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早飯,馮楠和楊立明一起去郭慧房間去籤僱傭合同和保密協議。儘管郭慧讓楊立明仔細看看合同和協議的內容再簽字,但是楊立明還是幾乎沒怎麼看就簽了,還笑着說:“再怎麼也比去坐牢強吧。”
輪到馮楠簽字的時候就麻煩了一點,郭慧提醒他:“考覈建議不能籤同意加名字就完了,還得寫上具體東西。”
馮楠問:“到底什麼纔算是具體的東西啊。”
郭慧說:“你纔是指揮官啊,我怎麼知道……”
馮楠沒轍,撓着頭皮,按着楊立明的戰術表現,摘着要緊的寫了幾句,最後又寫上“建議招募”,下面簽名,然後遞給郭慧說:“你看這樣可以了吧。”
郭慧接過去看了看說:“這纔對嘛,以後就這樣籤。”
馮楠苦笑了一下,看來以後類似的行政事務還會不少,挺磨人的。於是就催促郭慧趕緊聯繫直升機,好出發去找時長震,結果郭慧又說:“昨晚我就和基地聯繫了,基地說現在是白天,而且緊急狀態已經解除,直升機調回去了,而且讓我們行事低調點兒,大過年的很多協調工作都不好開展。”
馮楠嘆道:“真是又叫馬兒跑,又不讓馬吃草啊。還低調,這幫孫子缺德的時候也不見低調了。那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啊。”
郭慧說:“你那時已經睡了啊,而且你說了先讓小周和小李回去,剛纔吃完飯我就讓他們到郊外乘機去了。”
馮楠知道這算是郭慧小小的報復,就笑道:“我真是自作自受啊,那咱們怎麼去找時長震啊。”
郭慧說:“特勤局最近的聯絡點會派車來,大約兩小時就能到,咱們等等吧。”
馮楠想了一下說:“說實話,自從昨晚立明的事兒鬧騰了之後,我這心裡一直就不踏實,這才決定了不回去過年直接去找時長震,可現在等車要兩小時,開過去也要兩三個小時,這大半天就算要過去了,要不這麼着,不是讓咱們低調嗎?咱們就低調一把,坐大巴去,讓車直接去時長震那兒跟我們匯合,這樣能節省點時間。”
楊立明說:“就是今天大年初一啊,聽說大巴站也停運三天可也是聽說,我馬上問問,看有到底沒有車。”
馮楠說:“不行就打黑的,更低調,呵呵。”
郭慧瞪了眼睛說:“打黑的,虧你想的出來。基地財務不給報賬咋辦?先說好,我可不往裡貼啊。”
馮楠說:“看你急的,不用你貼,我先貼上,再說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那幫情報員連套套都報賬吶。”
“什麼套套……”郭慧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了,頓時臉紅了一下,不說話了。
馮楠注意到了她的臉紅,但是覺得她有點裝,年齡也二十七八了,不會連這個都不能入耳吧。
楊立明在一旁打電話問大巴的事,放下後笑着說:“好消息,過年旅遊的人多,不但不停運,而且還加開兩班,我順便把票都定了,最快四十分鐘後開車。”
馮楠笑着說:“還真是好消息。”
郭慧不知怎麼了,還有點濛濛的說:“那我們……”
馮楠說:“我們什麼啊,趕緊收拾,出門打個的,趕車去啊。”
楊立明有些黯然地說:“我還說走之前再去看看老婆兒子呢。”
馮楠安慰道:“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
三人收拾了東西出門,很順利的趕上了大巴,一路順風順水的就到了時長震所在的石山縣,一下大巴,派給他們的專車也堪堪趕到,馮楠笑道:“你看,一點都沒耽誤。”
幾個人下車又上車,馬不停蹄,直奔時長震家,這是大年初一,就當是拜年了。
誰知到了時長震住的小區門口,門口那個長的愣頭愣腦的保安小夥子卻不讓他們進去,馮楠就下車笑着和他接洽道:“我們是來給朋友拜年的。”
保安翻着白眼珠說:“這幾天來的都這麼說,可一進去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打砸搶什麼都來,要進去可以,打電話叫你們朋友出來接。”
馮楠一聽就知道這個小保安是帶着氣說的,就笑道:“什麼打砸搶啊,又不是暴亂,我們真是來看朋友的,他叫時長震,你認識吧。”
誰知不提時長震這名字還好,這一提那保安頓時如臨大敵似的,往後退了兩步,從崗亭裡把警棍都拿出來了,指着馮楠說:“你們別亂來啊,還沒鬧夠是不是?”然後又用無線電呼叫:“各位兄弟,東門有事,又是來找時哥的。”
馮楠趕緊一邊後退一邊說:“冷靜冷靜,別衝動。”退到車邊對郭慧說:“看來昨晚有事情發生,趕緊找到時長震的聯繫方式。”然後又大聲對保安說:“兄弟別誤會,我們真是老時的朋友。”
可不管馮楠怎麼解釋,那個小保安都不放鬆警惕,不多時又從院子裡出來六七個穿保安制服的,提着警棍掃把的就過來了。
馮楠見勢不妙,趕緊問郭慧:“好了沒有?好了趕緊打。”
郭慧說:“找到了!”邊說邊拿手機撥電話,撥通了遞給馮楠,馮楠拿過電話,一邊對那羣保安說:“別誤會,正在打電話,正在打。”
可電話雖然打通了,時長震卻遲遲的不接,急的馮楠這一腦袋白毛汗吶。雖說要是真動手,這幾個保安怎麼也不是他和楊立明還有開車的那個特工的個兒,可這一架完全是沒必要打嘛,看架勢都是來幫時長震的,這豈不是成了自己人打自己人?所以他一邊焦急地等着時長震接電話,一邊讓已經下車的楊立明和開車的特工冷靜,千萬別動手。
終於,時長震接了電話,聲音沙啞,聽起來精神萎靡不振的問:“請問哪位?”
馮楠鬆了一口氣說:“哎呦喂老時,你可接電話了,爲你差點沒打起來。”
其實保安雖然仗着人多來勢洶洶,可也不是真想跟別人動手,這大過年的,不管是弄傷別人還是受傷可都不算好事,所以一見馮楠打通了電話開口就老時老時叫的親熱,也都靜下來,但手裡的傢伙都沒放下。
時長震聽馮楠一說差點打起來,忙說:“哎喲,是不是小虎子……您又是哪位啊。”
馮楠說:“啊,我們沒見過面,我們是軍分區預備役管理科的,也是聽說你遇到點麻煩,所以就過來看看能幫什麼忙,就是你們這兒的保安太負責了,把我們攔外頭了,要不你出來接我們一下?”
時長震說:“好,稍等啊,你先把電話給小虎子。”
馮楠就把電話給門口那個保安說:“你是小虎子吧,接電話。”
小虎子拿過去接了說:“行,行,我們等你下來。”然後把電話交還給馮楠。馮楠笑着說:“大家都放鬆啊,都是自己人,沒事沒事。”
時長震個子不高,可能是因爲休息不好加上心力交瘁的緣故,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步履依舊穩健,軍姿猶存。馮楠雖然之前沒見過他,但遠遠的憑着直覺就認出來,於是招手道:“老時。”
時長震也遠遠的笑着向他招手,走近了兩人又熱烈的握手,看着真像老朋友一樣,但時長震趁着兩人靠近的檔口,小聲對馮楠說:“你們不是軍分區的,車牌號不對。”
馮楠也笑着小聲說:“不愧是偵察參謀,我們確實不是軍分區的,不過和軍方也有關係是個聯合部門。”
時長震又問:“找我幹嘛?”
馮楠說:“幫你,也請你幫忙。”
兩人說完悄悄話,握着的手分開,馮楠又說:“老時,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還不讓我們去你家?”說着,在他的小臂上拍了一下,就要往裡走。
時長震卻一把拉住他,臉上流露出一絲尷尬說:“別,現在去我家不合適,換個地方吧。”
馮楠見他的樣子好像是確有難處,於是就說:“那也行,咱們上車。”
時長震朝車這邊看了一眼,楊立明笑着就把車門打開了,時長震笑了一下說:“盛情難卻呀。”
就在時長震要上車的時候,小虎子忽然喊了一句:“時哥,別上車!”看來這小子挺有心眼兒的。
時長震對着他一笑說:“沒事兒,我一會兒就回來。”說完,上車了。
馮楠也開了車,車慢慢的退出小區,上了主幹道,馮楠笑着對時長震說:“都說是藝高人膽大,你問也不怎麼問,證件也不看,就上我們的車啊。”
時長震苦笑了一下說:“我都這樣了,還能怎麼樣?再說了,我看你們啊,個個訓練有素的,跟那幫土雞不是一回事。”
楊立明問:“你能看出我們訓練有素來,可見你也不是善茬,怎麼讓一幫土雞欺負啊,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時長震雙手搓了兩把臉說:“沒事兒,我就是覺得這世道是不是出問題了,以前都說爲人要日行一善,可現在……”
楊立明明白了,半開玩笑的說:“你不會是沒事在街上扶摔倒的老太太了吧。”原本有點開玩笑的意思,可再看時長震的一臉哭喪像,又一咧嘴說:“我靠,是真的。”
時長震的麻煩確實被楊立明隨口猜中。這時長震在部隊時就是學雷鋒的標兵,退役後依舊本色不改,誰知前段時間遇到個訛人的老太太,原本是被自行車撞的,偏偏一把拉住過來幫忙的時長震,訛上了。開始時長震也沒把這事當回事,當時有巡警路過,事情很快查清,騎自行車的小夥子也找回來了,可是這老太太可能是怕自己訛人的事兒對賠償不利,於是就死硬到底,賭咒發誓,又尋死覓活的一口咬定就是時長震撞得她,那騎自行車的小夥子一看,也就趕緊改了口。趕上這老太太親戚也多,一聽說有事,烏央烏央的就涌過來,也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無理攪三分的傢伙。正好上頭又要求和諧,警方見影響挺大,也不敢太強硬,所以這事就怎麼也辦不下來,就昨天晚上,大年三十,老太太的一幫親戚,足有十來個人跑到時長震家‘說理過年’,而且真沒把自己當外人,打開冰箱,想吃什麼就做什麼,連吃帶拿,連摔帶糟蹋,多虧了時長震這人平時樂於助人,保安小虎子和一干鄰居看不過去,都過來幫忙,最後還報了警,總算是把這幫人都打發走了。可事兒還沒完,這幫人走了,留下了一地狼籍,時長震的老婆一看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就領了孩子回孃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