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臉紅的胡沼,鍾發白自認爲和他的關係近了一步,雖然不可能會以誠相待,但話語中的勾心鬥角會少一些,在不濟起碼今天有什麼問題,他怎麼也會知無不言。
打着這個主意,鍾發白環視四周隨後朝胡沼淡淡一笑:“有個事想麻煩老哥。”
儘管這樣的趁火打劫務必會引起胡沼的反感,但什麼都不要,也違背了禮尚往來的初衷,而且現在的情況,也的確需要一個知情人的幫助。
微微皺眉,胡沼知道自己這個人情是要還的,可沒想到還的這麼快:“你說。”
面對鍾發白,胡沼的語句簡短中帶着一絲警惕,其實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而一旦這一天發生,以後所謂爲的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但如果不這樣做,自己遲早在這個鐵桶般的制度下被淘汰,一但被淘汰,將發生的一定是他不想見到的。
“您知不知道我們學校網絡論壇裡的遊戲?”鍾發白故意將話題說的這麼隱晦,其實就是想看看胡沼對這個學校的消息到底瞭解多少,雖然兩人的關係在表面上看還不錯,但如果他的信息不夠到位,那鍾發白也只好擇木而棲。
烏黑的手掌搓着下頜,剛纔還有些緊張的胡沼突然笑嘻嘻的打量着鍾發白:“老弟你是要玩火啊。”
其實胡沼料想過鍾發白會來詢問自己,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老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星眸眯起,鍾發白眼中流露出一絲警惕。
雖然會料想到胡沼會有些情緒波動,但這話裡明顯有着第二層含義,而鍾發白現在最怕的就是胡沼和對方會有某種聯繫,儘管他自認爲不大可能,但這種事,不是一句以爲就可以將其一筆概括的。
眼見着鍾發白升起的警惕,胡沼連連擺手將自己擇乾淨:“哎哎,老弟可真是高看我了啊,和她有關係?我哪有那兒本事。”
想想那人的恐怖,即使是在這個世界苟活百年的他也不敢輕易招惹,也是從那人的身上,他才清楚,怨恨對於鬼魂來說有着多強大的能量。
“我就知道問哥哥一定成。”鍾發白毫不避諱的拍着胡沼的馬屁。
其實從胡沼這有些含糊的自嘲中,這看似飽滿的水分裡卻帶着不少乾貨。
無奈的擺擺手,胡沼隨意的坐在地上:“我說弟弟啊,聽哥哥一句勸,別去招惹那玩意兒,別以爲你有‘噬魂’就能所向披靡,在這裡,水深着呢。”
原本對於鍾發白的動作,胡沼可以裝作什麼都看不到,但通過今晚,胡沼認爲有必要提醒一下他,表面上看是還他一個人情,但這個人情要是鍾發白收下,那對胡沼的意義就不同了,起碼他得到的是一個絕對的醫生,以後受傷在也不用像狼一樣小心翼翼的去偷着舔傷口,這對時刻都在警惕和伏擊同伴的胡沼來說,絕對是一大助力。
望着自己的左手,鍾發白提出困擾自己很久的問題:“老哥,對於我的‘噬魂’,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要知道你的修爲~”
儘管胡沼總是對‘噬魂’表現的很忌憚,但鍾發白發現這種忌憚不是特別的強烈,如果是這樣,那就代表着他見識或者聽說過‘噬魂’的存在。但重點是,鍾發白查過所有的古書,對於‘噬魂’的信息少之又少,而且這些年他抓過的鬼中,百年的雖然少,但不是沒有,他們都沒有聽聞過‘噬魂’,怎麼會在所學校裡就這麼巧碰見一個‘懂行’的。
眉骨微微一動,胡沼嘿嘿一笑:“兄弟今天沒事嗎?”
“有,有個聚會。”沒有任何隱瞞,而且鍾發白也知道,在這裡,對於胡沼沒什麼可隱瞞,也沒什麼事能隱瞞的。
“那還不快去,這種事,你總不能讓我幹掏吧。”嘴上找了個理由,胡沼連連將鍾發白推開。
被胡沼推的走了幾步,鍾發白點點頭:“哥哥想喝什麼?”
看着胡沼這麼含糊的隱瞞,鍾發白斷定他知道些什麼,雖然他不想說,但絕對不能放棄,就算他最後說不出‘噬魂’的秘密,但其他的事,對鍾發白而言也一樣重要。
“埋汰我,你知道我~是不是,怎麼喝?”聽着鍾發白要請酒,胡沼連連拒絕,但一直死氣沉沉的眼皮猛烈一跳,隨後又很快恢復平靜。
一把抓住胡沼冰冷的手腕,鍾發白臉上掛起極其熱情的笑臉:“這有什麼,只要我找個人,你上了他的身,酒,不是想喝多少喝多少?”
嘴上這樣說,其實鍾發白也在賭,賭胡沼不敢上身,因爲,憑他剛纔的表情,絕對是多年滴酒未沾,但骨子裡卻有着極深的酒癮,這一點,單看他的酒糟鼻就知道。
但話說回來,能讓一個酒鬼這麼淡定的剋制住酒癮,其中的隱情一定不小。
舔舔嘴脣,胡沼的喉結上下滾動,隨後眨眨眼擺手:“快滾快滾,在埋汰我,小心~”
話說一半,突然間,胡沼發現,自己除了知道一些學校的信息外,好像沒有什麼鍾發白的把柄,反而,要是鍾發白出手,自己被殺的機率倒是大過逃跑。
“行了,哥哥不想說,弟弟不逼你,那就是這樣了先,有什麼事,可以隨時找我。”笑着轉身離開,鍾發白此時心情大好,雖然這次從胡沼這裡什麼都沒得到,但他不着急,因爲他已經抓住了胡沼,徹底抓住了。
就憑他能個治療胡沼的傷,就足以讓他離不開自己,只要胡沼不躲着他,那就有機會得到自己想要的,鍾發白很清楚,對於胡沼這樣老奸巨猾的厲鬼,不能緊逼,只有張弛有度,手上的風箏纔不會斷線。
眼見着鍾發白一步步離開,胡沼的眉越皺越緊,他很想鍾發白停下腳步回頭看自己一眼。哪怕一眼,那這個放風箏的人和被放的風箏就會調轉順序。只要順序調轉,那他將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起碼不會在窩在陰暗冰冷的角落去舔舐傷口。
眼見着裡陸宇越來越近,鍾發白的神經一直處在緊繃的時刻,不敢有一絲的鬆懈,此時他在博弈,用時間博弈。他很清楚一旦走到陸宇面前,那這場博弈自己就是失敗者。雖然沒什麼關係,但在這裡,他強烈意識到,哪怕是平局,只要棋局不按自己的章程走,那就意味着他的失敗。一旦失敗,自己就要重新去找新的人來進行博弈,也許連這個新的人都找不到。
‘噠’‘噠’‘噠’
腳步聲雖然越來越遠,但在胡沼耳畔卻越來越清晰,就是這清晰的腳步聲,令胡沼有些煩悶,很煩悶。
餘光偷偷瞥了眼鍾發白,卻發現他根本就沒有回頭的打算,這不由令胡沼更加煩躁,那香醇燙喉的烈酒雖然已經聞慣,但越是這樣,對那種久違的感覺就越是思念,那被一直強壓在心底多年的慾望,隨着那股思念猛然竄出,猶如干柴烈火,無法湮滅。
“紅字。”就在鍾發白剛要擡手向陸宇打招呼時,胡沼緩緩吐出。
緩緩轉身,鍾發白一臉好奇,儘管明知陸宇知道底細,但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露出破綻,他絕不相信胡沼知道陸宇的事情後會無動於衷。
望着一頭霧水的鐘發白,胡沼緩緩解釋:“注意那些玩過筆仙的人,身上或者是私人用具上,她會寫上紅色的楷書字樣。人一旦被標註,那就要看看他們有多少人,她殺人時間不定。不過第一個人一定是七天內必死,然後,就是她最享受的時刻,她喜歡對方恐懼的樣子,然後在他們最崩潰的時候出手,到時候也許是一天殺一個,然後等兩三天,四五天,也有時候會在一天內幹掉所有人。”
隨着訴說,胡沼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他自認爲自己生前不是好人,死後也沒有什麼善心,但這種先摧毀心理致人崩潰的手法,絕對是他見過最可怕的殺人方式。
“社會在進步,人亦如此,鬼更甚,哥,你老了。”看着胡沼的恐懼,鍾發白突然開口勸解。
就在這突然間,鍾發白發現,原來的厲鬼不管如何的怨氣深重,他們的心機再深,但他們的手法都是直來直往的,說到底大不了就是殺掉對方。
而如今新時代的鬼魂,沒有老鬼的心機,卻比那些老鬼更加殘忍,利用人心中的恐懼,對其反覆折磨,來滿足自己對世界的怨恨,就是這種病態的心理,才令人對這些鬼魂感到更加的恐懼。
聽着鍾發白的勸解,胡沼沒有任何的反駁,只是一味的發出陰冷的笑。
突然胡沼轉過身:“替老哥做掉她,誰讓她總搶老子的買賣。”
既然鍾發白已經動了殺心,自己只要遠遠的看着就好,他今天的做法已經出格了,而且他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這件事後,弟弟一定擺一桌,到時候老哥可別推辭。”鍾發白笑着,心裡盤算着事情的成敗。
嘴角上揚到耳根,胡沼緩緩消失在鍾發白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