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喝得多了,幾個勾肩搭背的男人,連路都走得東倒西歪的。可偏偏卻還不要人來扶。
“滾滾滾,小爺今天喝得高興些,你們就來囉嗦!再靠前,小心我拿鞭子抽得你滿臉開花!”
揮着手中的鞭子,許磊大聲喝斥着,順腳一腳踹去。卻不防那小廝機靈,見他一腳踹來,立刻就往邊上閃去。許磊一腳沒踢到,反倒自己幾乎跌倒。
這一來,自然大怒。揮着鞭子大聲喝罵道:“好個賊廝!是哪個混帳選了你跟着我的?居然這麼沒規矩!”
他這一罵,自然就有討好的隨從,揪着那小廝的衣領,就往許磊跟前拖:“你個沒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人,少爺踹你都是看得起你了!”
那小廝苦着臉,抱着頭只是連聲招呼:“大官人……”
只是,他雖叫得大聲,可被他盯住的杜東元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樣。只是看着許磊“呵呵”叫。那小廝被連打了兩下,急得只是叫:“許少爺,我可不是你們家的奴才!要打,也是我們家主子……”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站在身後的杜東元已經一腳踹在他的腰上。雖然被踹倒在地,可到底不敢再躲,那小廝趴在地上,生生承受着許磊的鞭子,卻連哭都不敢哭出來。
幾鞭子下去,許磊的氣消了大半。直起身子,摟着杜東元的脖子笑道:“不錯!杜大哥,你這個人確實是不錯!成,這個朋友我交下啦!”
“這算什麼?不過是件小事。許老弟,咱們幾兄弟一見如故,我的下人自然也就是你們的下人。不瞞你們說,我蘇州老家裡,可還有幾個水靈靈的小丫頭……”聲音漸低,可稍後暴出的大笑,卻是在靜夜裡飄得老遠。惹得遠處的行人也紛紛回頭來看。
大概真是被杜東元哄得開懷,許磊揮着手大笑道:“去看燈,看燈,我和你說,杜大哥,這會兒滿京城的漂亮姑娘都在汴河上呢!如果幸運,說不定咱們也能撈到一盞荷花燈……嗯,就算不是,要是哪家小姐在船上放河燈,也可以大飽眼福了!”
說着話,他卻又轉過身,看着那正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廝,一鞭子甩過去:“你個賤胚!看在你家主人面上,且饒了你!要是要敢不長眼,看我不收拾你……”口中罵着,又連揮兩鞭。
在他身邊的那些個下人,也覺得趣。扯着那小廝,晃悠着,狠狠地推出……
長街雖寬,可這突然被推出去,小廝一時站不穩腳,踉蹌着衝到路中間,人還未站穩,已聽得一聲馬嘶。
猛地回身,只見一匹大馬正揚着前蹄人立而起。卻是自街那頭正好駛過一輛輕車,不防有人突然衝出街來,坐在馬前趕車的粗婦,慌了手腳,一時之間勒不住馬。
那個坐在車轅上的老婆子也唬了一跳,直接就往車下跳去:“我的娘耶!小姐……”人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身來,老婆子終於像是想起了什麼,連滾帶爬地往後爬去,也顧不得那嚇傻了眼的粗婦,更顧不上倒在車前,不知死活的小廝……
馬雖然是被拉住了,可是卻是受了驚,那粗婦連摸帶拍,卻仍哄不住,只是踏着蹄子不安地亂動。有幾次,都差點踏上車前那一動不動的小廝。
突發驚變,一羣笑鬧的紈絝子弟也被驚住。片刻之後,許磊才“呸”了一聲:“晦氣!”
“少爺,這事……”幾個隨從害怕地嘀咕。許磊卻是無所謂地啐道:“你們怕什麼?是這馬車撞死了人,又不是咱們!來人啊,還不快去拿了我的貼子送去京兆府,就說有人撞死人了……”
才站穩身,就聽到許磊的話。於清瑤揉着腰,幾乎要破口大罵。這許磊,都說是京中一呆。可現在看來,呆倒未必,可是霸道卻是真的了。
“許媽媽,那人可是真的死了?”
見問,許媽媽也有些發慌:“唉喲,我的好小姐,那人可是突然撲出來的,真不關咱們的事兒!”
“我知道!”扶了扶有些歪的帷帽。哈十八免費小說於清瑤扶了柳絮的手,款款上前,人還未走過馬車,已先笑道:“許世兄,這是要去告誰啊?”
還未見到人,已聽到聲音。許磊眨了眨眼,一時之間想不起這是誰的聲音。不太熟啊!可,怎麼還叫他世兄呢?
側目相看,只見一個穿着湖藍色裙衫的女子盈盈走出。站在馬車前,先是淡淡施了禮,才道:“許媽媽,去看看那位小哥兒是不是真的死了。”
得了吩咐,許媽媽戰戰兢兢地蹲下身去。
於清瑤卻是直望許磊,溫言道:“世兄,這般逍遙,怎麼竟不叫上我五哥呢?難道,是我五哥得罪了你,纔不帶着他一起快活嗎?”
許磊眯着眼,盯着於清瑤看着半天,突然一拍腦袋:“五哥?難道你是阿鈺的妹子?哪兒是我不帶着他啊!明明是你五哥他不喜歡去……”聲音一頓,他呵呵笑了兩聲,把後面那半截話嚥了下去。
回頭揪住身後的隨從,他壓低了聲音:“還不快把那混球叫回來!”
聽到他的話,於清瑤也算是鬆了口氣。雖然安樂侯府在京中勢力已在不如前,可好歹還有幾分老情份,還能拿出來唬唬人。
“小姐,這人還沒死呢!”許媽媽回頭叫着,聲音裡多了些膽氣:“我就說不是咱們……”
“許媽媽,”打斷她的話,於清瑤只轉目望着許磊,笑盈盈地道:“世兄,你的小廝,喝得太醉了,連站都站不起來。我看,你還是叫人把他先擡回去吧!”語氣輕鬆,全不提剛纔是有人把這小廝推出來的事。
許磊也是個精明的,聽了這話哪裡還不明白。立刻笑着叫人過去擡了那小廝過去。
人從身前走過,於清瑤目光一掃,看着那沾着血漬的面容,心頭不由一震。這個小廝,她是認識的。
前世裡,跟在杜東元身邊,看來最受寵的那個長隨,就是他。可是,沒有想到,這一世,卻是這樣被一直忠心服侍的東家這樣狠心對待。
不,哪怕是上一世,對杜東元來說,這些奴僕,也不過就是奴僕罷了。略對得好些,也不過是因爲有可利用的價值。說不定,在她沒有看到的地方,杜東元曾經如何凌虐這人呢!
心裡感慨,於清瑤壓不下心頭一腔怒氣,擡起頭,瞥着遠處的人,眼神分外冰冷。
雖然在杜東元察覺之前,她就立刻扭過頭去。可是不知爲什麼,杜東元卻是定定地看着她,竟是不移開目光。
感覺到杜東元的目光,於清瑤皺了皺眉,雖然知道杜東元看不到她的臉,卻還是覺得不自在。
杜東元看了半晌,忽然扭過頭去,低笑着問道:“許兄弟,這位是哪家小姐?”
許磊正拱着手,準備說話。聽到杜東元的問話,回眸看他,忽然露出一抹鄙夷之色。“杜大哥,問得太多,對你沒什麼好處的。”
杜東元一噎,雖然臉上仍然帶着笑,可是眼底卻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他何嘗不知道這些紈絝子弟所謂的和他一見如故,不過是黑眼珠看到白銀子罷了,心裡頭其實根本就瞧不起他這樣的商賈。或許,在許磊心裡,他這樣的商賈,別說是問,就是連看豪門貴女的資格都沒有。
心裡憤恨,杜東元擡起頭,又狠狠盯了站在對面的女子幾眼。雖然看不清面貌,而且穿的也屬樸素。可是看許磊的態度,那女子分明就是哪戶豪門千金。
千金又如何?他杜東元家財萬貫,就不信娶不到一個官宦之女?!
心中正自憤憤不平,卻聽身後傳來一聲低笑:“這位兄臺,你不是說是安樂侯府家老夫人的親戚嗎?怎麼竟連安樂侯府家的二小姐都不認識呢?”
回過頭去,掃過正摟着陳國邦的錦服男子,杜東元目光微閃,笑問:“那小姐是安樂侯府的嗎?”之前他就看出這男人不過是個跟着混吃混喝的,也沒刻意結交。不過現在要是能套出話來,多給他些好處倒也沒什麼……
陳國邦被灌了頭暈眼花,瞪大了眼睛往對面看去,卻只看到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是,是安樂侯府的人?是來接我的嗎?”說着話,他已經往前撲上幾步。
雖然和許磊說話,可於清瑤卻是一直在暗中聽着杜東元那頭的動靜。這會兒,見着陳國邦往前撲,立刻就往後閃去。
“許世兄,你、你的朋友可是喝得多了……”聲音雖低,卻不顯驚惶,只顯輕蔑。讓許磊不由大覺失了顏面。
有心破口大罵,卻又忽然想起來:“於家妹子,這位陳兄,說是你家老夫人的表親呢!你看,可是認識……”
自然是認識的。
於清瑤心裡冷哼,可臉上卻不顯半分異色,甚至都不曾往陳國邦臉上張望。只是淡淡道:“我母親的表親,又豈會這般失禮?更何況,若是來京探親的親戚,又怎麼會不先去府裡拜望尊長,卻跑來街上耍酒瘋呢!?許媽媽……”喝住想上前張望的許媽媽,於清瑤笑着施了一禮,“許世兄,就此別過。”
轉身上車,她甩下簾子,看都不看外面,直接把想要說話的許媽媽堵住:“媽媽,你莫要讓人看了笑話。”
許媽媽一聽,剩下的話也不好說了。只是在車子緩緩駛開後,仍是忍不住回頭:“那人到底是不是……”
聽到前頭的低語聲,於清瑤卻連眼皮都不擡一下。無人知曉,她隱在袖中的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迫近的命運,會不會又一次把她推上懸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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