漸生根發芽,但還沒有達到開花結果的地步,只有自己不逃避,不逃避自己的內心,在內心中真正對其產生負面心理,種子纔會開花,纔會結果。很顯然,厭惡的果實已經在棉花心裡長出青澀的枳橘。
回想着自己的煩躁,棉花一時間感到不在那麼寒冷,內心好像有如火焰在燃燒,整個身體都因這突如其來的煩躁而產生一絲異樣的溫暖。
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溫暖刺激的身體微微一顫,棉花從思索中被拉回現實,卻沒想到站在了一間教室內,空曠的教室靜悄悄,因爲少了學生的到來,顯得格外有些森冷,詭異。
“這裡不是!”下意識捂住嘴,棉花驚恐的打量着四周想再次確認一下,這個有些熟悉的地方自己是否真的來過,如果來過,那她寧願這是一場夢,一場醒來之後就毫無後果的噩夢!
也許是這座教學樓太過老舊,前天那場猶如科幻般離奇打鬥而留下的痕跡至今還殘留在現場。
感受着周圍死寂的氛圍,棉花還是壯着膽子緩緩打量着教室的一切,畢竟來都已經來了,而且已經置身其中,如果有什麼麻煩恐怕逃也來不及吧,與其這樣自己嚇自己,不如鎮定一點,反正來都已經來了,就在看看還有什麼遺漏的物品吧,畢竟那天走的太過匆忙,幾乎可以說是逃離。
小心翼翼的避開四周被損壞的桌椅,棉花站在那扇空洞的玻璃窗前,漸漸回憶着前天的那些片段:先是詭異的被僵止了身體,然後就是手中的鋼筆自己開始移動,再然後,再然後就是辛婷露出的那張醜陋的嘴臉,那是第一次,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辛婷那副模樣,原以爲是因爲恐懼,可沒想到從那天起辛婷的那副嘴臉就時不時的出現在自己腦海,怎麼也揮之不去。
想到這裡,棉花彷彿又看到辛婷在叫醒自己後,轉身後而露出的這副模樣。
‘嘩啦’此時角落處一隻有些殘損變形的易拉罐緩緩滾落到棉花腳邊。
棉花下意識後退兩步,驚恐的盯着眼前的易拉罐,‘嘩啦’此時這隻被擠壓變形的易拉罐隨時再次擠壓變形,原本從中間壓扁的罐體兩端向內收斂,中間擠壓的部分被緩緩突出,形成兩邊尖銳的利角。
緊緊盯着眼前變形的易拉罐,棉花頓時感覺手中的快件有些沉重,雖然只是感覺,但她拿着快件的手還是有些忍不住顫抖。
她自己心裡清楚,像這種體積的快件根本不可能有多重,而且自己來自鄉村,雖然是女孩子,但多少還是會幫家裡分擔些家務甚至是農活,像手裡的這種快件在她手裡基本就形同無物,但這個重量怎麼會突然變重呢!
更重要的是,自己一路走來並不累,這種突然增重的事情是很不合理的。
很想將手上的快件扔下自己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但棉花沒有這樣做,或者說她不敢,不是不敢將快件扔下,二是她不敢亂動,她不會忘記在這個地方,地上的那些桌椅上的鋼條在空中扭曲成一根鋼刺四處飛射的場景,雖然相當震撼,但最主要的還是它給人帶來的恐懼,棉花絲毫不會懷疑如果那根鋼條是朝自己刺來,自己能不能避開,或者說活下去?
“不要怕,不是還有他嗎?如果這裡有什麼問題,他一定會來救自己的吧,畢竟這~是他的使命。”自言自語的爲自己打氣,棉花緩緩將快件放在一張完整的書桌上,剛想轉身打算將四周凌亂的桌椅擺放整齊,好打消自己心裡的恐懼。
她一直在對自己不停的自我催眠,從內心,一直告訴自己,剛纔的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覺,是自己過度緊張,是自己不小心踩扁了地上的易拉罐,但因爲恐懼,以爲它是憑空擠壓的。
這樣想着,棉花雙腿彎曲蹲在地上打算將易拉罐撿起,雖然很恐懼,很緊張,但她必須這樣做,只有這樣做了,撿起地上的易拉罐,將它扔出去,自己纔會安心,畢竟眼不見爲淨,就算有意避開它,最後目光也好不知不覺的轉向它,不是藉着自己現在的勇氣將其扔出去,也算斷絕了她的恐懼。
食指傳來一陣痛楚,棉花下意識縮回手,望着易拉罐上端的尖銳部分,目光緩緩轉向食指,那纖細的手指頂部隨着痛楚漸漸殷出一滴猩紅的血珠。
正打算將傷口含在嘴裡止血,卻沒想到那原本要上移的手指猛然一轉,那滴血珠緩緩低落而下。
“哎,真沒想到這小鬼能成長到這個地步,這麼懂得個自己創造機會。”正對教學樓遠處的巨大槐樹上,朝四周伸展扭曲的粗壯樹幹上一身穿淡白風衣的男子坐在樹上目光盯着遠處的教學樓,嘴角掛着一絲玩味的笑意:“不過這樣也好,除了那個女人,沒想到還能得到個贈品,只是以後怎麼讓她倆和睦相處呢?肉身的邪惡雖然不如靈魂上來的徹底,可好在她們時刻可以做大人的眼睛,隨時爲大人監視那幾個人的一切,畢竟相比較我們,他們同類更容易融合不是嗎?”
他是被指派監視教室裡這個被遺棄小鬼的動向的,原本的計劃是等辛婷過來把小鬼帶回去調養,然後再按兵不動的監視,最後找一個恰當的時機將辛婷收攬到大人手下,雖然只是個普通女孩,但其內心膨脹的慾望,則是它們最爲看重的。畢竟人的慾望一旦展開,將會是黑洞一般的存在,無休無止,永遠沒有盡頭;而這種被暫時封存的慾望則更加可怕,經過壓抑得不到原本的釋放,原本就爲所欲爲的慾望被扼制,這對已經肆無忌憚的人來說,在心理上比毒藥還有令人難受,那種被侵佔內心感覺,因爲得不到原本的釋放會漸漸扭曲自己的心。
而這也是他們最願意看到的,因爲只有這樣的心靈,控制起來才最容易,只要自己讓對方得到了滿足,只要給對方足夠的滿足,對方就會倒向自己,因爲嘗過甜頭的人,不可能會在束縛其自己,那種將自己束縛的窒息感,會令她對束縛產生本能的抗拒,只要她不想被束縛,那她的慾望將無限擴大,只要她有慾望,那她就逃不了。
蜘蛛的網不會一時纏住獵物,只會隨着獵物在網上不斷掙扎,將蛛絲不斷的吐出,利用獵物掙扎的身體作繭自縛。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張做好的蛛網,纏住的竟然不是苦苦等待的獵物,而是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沒錯就是驚喜,對於這種清純如紙靈魂,她的可塑造性要遠遠超過前者,只要自己培育妥當,她據對是大人的一大助力,而且相對與她,辛婷那種久經處事的內心纔是他所擔心的。
他不擔心辛婷能翻出多大的風浪,但那顆心機沉重的心,終歸不是一件令人愉悅的是,可以說辛婷是柄雙刃劍,能爲主人披荊斬棘,也能因爲背後的利刃而不得不防。
只不過對於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他還是有必要向大人回稟一聲,雖然他自問毫無問題,但尊卑有序,大人的想法纔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