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君子之治一寶典
第二講:《周易》構建的"君子有孚於小人"的民本理念
第一節:《周易》一書構建的"有孚"(民本)理念
《周易》裡的“君子”與“有孚”是一對政治哲學概念。用一個不恰當的比喻,若“君子”是“體”,而“有孚”則是“用”,即“君子”是治國的主體,而“有孚”則是主體治國所實施的內容。“君子”是通過“有孚”來達到治國安邦的目的。
《周易》一書裡的“有孚”思想,是對西周初期“以德配天”哲學思想的突破。西周初期強調的“德”是來配合上帝意志。而《周易》倡導的“有孚”(愛民)則是關愛“小人”(百姓)爲根本。《周易》作者把哲學從天上請回到人間。《周易》的哲學思想面對着的是現實社會,無疑排擊了天命神學思想。
西周“以德配天”的使命角色是周王(也含王公貴族)。也就是說王的使命是以修德來配合天命(上帝意志)。而《周易》是強調“有孚”思想的承擔實施的角色是“君子”(即“有國有家者”)。也就是說“君子”的政治使命是“有孚”,才能保有社會和諧與“天下”太平。這就是《周易》裡的“有孚再道,以明何咎”;“君子唯有解,吉,有孚於小人”;“君子之光,有孚,吉”所構建的“君子”施政的政治內涵。
“孚”是《周易》一書裡構建的一個政治理念,而“孚”字在《周易》一書之前或同時代的典籍裡也有過出現,但並不同於《周易》已經把“孚”字變成一個政治理念。在《周書·君奭》裡出現了一個“孚”字,“惟茲惟德稱,用乂厥闢。故一人有事於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這是說:“正因爲他們崇尚道德,用道德來輔佐他們的君主,所以君主一旦向天下發佈政令,就像占卜,占筮一樣,百姓豈有不相信的”。這裡的“孚”,是指信服來講。這是出現在西周初期的文告裡。君奭是召公的名字,這是周公對召公的稱謂。
《洛誥》裡說:“作用孚先”。這是說:“因爲興周,要以信用爲先”(當然這裡的“孚”字,譯作“愛”,也是行得通的)。
《詩·大雅·下武》:“王配於京,世德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成王之孚,下士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維則”。
這裡的“孚”現在均譯爲誠信,即成王誠言民歸心。這首詩是歌頌武王,成王的詩歌。與《君奭》反映的也是周公輔佐成王,是反映的同一時代。但《詩·下武》是何時寫的就不得而知了。這“孚”字無論在《詩》或是《周書》裡,已然還處在濃重的天命思想,也表現的是修德以配天命。《大雅·文王》“田念祖爾,肆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大雅·大明》:“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
《大雅·黃矣》:“帝遷明德,串夷載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無論《周書》或是《詩》裡的史詩都體現的是修德以配天的政治理念。而偶見的“孚”字,現在學者均當“誠信”而譯。當然傳統上與現在的學者也把《周易》裡出現的“孚”字作誠信解釋。《周易》一書裡已有大量的“孚”字出現,是遠遠高出《周書》和《詩》裡出現的“孚”字。《周易》一書已把“孚”作爲一個政治理念構建起來。是《周易》作者取代舊的政治理念,即“舊德”(以德配天)思想。而構建出了全新的政治理念,即儒家民本思想的誕生。
在西周初期是讓君主修德,其目的是配合天命,而永保統治基業。而《周易》裡是讓“君子”(即“有國有家者”)“有孚於小人”,即讓統治者關愛百姓。這是修德由上轉下,即道德的目的不再是去配合天命,而是配合百姓。《周易》作者真正地是把哲學“從天上請到地上”,《周易》關心的是社會政治問題,而不是上帝(即“天命”)的問題。
《周易》裡的“有孚”(或“孚”),是“君子”以愛治國的政治核心。
我們現把《周易》一書裡有關“孚”說列引如下:
1.《需》:“需,有孚,光亨,貞吉,利涉大川。”
2.《訟》:“訟,有孚,窒惕,中吉,終兇。利見大人,不利涉大川。”
3.《比》:“有孚,比之,無咎。有孚,盈缶,終來有它,吉。”
4.《小畜》:“有孚,血去惕出,無咎。有孚攣如,富以其鄰。”
5.《泰》:“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恤其孚,於食有福。翩翩,不富以其鄰,不戒以孚。”
6.《大有》:“厥孚交如威如,吉。”
7.《隨》:“隨有獲,貞兇。有孚在道,以明何咎。孚於嘉,吉。”
8.《觀》:“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
9.《坎》:“習坎。有孚維心,亨,行有尚。”
10.《大壯》:“壯於趾,徵兇。有孚,貞吉。”
11.《家人》:“有孚威如,終吉。”
12.《睽》:“睽孤,遇無夫,交孚。厲,無咎。”
13.《解》:“解而拇,朋至斯孚。君子維有解,吉,有孚於小人。”
14.《損》:“損:有孚,元吉,無咎,可貞,利有攸往。”
15.《益》:“益之用凶事,無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有孚,惠心勿問,元吉。有孚,惠我德。”
16.《夬》:“夬:揚於王庭,孚號‘有厲’;告自邑,不利即戎”。
《萃》:“有孚不終,乃亂乃萃,若號,一握爲笑,勿恤,往無昝。引吉,無咎,孚乃利用禴。”
“萃有位,無咎,匪孚,元永貞,悔亡。”
18、《升》:“孚乃利用禴,無咎。”
19、《井》:“井收勿幕,有孚元吉。”
20、《革》“革,已日乃孚,元亨利貞,悔亡”。
“徵,兇,貞厲。革言三就,有孚。悔亡,有孚改命,吉。大人虎變,未佔有孚。”
21、《豐》:“豐其蔀,日中見鬥,往得疑疾,有孚發若,吉。”
22、《兌》:“孚於剝,有厲”;“孚兌,吉。”
23、《中孚》:“中孚,豚魚吉,利涉大川,利貞”;“有孚攣如,無咎。”
24、《未濟》:“君子之光,有孚吉。有孚於欽酒,無咎,濡其首,有孚失是。”
25、《姤》:“繫於金柅,貞吉,有攸往,見兇。贏豖孚蹢躅。”
26、《晉》:“晉如,摧如,貞吉。罔孚裕,無咎。”
《周易》一書共有64篇文章,而其中有26篇文章中共有42個“孚”字出現。遠比“君子”一詞出現的次數之多。這說明《周易》裡的“孚”是《周易》作者構建的一個政治理念,即民本理念。《周易》裡的“君子”與“有孚”則是一對政治概念。“君子”是安邦治國的主體,而“有孚”則是主體施政的具體內容。
我們通過這26篇42處涉及的“有孚”(《周易》裡“有孚”一詞出現最多,其次是“孚”,“其孚”,“厥孚”,但均體現的是“有孚”思想)之論。完全表現了作者構建出一種新的政治理念。若堅持“有孚”,其判詞都是吉或元吉;若違背了“有孚”則是咎或兇,說明“有孚”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政治理念。
我們在前面已舉例“孚”字出現在《尚書》中的“西周書”裡,以及《詩》裡。而“孚”字傳統的解釋爲“誠信”。包括現代學者也把《周易》裡的“孚”字,一般譯爲誠信。那麼《周易》裡的“孚”到底是何意呢?我們先從“孚”字的含義說起。
甲骨文裡已出現了“孚”字,其寫法是“ ”。是一個會意字,右上方是一隻手,其下是個“人”形。象是一手撫愛小子之形。金文“師寰簋”之“口”填實寫作“ ”。本義是撫愛。《說文》:“孚,卵孚也,從瓜從子,一曰信也”。“貞:我用 [ ] 孚”(乙6694)卜辭只見一條(見《甲骨文實用字典》)。
現在一些《周易》譯本把“孚”作“俘”解釋。而“俘”字在甲骨文裡是這樣寫法“ ”。象手捕人於路上之形。“俘”本義是捕俘虜。“孚”與“俘”是不同的寫法與含義。故把《周易》裡的“孚”做“俘”解釋是錯誤的。
而“帛書《周易》”,又不同於通行本《周易》裡“孚”的寫法。而是用這個“復”字。這“復”(簡化爲“復”)字的本義是“往來”。那麼如何解釋帛書《周易》之“復”呢?如果把《周易》裡的“孚”字解釋爲回來或回去,那麼42處裡的有“孚”句子內容顯然是解釋不通的。爲何帛書《周易》寫成“復”字呢?但帛書《周易》裡的“復”顯然不符合本義而並沒有保留下來,即通行本《周易》裡沒有寫成“復”,而是寫作“孚”。經考古研究,“帛書《周易》”是西漢文帝十二年時下葬的隨葬品。這是的文帝已是西漢王朝的第四任主子了。把今本《周易》一書抄錄在絲帛上作爲倍葬物品,並非是竹簡,是否說明是臨時的抄物,抄錯了字而已。既然帛書《周易》裡是“復”與通行本里的“孚”不同,說明帛書《周易》不具有權威性,而是一個抄本而已。而經考古發現早於帛書《周易》的竹本,即“竹書《周易》”(殘簡,戰國末期)裡可不是“復”字,而是“孚”。無疑證明了“孚”是《周易》原創的用字。
而“復”(復)字在《周易·解》篇裡的一句中確實是指道路的來回講。而無論“今本”、“帛書”、“竹書”《周易》裡的《解》卦都用的是“復”。說明《周易》作者是分得清“復”的用意。
《周易》裡的“孚”字,從甲骨文或是金文都是會意字,無論是像手撫摸小子,或是像鳥的爪子撫卵,其含義是一樣的。無論人或禽鳥都是有一種天性的母愛。這無論人與動物對其幼子的愛是本能的,也是天性的。人類哺乳其子女沒有不愛撫與精心,而動物也一樣。現代辭書《辭源》對“孚”的解釋是“禽鳥伏卵”,也作“信用,誠實”講。“孚”作禽鳥伏卵更具形象化。“孚”字是“爪”下有“子”,也正符合《說文》裡的解釋,是鳥類孵卵之象。鳥孵卵育出小鳥,用母體的溫暖,去孵化堅硬的蛋殼,使新生命破殼而出。“孚”作“禽鳥伏卵”,應是“孚”的原初之意。《周易》裡的“孚”意,就是“禽鳥伏卵”之意。只是用“孚”(禽鳥伏卵)來比喻。《周易》文章多用比喻,以喻政治道理。這裡是把母親哺乳之情、之愛、之關懷引申到政治上。若把《周易》裡的“孚”譯成“信”,“誠信”,“誠實”並不能表達其真實的含義。從《周易》裡的“有孚”來看,更恰當的意思是個政治涵義,是一個政治比喻,是“上”對“下”的關心,關懷,體恤的涵義。把“孚”釋爲“愛”更爲貼切,這是先儒“仁”之理念。既統治者(“君子”)要對其統治下的百姓(“小人“)給於像母親對子女的那般關愛,如鳥伏卵的那般呵護。如鳥孵卵才體現《周易》裡“孚”的本義,只是《周易》作者借“孚”來比喻,而建構出的政治理念,即“民本”思想。
“孚”是《周易》作者構建的一個政治理念。《周易》一書裡有不少篇章裡講到“孚”。“孚”的內涵是讓統治者(“君子”)體恤關懷百姓(“小人”)。“有孚”理念就是“君子”安邦治國應遵循的一項基本原則。“有孚”是《周易》構建的民本思想,是後儒所倡導的“仁”(“仁者愛人”)是一脈相承的。
《周易》一書爲何強調的是“有孚”,即“君子”爲政,要體現在“有孚於小人”的治國理念上呢?而不是繼承西周初期“德”的說法上呢?
我們已知“西周書”裡出現大量的對“德”的表述。王室的重臣諄諄的告誡周王要行“德”來永保“子子孫孫用亨”的“天下”基業,即保周人祖先開創的基業世代不移。
周初的政治理念是讓周王有“德”來配合上帝的保佑,而《周易》是一改周初開創的“以德配天”的神學思想,而變成“有孚”理念,即讓整個統治集團的成員以“有孚”(執政爲民)作爲執政的目標,這是產生的人類新思想。《周易》給人們提供了新思想,這是哲學上的一次突破,也是意思形態上的一次革命。周初倡導的“德”,是以配天的使命,還沒有走出神學地帶。而《周易》裡表述的“有孚”理念,是讓“君子”之治放在執政爲民上,不再是配合天意,而配合的是民意。《周易》哲學體現的是人文精神,不再是神學目的。《周易》走出了神學,開闢了“民本”思想理論之先河,奠定了儒家“民本”思想基礎。以“孚”配民,讓“君子”(統治者)體察的是民意,重視民意,關懷民生,而不是“天命”。這就是《周易》建構“有孚”的目的論,這就是中國古代哲學上的一次真正突破,也是一場意識形態上的一次革命。《周易》裡構建的“君子有孚於小人”的政治理念對中國後儒學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我們且看《周易》對“有孚”思想的具體表述:
1、《需》裡“有孚”思想的闡述
“需,有孚光亨,貞吉,利涉大川。”
《周易》裡的“有孚”是第一次出現在《需》篇文章中。《需》文是講尋求等待成功的時機。而“有孚”又是出現在《需》篇的命題裡。這句話的意思是“尋求成功,有了愛,帶來光明通達美好的前景,利於建功立業。”這“有孚”是帶來了一連串的好事情,說明“有孚”的重要性。這裡的“利涉大川”是“君子”要實現的政治目的。這“利涉大川”類似於“開國承家”的那種事,還有點後來講的“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那種意思。君子要想“光亨,貞吉,利涉大川”的前題條件是“有孚”。 “有孚”成爲了君子政治成功上的根本條件與保證。這就是《周易》作者建構出的政治理念。這“有孚”的內涵用現在話說就是“愛”。《周易》作者認爲“君子”愛“小人”,社會就和諧,‘天下’就會太平。《周易》裡出現大量的“有孚”,其本義就是“愛”。落實到具體內容就是“君子”去關愛“小人”。如同現在國家所講的執政爲民,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的那種信條。這裡的“有孚”就是講統治者(君子)與被統治者(小人)之間建立在“有孚”(愛)的理念上。讓君子愛百姓,君子一旦堅持了“有孚”就能“光亨,貞吉,利涉大川”。 “有孚”無疑是“君子”安邦治國應遵循的根本原則。
2、《比》:“有孚,比之,無咎。有孚,盈缶,終來有它,吉。”
“比”:意是指“結盟”。《比》篇中心思想是講結盟,是講邦國之間的結盟。那麼結盟的原則就是建立在“有孚”的基礎上。這段話的意思是:“有了愛,相互結盟,就沒有咎害。有了愛,像缶裡充滿美酒那樣,最終會使不結盟者也前來結盟,吉祥。”
“有孚,比之”,是《比》篇文章內容裡的第一段話。這裡的“孚”就是做爲邦國之間聯結的紐帶,這紐帶就是“愛”。讓人間充滿着愛,纔是邦與邦,國與國之間結盟的根本。這裡的“愛”(孚)體現了普世的價值觀。《周易》裡所講的“愛”(孚)不單單只是讓“君子”愛“小人”。《周易》以“愛”來建立社會的新秩序,遠遠突破了西周倡導的“德”的理念。上下有了愛,人與人有了愛,邦與邦國有了愛,到處都充滿着愛,這個世界不就是美好的世界嗎?結盟建立在充滿了“愛”的基礎上,也會使不來結盟的邦國改變初衷,也會來結盟。這樣才用“吉”的判詞,即正確,美好的行爲結果。邦國之間建立了結盟,就消彌了戰爭,邦國之間就和平相處,“天下”就能太平。所以說“有孚”具有普世的價值觀。
3、《小畜》裡也闡述了“有孚”這一價值觀。
《小畜》裡說:“有孚,血去惕出,無咎。有孚攣如,富以其鄰。”
《小畜》是講農業生產要積累,就要保證農業上的豐收。要保證豐收,既要靠風調雨順,就是不出現自然災害,也不能人爲的違背農時而造成農業收成的影響。“有孚”也就成爲農耕時代裡的生存信念與立世準則。
“有孚,血去,惕出,無咎”。這是說:“有了愛,傷害危險就能戰勝克服,就能免去擔心恐懼,平安無事”。這是在面對農業生產上“密雲不雨,自我西郊”的自然旱情,而農業生產工具又出現了損壞(“輿說輻”)。農業生產的勞動家庭因此發生了矛盾(“夫妻反目”)。這是農業生產主力家庭面對乾旱與生產工具出現損壞,夫妻表現出的焦急煩躁的心情。那麼有什麼可以抵禦和克服這種災害與困難的局面呢?作者沒有引向宗教與迷信的巫術,而是理性的建立起人文精神,即構建了一個普世的價值信仰——愛。把愛(孚)做爲生存的精神支柱。“有孚,血去惕出,無咎”,這就是立世的根本,即普世的價值觀。“有了愛,災害,恐懼就克服和遠去,沒有害咎”,這就是人文精神,這就是立世的根本,這就是活着的價值觀。正是有了愛,人世間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
“有孚攣如,富以其鄰”,面對即將發生的自然災害,如何去克服,正是“有了愛與互助精神,富有則與其鄰共享。”這是在面臨災害困難的面前,要時刻保持一種理性的信念,也是生存的準則。在面對自然災害的發生,這裡沒有求神與迷信,而彰顯的是人文理性與智慧。在面對災害和困難的發生,要體現在愛與互助。如同現在的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道理。“有孚”理念無疑是農耕時代立國的根本,也是普世的價值觀。就是在今天也是立身的根本,人心裝滿了愛,人生就充滿了意義。
4、《泰》文裡講到“孚”的價值理念
《泰》裡說:“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恤,其孚,於食有福”。這段話的意思是:“沒有隻有平地,而不見陡坡的;也沒有隻出去,而不復返的。在艱難困苦中,堅守正道。勿須憂慮,災難自然克服,這正是有了愛,纔會享有幸福”。
《泰》篇講述事物由小發展到大,由弱發展到強盛的辯證道理。這一段裡的“無平不陂,不往不復”,雖是生活經驗的積累,並用此來比喻推論政治道理的,但已上升到一種抽象的邏輯思維,即對客觀事物規律的認識。既然事物是在相互轉化,是有一定規律可循的,人不是被動的聽之任之,而是要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人要有一種精神,即要堅守一種處身立世的準則,由此而引到“有孚”理念上來。既然“沒有隻有平地,而不見陡坡的,也沒有隻出去,而不復返的,這是客觀規律。那麼就應堅守正道,勿須憂慮,災難就會克服掉,有了愛,這樣就會擁有幸福。”這是說人生不是一帆風順的,那麼如何來面對人生的艱難困苦,即如何面對社會人生呢?《周易》作者提出了救世良策,就是“愛”。這裡把“愛”上升爲普世的道德信仰了。《周易》裡的“有孚”觀,已被上升爲“愛本體論”。這個世界一切都可從愛中尋求到和解與和諧。只要人人有了愛,卻能消弭人世間的苦難與不幸。愛卻能成爲人活世的指路明燈,這就是古典《周易》哲學彰顯的人文精神。
5、《大有》篇中的“有孚”理念
《大有》篇是講述農業上大豐收應遵循的原則問題。
《大有》篇全文是:“大有,元亨,無交害,匪咎,艱則無咎。大車以載,有攸往,無咎。公用享於天子,小人弗克。匪其彰,無咎。厥孚交如,威如,吉。自天祐之,吉無不利”。
這一篇內容是說:“農業上大豐收,是大而亨通的好事。要爭取農業上大豐收,既不遭遇自然災害,也沒有人爲的禍害,既使勞動艱辛,最後獲得農作物的好收成。用大車裝載着豐收的農產品,送到指定的地方,這樣做沒有任何害咎。各城邑的有功的諸公,享受到天子的宴請,而創造財富的勞動者,確不能享有。要反對那些不正確的觀念,這樣纔不會出現災害。以愛爲準則,去交往,建立威信,纔是正確的道路。農業生產有了風調雨順,才能大獲豐收”。
這一篇文章裡的“厥孚交如威如”。其意是“以愛爲準則,去交往,建立威信,纔是正確的道路。”這正是體現了“孚”(愛)的理念。在作者看來,農業大豐收是靠“無交害,匪咎”(不遇自然災害,也沒有人爲的過失)。農業上的大豐收又是“小人”(勞動者)辛勤的勞動結果。可受到好處與獎賞的卻是王公貴族,而勞動者並沒有得到好處與重視。這就是應當反對的不正確的觀念(“匪其彰”)。如何糾正這些不正確的觀念呢?作者所強調的就是“厥孚交如,威如,吉”。這裡的“厥孚”無疑是讓統治者給於勞動者(“小人”)以愛相待,要愛護百姓,才能建立起領導者的威信。這裡的“孚”,體現的就是“愛民”,即後儒家的“民本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