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糧草先行
蕭恆並沒有猜錯,才過些日子,晉陽城中就被散佈了蕭恆身亡的流言。
並沒有人告訴元意,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蕭全他們回來了。當初黎簡和蕭全會和之後,就正面對上了突厥士兵,這算是他們正式和突厥人開戰,雖然只是小規模,但是也並不輕鬆,所以纔等到現在纔回來。同時,他們還帶回來了一個消息,突厥人已經開始籌運糧草。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看來突厥人是打算對晉陽用兵了。
儘管蕭恆早就得知這個結果,還是對蕭全和黎簡帶回來的消息重視起來,他舊傷未好,又添新傷,身體並不怎麼好,照元意的想法,是要他安心靜養,只是如今軍情緊急,他根本就不能置身事外,着急將士制定作戰計劃,運輸計算糧草,都忙得不可開交,哪有什麼時間休息。
元意看着他消瘦的身體,難過得不行,主動想要提出幫忙。制定作戰計劃她不懂,但是她的算術還是比一般的古人好,便去了後勤幫忙計算糧草。比起他們拿着算盤傳統地相加,元意的乘除和方程簡直不要太方便。不少糧官對她的算術嘖嘖稱奇,紛紛求教,元意也沒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教了出去,考慮他們基礎薄弱,一時恐怕不明白,還特地編寫一本算術教程,頓時被他們奉爲至寶。
這日元意從營帳中出來,因爲久待在內室,驟然接觸陽光讓她的眼睛眯起,適應了一會兒,才問着一旁的衛兵,“大人在哪裡?”
那位衛兵朝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大人在主帳中與衆位將軍議事,夫人,屬下帶您過去吧。”
駐紮的營地很大,在士兵的訓練場上紮了不少的帳篷,都是一模一樣,元意在這兒帶了許久,被這千篇一律的帳篷搞得頭暈,一時認不清路,起先還鬧出了笑話,最後雖然認得路了,卻被營區的那些士兵們記在了心裡——那個漂亮得不似真人的都督夫人是個路癡。所以每次看到元意,都熱情地要給她帶路。
元意有些無奈,但是又不忍拒絕他們的盛情,只好道了謝,跟着衛兵往前走。那衛兵顯然很興奮,一路上不停地偷瞄着元意,元意知道這羣人的心思,她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在軍營裡,確實惹人注目,不過他們也沒甚不好的心思,她也沒怎麼介意,只是穿衣打扮儘量地簡單起來。
“夫人,你就像仙女一樣厲害,大夥兒可喜歡你了。”元意正在想着事情,那個士兵突然吭吭哧哧地說了一句話,淳樸的臉上漲得通紅,眼神飄忽地不敢看她,也不知道他剛剛是哪來的勇氣說出這番話。
元意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得不說這些當兵都淳樸得很,自從她和陸靖輝比試之後,又在糧草上幫了大忙,不管是鐵血軍的一千兵衆人,還是其他駐紮在營地的普通兵衆,對於她允文允武的赫赫威名崇敬得很,每日都有不少士兵有意無意地跑來帳篷偷偷看她,她只當做沒看見。
客氣地朝那位士兵道了聲謝,主帳就到了。主帳和其他的沒什麼區別,只是大了一點,她在外邊看到了蕭全和黎簡兩人。他們已經不復剛回來時風塵僕僕的樣子,面容雖然依舊憔悴,但是眼睛亮得不可思議,精神抖擻,腰板挺得比守帳的士兵還直。
這兩人剛剛從軍帳裡出來,看到元意,連忙齊齊見禮,元意連忙叫他們起身,笑問道:“你們剛回來,怎麼不好好休息。”
蕭全和黎簡俱是搖頭,黎簡寡言,蕭全便出口道:“突厥人就要攻城,屬下們不敢有所鬆懈。”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元意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斂,嘆了口氣,對蕭全道:“你有空就回晉陽一趟吧,素梅該擔心壞了。”她本來想着等蕭全回來之後讓兩人成親,但是看如今的成親,恐怕不行。
蕭全的臉上飛起一抹薄紅,匆匆地點了點頭,逃一般地走了。只剩下黎簡一個人站在那兒,元意看着他,就想起了還在單相思的臘梅,不禁有些頭疼,便想替她試探試探,“黎侍衛年紀也不小了,可有成家的打算?”
黎簡微微一愣,不知道元意爲何提起這個問題,看了她一眼,道:“屬下尚未想過。”
畢竟從未當過紅娘,元意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輕咳幾聲,試探地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我的丫鬟臘梅如何?”
說實在的,她還真擔心黎簡看不起臘梅。黎簡和蕭全不同,蕭全一家都是蕭家的下人,他跟在蕭恆身邊相當於親衛的角色,身份地位和素梅也就高上一點點,最重要的是,他歆慕素梅。但是黎簡不同,他出身良籍,不但是鐵血軍的二號首領,還是天子暗衛的重要人物,臘梅的身份與他一比,可謂是高攀了。
黎簡眨了眨眼,想起了臘梅這號人物,在他還在都督府擔任夫人的箭術教習時,每天都會見到的一個可愛丫鬟,臉蛋圓圓的,每日跟着夫人往他這兒跑,時不時還向他討教。他還當是小丫鬟的好奇心,沒想到還另有心思。
看到黎簡沉默,元意也不爲難,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沒有逼問,而是轉開話題,問道:“大人還在議事嗎?”
黎簡回過神,嘴脣蠕動,想要解釋幾句,卻覺得也沒什麼好說,便接了她的話,“大人剛和衆位將軍議完事,夫人可以進去。”
元意躊躇了一下,這麼說裡面的人還沒散盡,她不想貿然進去,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蕭恆聽到了外邊的動靜,喊了一聲,“是夫人來了嗎,進來吧。”在外人面前,蕭恆還是有些顧忌,生疏地叫着她夫人。
她掀開帳子進去,就看到了十幾名三大五粗的漢子正坐在裡面,此時皆是睜大雙眼,好奇地看着她。
元意有些尷尬,朝他們問好,才走到上首蕭恆的身邊坐下,視線在他疲憊的臉溜了一圈,低聲道:“今日的藥喝了沒有?”
這些日子蕭恆忙得好幾次都忘了喝藥,元意得知後氣得不行,所以每到時間點都會來主帳督促他喝藥。
蕭恆的眼睛轉了轉,視線有些遊移,看來是又忘了,元意無奈,接着桌子的掩飾在他的腰間掐了一記,纔打開一旁的食盒,果然看到一碗完好的藥汁。她拿了出來,穩穩當當地遞到了他的面前。
營帳中似乎想起了一陣低低的笑聲,這樣的場景太過熟悉了,每天必定要發生上好幾次,這些三大五粗的漢子完全沒有避諱的意思,全都睜大着雙眼看着好戲。
這個年少有爲、果斷睿智的都督大人,在夫人面前立馬就變了一個模樣,言聽計從,一副懼內的模樣,實在有趣得很。還好這個都督夫人識大體,又有能力,不然他們也不會願意讓一個婦人進入軍事大帳來。
這些天來蕭恆一直都在喝藥,嘴巴都是一陣苦味,對黑乎乎的藥厭惡得很,無奈元意在一旁兇巴巴地看着,他不敢違逆,只好接過來一飲而盡,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蚊子。
元意看到他這副樣子,心中即是好氣又是好笑,起初她還想給他被些蜜餞衝味,誰知蕭恆嫌棄掉面子,不肯在衆位將領的面前吃着這個“娘兒們”吃的玩意,堅決抵制,元意來氣,乾脆就讓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受受教訓也好,日後看他還敢不敢輕易受傷。
督促蕭恆喝完藥,元意就要離開,蕭恆卻按下她的身子,“正好說到了糧草,你順便和衆位將軍說一說吧。”
這麼些天下來,糧草確實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比預期地還要早上了十幾天,元意把她這些天的工作結果和大家彙報了一番,衆人皆是一臉地興奮,糧草準備充分了,其他事情操作起來也容易。
一羣人商討地正激烈,外邊突然響起了通報聲,是晉陽的消息。原來晉陽的百姓被人煽動了情緒,此時竟然圍在了都督府,說是要討要一個說法。
元意這才知道晉陽城中的情境已經如此嚴重,不由看向蕭恆,只見他也是皺着眉頭,顯然心情有些不好。
“他奶奶的,肯定是李玄陽那龜孫子搞的鬼。”
下邊一個黑臉將軍頓時義憤填膺地拍了拍桌子,氣呼呼地罵了起來。此人姓屠,他的夫人和元意也有幾分交情。周圍的將軍也紛紛點頭,臉色的表情也不怎麼好看。
自古以來,軍政雙方的關係都不怎麼好,特別是在蕭恆來晉陽之前,因爲前任知府是李玄陽一派的關係,軍方和李玄陽的關係更是水火不容,幾乎沒有交往,這也是蕭恆爲何會如此信任這些將士的原因。
所以他的一些計劃並沒有瞞着他們,所以他們對於蕭恆的存在都是三緘其口,不敢泄露消息。
他們雖然神經粗大,但是抓到前太子、升官加爵這個誘惑還是不小的,特別是蕭恆在表示了對李玄陽的懷疑之後,對那個老狐狸更是防備不已,就怕他壞事,如今一聽城中有變,怎麼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