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顧莊主身在江湖,怎麼會知道朝內的事?”鬼醫話說了一半,便轉了話頭,他本想問,文淵莊是江湖上最大的消息來源地,爲什麼,沒有懷疑到王爺的易容。但是他不知道這樣問是不是合適,便臨時換了出口的話。
“顧雲悰身在江湖,顧啓淵卻和朝內密不可分。”陳笒冷笑,“你之前想問什麼?”如果對於手下人連這點了解都沒有,他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鍾悌猶豫了一下,“這幾年,陳七的活動軌跡和燕王幾乎重合,而燕王身邊又沒有一個和陳七一樣的人,顧莊主要是繼續查下去,會不會懷疑到陳七和燕王是一個人?”
“那就讓他查不下去。”陳笒牽過黑桑,微微一笑“反正,燕王很快就會去北大營,陳七也是時候消失了。”
翻身上馬,勒住了想要前進的黑桑,扭頭“鍾悌,陳七出現多少年了?”
“十一年了。”鍾悌很確認,因爲當年的陳七,就是他們一起創造出來的。
“這麼久了。呵,我以爲陳七纔出現幾年而已。”說完打馬前進,黑桑的踢踏聲比尋常的時候要沉一些。
“王爺啊,”鍾悌身形晃動,轉瞬就消失在了山林間。
文淵莊,顧啓淵看着房頂上的痕跡,過了三天,痕跡依然如新。“游龍,青音,去把洛陽的陳老爺請過來,我有些事要問問他。”一邊的青桐默不作聲,但是手心中有了冷汗,游龍,莊主不是也練過嗎?
“青桐,搜山了嗎?”顧啓淵不相信那人中了他的毒針還能全身而退。
“當天就搜了,上下搜了三遍,沒有人,也沒有屍體。”青桐單膝下跪,“可能那人慌不擇路,掉進了後山的懸崖也不一定。”
“那就讓人盯着後山,有上來的人一律擊殺。”顧啓淵關上密室,離開書房。
“雲悰沒見過那人?”
“沒有。”顧雲悰在一邊靜立,“我覺得,那人並沒有中毒的可能性大一點,畢竟,能逃脫搜山的人,能力一定不差。”
“也許吧。”顧啓淵坐在書桌後面。“你屋裡的鳳梧呢?”
“小孩子心性,我放他假了。讓他出去玩半天。”顧雲悰動作行雲流水,將沏好的茶水放到顧啓淵面前“父親嚐嚐,我這沏茶的水平比起鳳梧來如何?”
顧啓淵拿起茶杯,低頭看看顏色“看顏色,有了幾分水平。”品了一下,點點頭“比起鳳梧的,還要差上些許,只是比起以前的要好多了。你一向不喜歡茶道,怎麼鑽研起這個來了。”
“談不上鑽研,只是閒來無事。”顧雲悰自己到了一杯,似乎還是差一點,差點什麼?
“你最近動用的人手可是不少啊。”顧啓淵放下茶杯,“怎麼會有閒來無事一說。”
“最近京都多了好幾股勢力,咱們怎麼能放鬆對腹地的防範,也不過這一陣,等到穩定下來,也就閒了。”顧雲悰斜斜的靠在榻上,看的顧啓淵一陣皺眉“像什麼樣子,快坐起來。”
“父親,這裡只有你我,讓我放鬆一下又如何。”顧雲悰話雖這麼說,但是依舊坐直起來。
“你這孩子,好歹也是一莊之主,罷了罷了,知道你累了,我先回去了。”顧啓淵微笑,起身出門,然後又轉身看看屋內,轉身將屋門給他帶上。
院門外,鳳梧跳着進來,正看見顧啓淵,立刻站定“老爺。”
“擅離職守,要是耽誤了雲悰的藥怎麼辦。還不快去熬藥。”顧啓淵板起臉,讓鳳梧離開。鳳梧抓抓腦袋,“我是把藥給了公子纔出去的。”
“你再辯解我就讓你去管書庫。”顧啓淵對兒子這個沒正形的書童一臉不耐,甩甩袖子出門了。鳳梧接住顧啓淵掉的東西,進屋。“公子,我回來了。”
京都,太子府,陳笒回到京都正好可以給兩個小孩上最後一次課。陳錚的變化已經很明顯,至少,陳笒在兒子臉上看見了不到眼底的笑容。從而,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沈青的方法更適合幫助陳錚成長?思索無果,陳笒只搖頭笑笑,沈青這個人,他還是相信的。
“王叔,”陳錚上前,眼神中有着掩藏不住的擔心,“父王說,你很快要和六叔一起去北大營,但是皇爺爺不高興。皇爺爺不高興,王叔怎麼還要去?”
“因爲你皇爺爺不想兩個兒子都去冒險。”陳笒微笑,沈青確實按計劃行事了。現在只等老六的動作了。
“爲什麼是冒險?匈奴在北邊已經盤踞多年,叔叔們去北大營也不過是防衛而已,過兩年就要替換回來的。”陳錚狀似無意的透露着自己知道的消息,但是依舊加了一點自己的想法。
“誰告訴你的?”陳笒微笑,看來這小子比自己想象中成長的快。
“我偷聽到的。”陳錚小聲解釋,吐吐舌頭“我也想當兵打仗。”
“好,等你長大了,王叔帶你去打仗。”陳笒揉揉小孩的發頂,似乎薄了一點,“只要到時候還有仗打。”
“夏侯爺爺說了,仗是打不完的。”陳錚小鼻子一張一張的,顯然極爲興奮。
“總有打完的一天的。”陳笒笑笑,“好了,準備上課。”陳軒藉口身體沒有恢復,已經一個月沒有來上課,所以陳笒現在只需要教陳錚一個。也正是因爲現在的狀況和陳笒原本的目的不符,纔有燕王和皇上請命去北大營一出。不得不說,陳笒對於那個小屁孩還真算是瞭解。
燕王請命這件事在所有人眼裡都是不可能的事,且不說他剛剛從突厥戰場回來,單說他現在後宅不穩就是言官對燕王的一個攻擊點,而當朝的幾個大頭誰也不會讓他掌握太多兵權。
朝堂上,陳煜面帶笑意,後宮新晉的嬪妃有三個已經大了肚子,他現在算的上是老來得子心情自然不錯。
朝下的大臣看陳煜的神色,覺得今天說什麼事會好很多。事實也確實如此,至少,在老忠信候上來之前。
“臣參見皇上!”老忠信候單膝下跪,神色倨傲,陳煜面帶微笑“來人,賜座!老侯爺許久不進朝堂,今日可是有什麼事?”
季偉勝在一邊心驚,當今這個態度,就和十幾年前對前朝皇帝的態度一樣。看看在牆角靠着柱子似乎在打盹的淮南王,季偉勝第一次覺得他這個文人一無是處。
“老臣無事,多謝皇上關心,老臣只是聽說,皇上近日有些煩惱,特來爲皇上解憂的。”忠信候是純妃的父親,也是陳煜能夠登上帝位的一大助力。但是父女倆一樣的倨傲,一樣的目中無人。
“朕近日煩憂的無非是家事,有勞老侯爺掛心,實在是過意不去啊。”朝堂上說家事,老侯爺未免有些不分輕重,更是將老侯爺的意見摒棄在朝堂之外,在朝上,你是國家的忠信候,但是在朝下,你只是我妃子的老父親。陳煜在上位,臉上帶着些許尷尬,嘴角倒是微笑連連。太子少保看出了皇上的意思,正準備上前將這個話頭岔過,卻見老忠信候一眼瞪過來,他便停住了,只這一瞬間,他就失去了說話的機會。
“邊關重事,怎算家事?”老忠信候起立,“老臣過年的時候在家中知曉皇上准許明瑞參軍,老臣爲明瑞終於有機會可以爲國盡忠高興,連開了兩罈子紹興黃。可是等了幾個月,都沒有見明瑞動身。皇上知道,老臣對這個外孫子從來沒管過,所以不好去問他,只能來朝上問問皇上。”任誰都知道誠王遲遲沒有動身是因爲燕王同時請命的緣故,但是老忠信候不說,讓皇上連攻擊的地方都找不到。
陳誠看看在一邊握拳的陳笒,發出一聲嗤笑,悠哉的在一邊。
“北大營終究艱苦,還需要準備一些時日。”陳煜依舊微笑,同時也看見了朝內老忠信候的影響力,只他一人出言,便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老臣怎麼聽說前年燕王請命突厥的時候,只用了半個月就出發了?”此話一出,四周一片吸氣的聲音,老侯爺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是挑撥父子關係,就是挑撥兄弟關係。不過,以燕王和誠王的關係,也沒必要挑撥。
“侯爺請聽我一言,”陳笒上前,無視老忠信候輕蔑的眼神,也不待他反駁便接着話說“我的動作之所以快,一是因爲我當時本就是從軍中回京,裝備簡單,二來是因爲當時突厥陳兵十萬正在邊境蠢蠢欲動。而且,就像父皇所說,北大營畢竟艱苦,所以準備的時日長一些也沒有壞處。”陳笒一番話讓朝中的散臣分分點頭,但是礙於老忠信候的威懾,並不敢直言。
見忠信候又要開口,陳笒搶先一步在殿前拱手“父皇,父皇要是實在放心不下,兒臣願意和六弟一起前往,也算有個照應。”
“父皇,兒臣不同意。”陳誠瞬間出現,在朝堂上莽撞之言倒是讓陳煜換了個心思。陳誠帶過去的忠信候的親信,若是被陳笒收攏,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也能減少忠信候的實力而陳笒,沒有母家勢力,僅靠他自己,還翻不出什麼浪來。
“你四哥十八歲出徵,經驗比你們幾個兄弟都要豐富些,你且跟着學學,也算沒有辜負老侯爺的期望。”陳煜一句話,便許了陳笒的意思。
“謝父皇!”陳笒單膝跪地,言語間的喜意周圍人都能聽得出來。
“兒臣遵旨。”陳誠敷衍的拱手,退回了自己的位子。老忠信候被這個父子倆一唱一和堵了個結實,眼看着事情蓋棺定論。臉上郝然,罷了,讓明瑞帶着自己的人去,他還就不信了,陳笒能有那麼大的本事把自己的心腹也變成自己的。
“皇上,老臣請求回邊關。”夏侯因踏步上前,滿臉的不情願,眼中甚至有些哀怨的意味,看的陳煜一陣冷汗。
“元帥,你還是在京中療養的好。”陳煜知道夏侯因是一員猛將,但是新年過後鬧了一次急病,到現在身子也沒見恢復到以前的狀態。現在自己又把他麾下的王爺調走了,夏侯因有些不忿是很正常的。
沒等殿下的幾人再次說話,周成吉就適時的宣佈退朝。
誠王首先甩手出門,老忠信候冷哼了一聲,轉身準備去求見皇上,但是被幾個小輩給拉住了。季偉勝在朝上沒有說話,但是朝下還是和幾位大臣打了個眼色,大家慫恿一邊的武將,趁着忠信候出來,趕緊拉去喝酒。
陳笒在後面,叫住太子“大哥,看來軒兒還是要在你府上多打擾一段時間了。”
“這沒關係,倒是你,聽說在突厥的時候有舊傷,別到了北大營一個不注意。”太子未盡之意已經很明顯,陳笒拱手“多謝大哥掛心,軍中的鐘副將醫術過人,爲弟很是信任他。”
“在軍中有一手好醫術,可見這個鍾副將能力非凡啊。”太子打着哈哈和陳笒在宮門外分別。
燕王府,陳笒點着手下的資料“他還沒放棄?”
司空翔搖頭,“文淵莊的攤子,鋪開了想要往回收也要一段時間。”
“司空,你這話是誰說的?”陳笒坐下,看着在門口的司空翔。“我不相信這話是能從你嘴裡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