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陳笒第一次生出當初真不如直接殺了司空翔的念頭。真是不知道怎麼給他找事了嗎,這個時候胡鬧。
轉念,陳笒冷靜下來“仔細說說,怎麼回事?”鍾悌嘿嘿一笑“沈侍衛並沒有和司空翔私奔,只是兩人準備去回鶻。”陳笒只覺得頭上蹭蹭的生火,回鶻,那是和匈奴漢邦周旋的中間之邦,對兩邊的交互視而不見但是也不代表這兩人自己去也能讓回鶻的王不動心思。“去回鶻?嗬,他們這不是私奔又是什麼!”
“王爺息怒,他們還沒走呢,就讓司徒老元帥他給堵在了鍾冥樓。”鍾悌拱手,“現在老元帥還在鍾冥樓的大廳坐着,這,屬下已經將鍾冥樓的大門關上了,那兩人也被屬下留在閣樓內。王爺可要去看看?”
“走。”陳笒嘆氣,知道此事定是司空翔的主意,意在爲他的祖父定心,但是如今的情勢下,實在不是什麼好時機。
皇宮,陳煜微笑,“如此說來,朕這個旨意,還真是合了他的心思了?那顧雲悰身在江湖,如何和明德認識的?”
“皇上,前些時日邊城傳來的消息說,燕王在戰場上的一批江湖人士的幫助,那些江湖人士是金陵人士。屬於一個叫濟源莊的勢力,但是那些人並不是江湖門派到更像是商人。”
“江湖商人?可是文淵莊的所屬?”陳煜覺得他以前將這個四兒子看的太輕了,從老家經營了這許多嗎?朱夫子,還有那濟源莊。
“並非文淵莊所屬,據屬下探聽,那濟源莊的主子原是叫陳七。是個少有的少年英才,燕王和匈奴一戰之後,陳七因爲替代宇文昌領兵而戰死。屬下等推測,這也就是燕王冒險深入草原的原因。”
“陳七?”陳煜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並沒有說別的“陳七死後,那濟源莊的勢力歸誰所有?”
“聽聞,濟源莊因爲對燕王的態度不統一,已經分化,具體的消息還需要等金陵那邊的消息傳來。”
“也罷,你下去吧。”陳煜揮退暗探,腦中卻是在不斷循環陳笒和各幫勢力的關係,從當年的夏侯因,到司空,儘管表面上他一直在軍中,但是兩次和談,還有招待突厥皇子,加上那個朱夫子,無不顯示出老四在政權上的野心和手段。思念至此,陳煜萬分慶幸他沒有在突厥使臣離開後才頒下旨意,若是讓老四繼續經營下去,只怕他這個父皇都要退讓一二了。
鍾冥樓,陳笒看着正當中坐着的司空老元帥,還有鍾冥樓緊閉的大門,以及還沒有來得及撤退的一些送消息的鴿子。“我就知道是你。”司空勝看見陳笒,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平時自己家孫子就算混賬點也不會想這次這樣,陳笒閃身躲過司空勝的茶杯,眼神凌厲。
“元帥,不問青紅,不是明智之舉啊。”陳笒拿起另一個桌上的茶杯,手腕使巧勁,茶杯旋轉者飛到司空勝的桌上,連水都沒有灑出來一滴。“喝杯茶,冷靜一下。”
“沈青,司空翔,出來。”凝聲低喝,三樓的一個隔間打開,沈青和司空翔從裡面出來,司空翔看看正中的爺爺,再看看眼露殺意的王爺,知道這時候應該是表明態度的時候,正準備開口,就見沈青當先一步跪下,“王爺,屬下知罪。”
“哦?那你說,你罪當如何?”陳笒挑眉,看着開始跟自己玩心眼的侍衛,是誰給了他這麼大膽子。
“罪當死。”沈青熟悉陳笒的一舉一動,他知道自己是在挑戰王爺的底限,但是爲了身後的這個人,他必須爭上一爭。
“好,明知故犯,你罪該九死。”陳笒甩手,袖中一枚邊緣鋒利的銅錢隨着動作甩出,跪地的沈青不閃不避身後司空翔卻不知其中緣故竟伸手擋住那枚銅錢,銅錢穿過他的手掌掉落,削斷了他三根掌骨。
陳笒不理,銀針隨即直刺沈青心口,司空翔此時在沈青身前,轉瞬到了沈青身後,銀針入體,直刺入肺。沈青嘴角登時出現血沫。“跪下!”掌風襲來,沈青膝蓋骨碎。
司空勝看着轉瞬之間兩人便以重傷,不再懷疑燕王做戲,剛起身想要開口就看見燕王袖中出現了一陣白煙,掌風橫掃將白煙打偏。“王爺,”
“怎麼,司空元帥心甘情願上當嗎?”陳笒語氣嘲諷,絲毫不顧及司空勝這個前朝老臣的面子,若是冷靜相商,他自然會顧忌幾分,若是蠻橫動手,他還真不怕再加上一條罪名。
司空勝此時火氣已下,他自然知道此時兩人鬧出這種事於剛剛被賜婚男妻的燕王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而且,現在看自己孫子的情況,就是讓他強行帶回,只怕也只能帶回去一具行屍走肉。
“本王心知元帥擔心司空家無後,但是司空元帥不妨想想,自古將門,誰家子弟能代代相傳?誰家的後人不是那分支旁出?你們用生命掙回的榮譽,最終享受的卻是旁支親屬,說句誅心的話,元帥甘心?”陳笒看着地上的沈青,“站起來。”沈青低頭,雙手撐地擡起上身,運氣在地上借力,“不可!”司空翔自是知道此時沈青雙膝已碎,縱使鍾悌鬼斧之功也不能保證完全復原,何況站立,但是此時已經阻擋不及。沈青身體直立,額上立刻滾出黃豆大的汗珠。司空翔纏住沈青,手臂在他的腰上將沈青整個人懸空。“你若想他雙腿廢掉,就繼續。”陳笒冷笑,沈青拂開司空翔,雙腿站立,碎裂的骨骼受不住壓力蹦出體外。
眼前的場景和剛纔的話分明沒有一點關係,但是落在司空勝眼中卻是額外的刺目。他明白,也清楚了。
“元帥何不想想,難道你想讓司空翔老了以後還要像你現在一樣擔心着自家的孫子,玄孫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當權者抹殺,寧願養廢他也不願意讓他頂門立戶。”陳笒背轉過身,看向司空勝“一般是家族門楣,一邊是後代傳承,若是司空家的後人兩代之後淪爲京城中的笑柄,紈絝,敗壞了司空家代代忠烈的門楣,那時候,再出現一個驚豔才絕的後代的可能性有多大?那個後代能重振你司空家的光耀的可能性有多大?”
“元帥是想光耀門楣,還是想留下一個,敗家之祖?”陳笒所說正是司空勝多年來躊躇一直在掙扎的事,也就是因爲擔心這個,他才決議和陳煜造反,意圖用新朝來穩定自家的地位和君主的信任,但是兒子在亂箭中死去之後他就不得不擔心孫子能不能頂起這個家。
“不妨本王再給元帥一條路,司空翔若是在今朝踏上朝堂,從旁系之間過繼一個兒子也不是什麼難事,有本王協助,保此子三代安全,如何?”陳笒低聲“元帥要是不放心,不妨告訴元帥,如今我養在身邊的陳軒,是我的親生兒子,而死去的那個,纔是真正的,太子的庶子。”
“你……”司空勝結舌,陳笒輕笑“我既要順順利利的登上大位,也要名正言順,無人置喙。”
“好!老夫信你。”如此,燕王給那個陳軒請封世子的事也就說的清楚了,這幾日他藉口身體不適不參與朝會和迎接突厥皇子一事但是也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
“此處不是談話的地方,元帥不知是否願意移步?”陳笒看看一邊的酒樓,示意鍾悌將司空勝帶出去。司空翔離開沈青,跪送爺爺。司空勝長嘆一聲,離開鍾冥樓。
陳笒回身,將沈青放倒,雙手齊動,將沈青碎裂的骨骼復位,後面自有鍾冥樓的人拿上來一應所需。沈青面如金紙,陳笒臉上也同樣有汗珠滾下,將裂骨復位,淤血逼出,上夾板,一應動作行雲流水。
司空翔目瞪口呆的看着給自己綁上竹手套的仲宣,“什麼時候王爺也會這個了?”眼前人撇嘴“不然你以爲我們鬼醫幹什麼跟着王爺。”直到將銀針引出,陳笒才鬆了一口氣,“你們膽子不小。”
司空翔此時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他和沈青知道燕王回來多日,但也沒見燕王對兩人有所動作,心中忐忑。知道這次是他想錯了燕王,也想錯了形勢,若不是因爲沈青,此刻自己早就被燕王殺了。
“司空翔,如若再有一次,哪怕你只有這個念頭,我也會殺了你。”陳笒扔下擦臉的帕子,留下司空翔苦笑。半響,司空翔問回來的鐘悌“你說,王爺對那顧莊主真的無情?”
鍾悌一口氣悶住,“你要是不想要你這條舌頭了,你就接着問。”司空翔搖搖頭,“我看王爺不像想象中那麼沒有人情。”
“滾回去照顧你家沈侍衛去。少在我這礙眼,你們祖孫倆耽誤我多少事兒。”
燕王府,和司空勝說開了之後,陳笒只覺得在他這艘船上已經拉了很多船工,但是缺少一個得力的副手,而這個副手,五日後也就要過來了。
“鄭伯。”陳笒叫來管家,“我讓你籌備的東西三日之內就要備好。”鄭管家點頭,“放心吧王爺,基本的東西咱們府上早就有準備,剩下的東西兩日之內就能辦好。”
淮南王府,顧雲悰看着手臉都已經變形的淮南王和鳳梧,抿脣輕笑,“看來兩位恢復的挺快,鳳梧,記得給我沏茶。另外,父王,本世子要待嫁了,這幾日,就不打擾了。”
回到房內,顧雲悰腦中思緒齊飛,就算是如此,兩人也沒說出給自己下蠱的原因,如此看來,下蠱的只能是父親,顧啓淵,你又是爲何?鳳梧知道燕王,知道陳七,但是他不知道燕王和陳七的關係,也不知道兩人的盤算,不,不用知道,鳳梧只要將這些事告訴顧啓淵,以他的智謀,不會聯想不到裡面的意思。前朝,幾百年前就已經存在的,是什麼。
如此看來,自己的賜婚是不是他們引導的結果?他們想要讓他做什麼?如果沒有陳煜的起義,顧啓淵又爲何要給自己下蠱?淮南王縱使有心叛變,但是就算憑他現在的實力也不足以顛覆前朝,還是說有什麼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推門的聲音,鳳梧端着茶杯進來,眼神不復以前的清純,而是充滿了惡毒,但是他依然在忍,他在忍什麼?“你們這麼早讓我知道了蠱蟲之事,就不怕我壞了你們的計劃?”
鳳梧默不作聲,放下茶碗便出去了,顧雲悰卻依舊從他的動作中推測出了答案。看來就算不是今天,也是幾日後大婚的時候,早幾日晚幾日在他們看來沒有差別,但是於他,卻是轉機。
淮南王看着手下的坐探“一點可疑之處都沒有?”坐探屏氣,“回王爺,發現世子的地方,方圓三十里,屬下一一調查了,那裡的人都是有戶籍登記在冊,稅收和徭役也一切正常。王爺說了,那笛音的影響範圍是一百里,一旦發作,想來世子也不會有力氣移動一百里。”
“我說了你就自作主張了?”淮南王揮掌,坐探口吐鮮血倒地。立刻有人將他的屍體拖出去,“查查他,是誰的人。”
“是。”空氣中一個聲音傳來,淮南王眼中閃現怒火,若不是因爲人手不足,他早就將這些暗樁一一拔除,何苦壞了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