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一橫,於清瑤猛地擡手抵在林華清的胸前,“夫君,我自己來……”雖然極力鎮定,可是聲音到底透出三分怯意。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與其被動,倒不如主動些來得好。
於清瑤吞嚥了下唾沫,平靜地去解喜服上的盤扣。解第一顆釦子時,她的手還在發抖。可解第二顆時,她的手就不再顫抖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必須付出的代價。不能後退,無法後退……
默默地看着她,林華清的臉上始終掛着一抹笑。看着於清瑤平靜地解開外面的喜服,又去解裡面的中衣,領口敞開,露出一截白玉樣的頸子,他甚至能看到那條紅色的肚兜帶兒。
眸光一黯,他突然伸手握住於清瑤的手。“娘子,你這是做什麼呢?”
於清瑤的手下意識地掙了下,然後似乎有所醒覺:“對不住,我忘了,應該先服侍夫君寬衣的。”說着話,她擡起那隻沒有被抓住的手,來解林華清的衣帶。
林華清揚起眉,一把抓住於清瑤的手,把她的兩隻手合在一住,猛地打橫抱起了她。
駭了一跳,可是在被放在牀上時,於清瑤還是順從地沒有半分掙扎。雖然身體緊繃,可聲音卻是嬌弱無力:“請君憐惜……”
她這一句話說出口,林華清再也撐不住笑起來。俯視着因爲他的笑而揚了下眉的於清瑤,林華清抿脣,手指滑過她的額頭,掠過她的眉毛,慢慢俯下身去……
於清瑤下意識地合上眼,下一息,一張被子落在她的臉上,把她整個上半身都遮住。眼皮輕跳,於清瑤咬了下脣,睜開眼,緩緩掀開遮在臉上的被子。看着坐在牀沿上,俯着身看着她笑的林華清,忍不住疑惑地眨眼。
目光落在林華清手中的錦被上,於清瑤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林華清俯下身根本不是要吻她,而是直接越過她的身體,扯過了裡面的那牀被子。
先是心情一鬆,可是旋即她心裡就騰起一股火氣。“夫君可是對妾身不滿?”
這樣戲弄她,所爲何來?
回眸看她,林華清臉上仍是帶着笑,可態度卻比剛纔莊重了些。“娘子多心了。雖然你我已經結爲夫妻,可是,在你想真正成爲我的妻子之前,我絕不會勉強你……我林華清雖然有些小毛病,可自認還算是個好人像這種不情不願的魚水之歡,還是不屑的……”看着於清瑤臉上忽紅忽白,他忙舉手道:“我不是說娘子哪裡不好……真說話,今天娘子真的很美……我不知道,原來娘子妝扮起來也是這樣令人驚豔——難娶到娘子,是爲夫之幸。”
眨着眼,於清瑤默默望着林華清,卻仍看不明白林華清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或許,不過又是順嘴的甜言蜜語。這樣的話對花名在外的他來說,也不算什麼……
就在她心中暗忖之時,林華清已經抱着那牀被站起身來。於清瑤立刻掀被而出:“你要去哪兒?”林華清回頭看她,於清瑤才意識到自己衣衫不整,忙擡手去係扣子。在她係扣子時,林華清已經轉身撩開幔帳而出。
“林華清……”急着叫了一聲,於清瑤心中暗惱。他不會是還想要偷溜出去……
聲音頓住,於清瑤撩開幔帳,看着站在內室藤屜子春凳前鋪牀的林華清,後面的話不由嚥了回去。抿起脣,她遲疑片刻就立刻趕過去。扯住被角,她急聲道:“今晚這睡在這兒就好了,你、夫君你,就睡在裡面牀上吧”
林華清轉目看她,笑起來:“莫不是看我文質彬彬,憐惜我,怕我生病呢?娘子放心,雖然爲夫看起來斯文,可總比娘子你這弱質纖纖的女子來得硬朗。就是睡在春凳上,也沒什麼大妨。”
“這樣……”把“不好”兩個字嚥了回去,於清瑤的目光在林華清臉上一轉,沒有再勸,只是淡淡道:“既然夫君堅持,那我就再抱張褥子過來。雖然已經三月,可夜裡仍是寒涼,夫君還要當心身體纔是……”
林華清一笑,也不攔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低笑道:“你若覺得夫君二字繞口,大可不必掛在嘴邊。我之前就說過,自然而然地相處最好。我看,倒不如,你就叫我的字。這樣,我們也像是朋友,親切許多。”
沒有回頭,於清瑤的嘴角卻微微上揚,“也好,我記下了。”
走進幔帳,她抱起被子,捂住胸口,緩了緩才又笑着轉出去。幫着林華清鋪好被子,她怔怔地看着林華清,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林華清也不理她,徑直去解喜服,回眸看立刻側過臉的於清瑤,笑問:“娘子是還想陪着我在這兒再聊一會兒?”
“啊,不……你……華清你也忙了一天,也是辛苦了,就早些安歇吧妾也去休息……”急急返回幔帳內,坐在牀邊,於清瑤透過幔帳往看偷看。
隔着紗幔,只見林華清側身躺倒在春凳上,竟似真的就那樣睡了過去。
心中狐疑,於清瑤小心翼翼地脫了繡鞋,放在腳踏上,儘量小心不發出聲音來,縮進牀裡。擡手去解衣服,卻又頓住,最後,索性就那樣躺倒。沒有解開頭髮,頭上的首飾絡得她的腦袋生疼,卻不好再走出去卸妝。只得摸索着把後面的珠花、花冠取了下來。
躺在牀上,雖然合了眼,卻仍然睡不着。翻來覆去的,她側過臉,望着幔帳後那盈盈燭光。心裡模糊地想:不知那對花燭會是哪一根先滅。
都說男左女右,若是哪一邊的花燭先滅了,那那個人就會先死……
一個念頭還未轉完,她就覺燭光一晃,比剛纔明顯暗了一些。她的心一跳,忍不住坐起身來,那先滅的花燭分明就是右……
聽到輕響聲,她忙到下去。可眼睛卻仍半眯着望出去。
眼見着着中衣的林華清走到擺放着一對龍鳳花燭的案前。於清瑤暗暗皺眉,這花燭若是滅了,不能再點的。重新點亮的花燭,只能說是再續的緣份……
林華清,想再續絃可沒那麼容易我纔不信自己真的會短命呢
她心裡還在暗自嘀咕,眼前卻突然一暗,屋裡立刻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心中驚駭,於清瑤怔怔地看着轉過身來的林華清,不由心中驚慌。林華清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不知道那個傳說嗎?就這樣直接吹滅了他那根蠟燭……
心口“砰砰”地跳着,於清瑤慌忙用手壓住胸口,生怕外面那人聽到她急促的心跳。感覺林華清轉過頭來望向這邊,於清瑤忙合上眼,儘量放緩呼吸。待她再睜開眼時,林華清已經又躺回了牀上。
或許,他什麼都不知道……再過一會兒,林華清說不定就偷偷溜出去,不知又要到哪裡鬼混去了……
心裡胡亂想着,似乎只有這樣想,她的心跳纔會漸漸平靜下來。
裹緊了被子,於清瑤睜開眼,默默地望着幔帳外,只等着林華清再站起身。可是,等了很久,林華清仍然沒有什麼聲息,就那樣躺在牀上……
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什麼,於清瑤眨着漸漸痠痛的眼睛,意識漸漸模糊起來,緊緊抓着被角的手也漸漸鬆了開……
於清瑤以爲,自己一定不會睡得安穩,可是這****,竟睡得無比香甜。直到有人輕輕搖她,她才猛地驚醒。
睜開眼,被俯近的臉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被子。在林華清笑着招呼:“娘子,早啊”時,迴應道:“華清,早……”
林華清眯眼微笑,卻是看着她,輕笑:“這樣穿着衣服睡,舒服嗎?”
眼珠一轉,於清瑤猛地坐起,扯着被子試圖蓋住不知什麼時候露出被子外面的腿,卻又在做了這個動作後,僵在半場,懊惱不已。
所幸,林華清對她的窘態,只是微微一笑就轉過身去。“該起了,還要去給父親、母親請安。今天你要辛苦了。我這就喚丫頭們進來服侍你啊”
於清瑤點點頭,卻突然醒起一事。“華清,你、你可想過……”
“什麼?”林華清掀起眉,笑睨着她,好似根本不知於清瑤想說什麼一樣。在於清瑤脹紅了臉時,他才笑道:“你是說這個?”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紅漆盤,他的手一掀,亮出那方染了血跡的白帕。“你放心,我一早就準備好了。”
雖然有些羞意,可於清瑤卻還是盈盈拜謝,“爲難夫君了,可傷得重?”
林華清聞言,立刻點頭,“很慘,流了很多血……”
於清瑤更覺過意不去,不由湊近:“是劃的手臂?我看看,總是要敷了藥……”
林華清笑着,也不說話,任她挽起他的衣袖。
“這……難道是那條手臂?”於清瑤眨眼,擡起頭看着林華清的笑容,突然意識到自己分明就是上當了。“林華清,你騙我”
林華清一笑,輕輕“噓”了聲:“仔細被人聽了去……我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劃傷自己呢?豬血罷了……”
於清瑤橫他一眼,看看外面,晨光映亮窗紙,院中果然有綽綽人影,想是丫頭們也都起了身。便不再說話,瞥過林華清,就起身走到外間,輕喚道:“柳絮、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