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混亂之夜
出乎意料,屋子外邊雖然吵鬧,但是下人們卻是井然有序地滅火,個個端着水來來往往,方向正是前邊的府衙部分。
這時候淺碧也趕到元意的身邊,解釋了原因,“夫人,屬下和陸靖輝聽您的吩咐,嚴格監視府中上下,果然發現有宵小之徒意欲縱火,多虧我們發現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元意皺了皺鼻子,聞到空氣中有汽油的味道,目光也沉了下來,本來就乾燥的天氣,再加上汽油助燃,若是一時不察,不知道死傷多少。
“捉到縱火賊了嗎?”
淺碧的臉色有些愧疚,“那人服毒自盡了。不過,此人並不是府中人,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
還沒等到元意有所表示,陸靖輝就匆匆地來到了元意的身邊,“夫人,大事不好,整個晉陽,數得上名號的人家都着火了。”
元意臉色大變,立馬就繃緊了身子,這明顯地是有預謀有計劃的一次破壞,但是,幕後之人把晉陽的權貴人家全都放了一把火,究竟是爲了什麼?
她還在焦急地在原地踱着步子,思考對方的用意,那邊的陸靖輝就忍不住了,說道:“夫人,要不要稟報大人,讓他來處理。”
“不要讓大人回來。”元意驀然地擡起頭,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銳芒,“陸靖輝,你只需派人提醒大人突厥人在城中有動作,讓他注意防備突厥人攻城。”
此時元意終於想明白了,這一次的縱火絕對和突厥人逃不了干係,恐怕是爲了造成晉陽人的恐慌和混亂,分散蕭恆的注意力,他們再趁機出擊,一舉多得。
陸靖輝知意,立馬就吩咐了身邊的一個士兵去報信,元意的沉吟了一會兒,再次問道:“此時城中的守備力量如何?”
“除了巡邏和守衛汾河的士兵,一共有一千人可自由調配的士兵。”陸靖輝看向元意,“夫人,是否讓他們幫忙滅火?”
“不用!”元意斬釘截鐵地拒絕了陸靖輝的提議,語氣變得凌厲起來,“吩咐下去,嚴格宵禁,擅自上街出入者,押入監牢。另外,加強巡邏,一旦發現不明身份者,同上處罰。”
“是,屬下知道了。”
陸靖輝再次匆匆地離開,元意心中依舊放不下心,皺了皺眉頭,“淺碧,你留在府中保護鴻奴,我出去看看。”
這一次,她沒有等淺碧拒絕,點了十幾名侍衛,帶着烈火就出了都督府。府邸的周圍都是一些達官貴人的住所,她剛一出來,果然可以看到蔓延的紅色和喧鬧的叫喊聲,寂靜的夜被突兀地打破,有種山雨欲來的壓抑和緊張。
“夫人,東城的礦工又暴動了。”就在這時,陸靖輝身邊的一個士兵匆匆地來到元意的身前稟報,“他們不知受到了什麼鼓動,完全不要命了似的,已經渡過汾河,不久就要進入西城了。”
元意的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不過是普通的礦工暴動,一千多人的正規軍隊不可能攔不住,想到了某種可能,她不敢輕忽,當機立斷,“快去稟報大人,讓他派兵支援。”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異常,元意心中有了預感,突厥人恐怕是按捺不住,要在今晚破城了。
這個念頭不僅元意有,在聽到士兵稟報城中消息的蕭恆,心中也有了同樣的預感。像是爲了印證他的話似的,本來已經停止攻城的突厥人此時全部都匯聚城下,火把大亮,黑壓壓的大軍比夜色還要深沉,他們一個又一個,像是不知痛楚的木頭人,前赴後繼地爬上城牆,廝殺聲片片。
蕭恆的眼神眼,看向火把最璀璨的方向,那裡赫然有魏泰和赤那兩人坐在馬上,脣角含笑,似乎對今夜的攻城胸有成竹。
似乎是感覺到蕭恆的目光,魏泰突然把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碰撞,蕭恆眸色黒沉如潭,魏泰卻是在脣邊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嘴脣無聲開合,說了一句話。
蕭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看清魏泰的脣語,蕭恆抿緊了嘴脣,渾身散發着冷冽的氣息,眼中的情緒幾番變化,最後變化爲平靜,宛若黑雲壓城前的寧靜。
“報——”一個身形狼藉的士兵跪在了蕭恆的面前,聲音急促地說道:“大人,城門快堅持不住了。”
這兩天來,突厥人絲毫不懼損耗,讓士兵不停歇地撞擊着城門,饒是城門再過厚重,也受不了外力的摧折。
蕭恆的眼睛終於動了動,看向來人,“還能堅持多長時間。”
“兩個時辰。”
“很好,兩個時辰已經夠了。”蕭恆面無表情,轉頭吩咐蕭全,“騰格里塔拉不在城外,想必此時已經偷潛入城,你速速前往東城,調遣五千兵馬,一定要攔住他。”
蕭全沒有多做猶豫,領命離開。蕭恆又繼續吩咐着旁邊的各位將軍,“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今日,本官要讓突厥人有來無回。”
衆位將士的眼中俱是閃過興奮與激動的情緒,想到接下來會得到的結果,再也按捺不住情緒,各自提刀到了牆頭,親自下場殺着突厥人,才能抒發心中過於蓬勃的情感。
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蕭恆才匆匆地下了城牆,飛速上馬,往城中的方向而去。
此時的城中已經亂成了一團,元意聽到了城外突厥人攻城的聲響,心中的猜測愈發地清晰,也不知道蕭恆那邊的兵力是否允許,便沒有再等他,而是命令陸靖輝把巡邏的士兵和一千的自由兵聚齊起來,讓他帶着士兵前往中城支援。
想到還在府中的鴻奴,元意放心不下,策馬飛速地回了府中。此時府邸的大火已經滅掉,只剩下濃郁嗆人的煙霧,元意被薰得淚眼模糊,不停地咳嗽着,纔剛踏進門口,她就發現府中詭異的安靜。
她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不管不顧地跑了進去,一路上竟然一個下人都沒有,元意緊緊地咬住了嘴脣,心中不停地祈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趕到了正院。
這時候她才聽到了院子中的喧譁和哀鳴,似乎府中的下人都被聚集在裡面,時不時還可以聽到翻箱倒櫃的聲音傳來。
那一剎那間,元意只覺一股熱血衝上腦門,腦海中立馬一片空白,鴻奴他們還在裡面。
她剛要闖進去,就被人捂住嘴扯到一個陰暗角落,元意瞳孔一縮,不管不顧地就曲腳撞擊,然而她的小腿輕易地被人抓住,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地響起,“意兒,是我。”
元意這才擡頭看他,果然是蕭恆,“從遠,快,鴻奴還在裡面,快去救他。”
蕭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別激動,先待在這裡別動,我去看看情況。”
他低沉的聲音像是靈丹妙藥似的,奇異地安撫了元意的焦急的心房,她抿了抿脣,重重地點了點頭,“好,我等你。”
蕭恆拍了拍他的腦袋,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元意一個人待在角落了,聽着裡面若有若無的聲音,發現時間變得漫長起來。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像是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似的,內心又開始焦急起來。
直到聽見了一聲輕響,她警惕地屏住呼吸,潛伏着身子,看到是蕭恆,才放心地跑出來,急切地問道:“從遠,裡面是怎麼回事,鴻奴他們呢?”
“之前有賊人入侵,府中的下人被叫進院子中集中抵抗,才受傷留在院中。”蕭恆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番事由,而元意抓着他的手愈來愈緊,甚至有指甲刺進皮膚裡,只是此時身體上的痛楚比不上心中的疼惜,他連忙掰開元意死死咬住的下脣,解釋道:“你不用擔心,鴻奴他們不在裡面。先聽我把話說完,別哭,聽下人說,淺碧早就帶着鴻奴他們逃出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元意才終於鬆了口氣,渾身無力地癱軟在蕭恆的懷裡,“究竟是什麼人攻擊了都督府。”
蕭恆有一刻的沉默,“是張仲羲。”
沒想到果然是他。元意說不清心中是失望和還是別的什麼,終於是冷笑出來,“他倒是演技一流,差點就被他騙了過去。”
相比於元意的半信半疑,蕭恆對張仲羲的底細知道得更加清楚一些。定王一派一直都沒有死心,以張仲羲爲首一直都在聯絡着舊部,意欲謀反。這一次更是和魏泰合作,發生變亂,想要把謀奪皇位。
新皇當初正是因爲知道張仲羲私底下的動作,所以在他提出要前來晉陽的時候纔沒有拒絕,反而私下給蕭恆遞了密函,讓他趁機把張仲羲和魏泰一舉殲滅,以絕後患。
所以張仲羲隨行的一些侍從奴僕都不是平常人,蕭恆早就讓人暗自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他的監視,爲了不被張仲羲察覺,便沒有告訴元意,沒想到竟是讓她白白受了一場驚嚇。
他心中愧疚不已,連忙亡羊補牢,勸慰着元意:“先別管這些,我知道鴻奴在哪兒,先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