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楠每天工作就是要面對一大堆的麻煩,或者說他的工作本事就是一堆麻煩,不過也多虧了這堆麻煩的工作,讓他覺得生活還是非常美好的,因爲與工作上的麻煩相比,生活裡的那點兒恩恩怨怨實在算不上什麼了,更何況蘭小魚的爸爸媽媽對他的印象還不錯,特別是蘭小魚的父親,幾乎已經把他當女婿看待了。
蘭小魚的父親蘭東明是個小鎮的公務員,雖然一輩子卡在學歷上不得升遷,卻對這個行當一直情有獨鍾,因此他對女兒蘭小魚寄予厚望,希望女兒能留在省城考公務員,一旦考上了,那可就算是省裡的幹部了。
可蘭小魚對老人的想法毫不在意,留在省城不過是爲了揮霍青春,雖然報了公務員考試的名,卻一直沒看書,而馮楠對他們父女間的那點兒事兒也是毫不知情,只知道蘭小魚已經大學畢業,既然沒有考研的打算,也就沒有敦促她讀書。
而這次蘭東明和老伴來省城,其實多少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因爲他們聽說女兒找了一個開小吃店的傢伙,這讓蘭東明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鎮上參觀那個一臉浮腫橫肉的大廚和他的髒圍裙來。這可怎麼得了!蘭東明立刻請了假,拖了老伴兒就要往省城來。
蘭小魚雖說平時比較叛逆,但老爺子真的發了火她還是有些心虛,所以纔對馮楠說出二老在家期間要跟他分居的話來,免得老爺子在這上頭又找茬,說出“不自尊,不自愛”一類的話來。
不過蘭東明到省城的當天,省城就出了事,蘭小魚追着馮楠到了爆炸現場,害的蘭東明老兩口在大巴車站等了一兩個小時,後來才聽旁邊刷微博的小夥子發佈新聞說市區某地發生了**爆炸事件,此時蘭小魚的電話也打不通,老兩口心裡頓時着了急,打了一個出租車就直奔使領館區這邊來了。
都說親情能創造奇蹟,這在蘭東明身上也體現了出來,人海茫茫的,居然給他們找到的女兒,而此時的蘭小魚已經哭的稀里嘩啦的。
從女兒哭哭啼啼斷斷續續的哭訴中,蘭東明夫婦終於弄明白了什麼意思,大體是:發生了爆炸,可能是****,馮楠帶了警察去抓人了,臨走前連聲再見都沒說。
這把蘭東明聽糊塗了,女兒不是找了個開小吃店的小業主嗎?怎麼又帶警察去抓人?還帶着槍,聽上去應該是個很“高端”的工作啊。
正在這時,又過來一個穿西裝戴耳麥的傢伙,問他們是不是馮楠上尉的親屬,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就給他們找了個地方坐,還拿來了礦泉水和盒飯,盒飯是一點味茶餐廳的,檔次還不錯。
“上尉……”蘭東明自言自語地說:“上尉那也是正連職了,不過部隊幹部到了地方要降級使用……這個……不怎麼高啊……”但說歸說,這已經比美食城的小商販強太多了。不過馮楠的情況實在是太過離奇,老爺子挖空心思也想不通小商販跟帶槍警官之間有什麼聯繫,於是就沒一句淺一句的向蘭小魚問情況,可是蘭小魚別說現在,就是以前也從沒在意什麼行政級別一類的東西啊,更何況又擔心馮楠的安危,哪裡顧得上理老爺子這一茬兒啊,而且最後連老太太也急了,罵道:“閨女都急成這樣了,你還在這兒問問問問問,一邊兒帶着去!”
要說這個家,大事小情平時確實是蘭東明說了算的,但是老太太真的發了火,老爺子一般的做法是退避三舍,先避一避再說。
於是蘭東明就躲了出來,想在外頭找個人打探點兒消息,可外頭的人都忙忙碌碌的,他又也不認識誰,好容易看見一個臉熟的,剛纔給他們送過盒飯的西裝男,就一把逮住,問東問西了半天,可惜人家正忙,沒太多時間搭理他,只是禮貌的應付了兩句,然後稱他也不認識馮楠,只是奉命照顧一下他的家人,再問上級領導是誰,隸屬哪個單位,人家就不說了,還一臉神秘地對老爺子說:“老同志,我看您也是個幹部,這個保密規定什麼的……呵呵……你懂的……”
於是談話就這麼停止了,蘭東明沒得到多少實用的情報,不過卻挺高興,未來女婿(心裡已經把馮楠從“那小子”升級了)應該是隸屬一個保密部門的,比公安的級別要高,由此看來平時在美食城當小商販不過是掩護身份的一種方法吧,如此說來也就可能不存在復轉到地方降級使用一說了。
這麼一想,蘭東明心裡越發的高興了,女兒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關鍵時刻眼光還是蠻準的嘛。
一直磨過了中午,蘭小魚也扛不住了,畢竟老哭也不解決問題,她也在老太太的陪同下從帳篷裡出來,四處打聽情況,還要往那棟樓去,結果當然是過不去,蘭東明就對攔路的警察說:“同志,那帶隊行動的是我女婿,我女兒她着急啊。”
那警察說:“既然是家屬那就更得理解我們工作了,前面很危險,你看都在往外清人呢,我哪兒敢放你們過去?理解一下,支持工作吧老同志。”
蘭東明忙不迭地說:“對對對,理解理解。”然後又拉着蘭小魚勸道:“咱們現在就是找到他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啊,而且刀刀槍槍說不定還讓他分心。”
老太太是個站在理上的人,覺得老伴兒說的有道理,就附和這說:“魚兒,你爸說的對啊,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蘭小魚的眼淚又下來了,哭哭啼啼一步三回頭的被二老勸回去了。
纔回到剛纔坐的地方,又來了一個警察,蘭東明認識警銜,見這個警官職級還不低,於是忙起身叫領導。
這警察十分客氣地說:“是廖局長派我來的,說你們在這兒不方便照顧,又有一定的危險性,廖局長和馮楠上尉也是朋友,所以呢,徵求一下你們的意見,要是想繼續在這兒等呢,咱們就附近找家酒店涼涼快快,舒舒服服的等,要是想回家呢,我立馬安排車送你們回去,不過說好啊,我個人的建議還是回家等好一點,廖局長實在是出於好意,我們沒有趕你們的意思。”
蘭東明畢竟也在小鎮機關待了大半輩子了,人家話裡的意思是聽得出來的,還是希望他們離開。這其實也在情在理,人家正忙着,哪兒有空照顧他們一家子啊,而且要是所有辦案警察的家屬都堵到這兒來,這工作也沒法兒做了。
蘭小魚的意思是一直在這兒等到事情結束,直到馮楠平安回來,沒深層的想人家話裡是什麼意思,不過蘭東明聽出來就行了,二老這一陣勸,好容易勸的蘭小魚同意先回家去。
那個警官如卸重負地說:“回去也好,哪兒都沒家裡舒服,我馬上去安排車去,我啊,今兒晚上怕是回不去了,真是羨慕你們吶,呵呵。”
蘭小魚說:“我們有車,給堵在街那邊兒了。”
警官笑道:“你不早說,這還不簡單,我來解決。”說着,見蘭小魚滿臉的淚痕,又關切地問:“你現在還能開車不?不然我給你們派個司機?”
蘭東明趕緊說:“謝謝領導,不用了,我看你們這兒人手也……”
警官和蘭東明握手說:“到底是老同志啊,覺悟高,都不是外人,實話實說,人手還真有點調整不過來。”
於是警官弄了輛警車,開過了兩條街,找到了馮楠買的新車,弄開了周圍的障礙,把他們三人送上了車。
“新車啊。”蘭東明上車後就讚道,用手愛惜地撫摸着車門扶手“得多少錢買啊。”
蘭小魚說:“這是他過生日,幾個親戚朋友湊給他的生日禮物。”
“嗯,好好。”蘭東明讚道,心裡想:過生日親戚朋友送車,想來家境人員都是不錯的。
這時蘭小魚的理智也恢復了一些,既然現在見不到馮楠,先把爸媽照顧好也是正事,於是她一路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把車開回了隆順小區。
蘭東明雖然在小鎮做了一輩子公務員,卻並不代表他沒見過世面,在小區才一下車,老爺子仰望着周圍的樓房讚道:“電梯公寓啊,租金挺貴吧。”
蘭小魚說:“不是租的,是小楠姨娘買了送他的。”
蘭東明聽說房子是買的,心中又是一喜,但一聽到姨娘,又不知道這裡的關係,就問:“姨娘?他姨娘很有錢嗎?企業家?”
蘭小魚說:“就是親姨,小楠父母都不在了,家裡就這麼一個長輩,也沒結婚……。”她原本還想說姨娘是個尼姑的事,但覺得這裡頭七裡拐彎的太複雜,現在也沒啥精神給詳細解釋,怕老爸老媽一時半會消化不了,所以還是覺得以後再說的好。
一聽說馮楠早沒了父母,蘭太太氾濫了愛心,忍不住說:“喲,爸媽都沒啦,可憐的孩子,又做着那麼危險的工作,剛纔我看見那麼多警察警車,嚇的我的心砰砰直跳呢。”
蘭東明聽了笑道:“你害怕個什麼勁兒,你又不是犯罪分子。我看這孩子不錯,工作好,家庭也好沒負擔。你心疼他沒爹沒嗎,乾脆認他做乾兒子算了。”
蘭太太怪嗔地打了蘭東明一下說:“越老越喜歡胡說八道了,什麼乾兒子,一個女婿半個兒懂不懂啊。”
蘭小魚見爸爸媽媽對還沒見過面的馮楠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全不似電話裡的那種態度,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看來父母這關差不多就算是過去了,現在的問題是兩人之間的關係確實出現了危機。蘭小魚當然不肯承認自己是做錯了的,可也知道自己的行爲讓馮楠很生氣,真不知道馮楠此刻是真的忙的脫不開身呢,還是以此爲藉口故意躲着不見呢?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可就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