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招惹桃花
不同於一樓的嘈雜,二樓的包間佈置清雅,空間寬敞不僅桌椅器具皆是精品,兩牆上掛的書畫作品亦是名家手筆。
元意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擡頭可見街上的繁華,不失爲一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想起方纔掌櫃的話,她不禁看向蕭恆,問道:“這家酒樓是睿王的產業?”
蕭恆絲毫沒有意外元意能猜得出,事實上,與他交好的王爺也只有睿王。他點了點頭,道:“我也參了一份股。意兒日後要是吃厭了府裡的手藝,儘可差人來叫菜。”
元意有些意外地看了蕭恆一眼,沒想到除了吃喝玩樂,他還是會做點兒實事的。她不由來了興致,再問:“還有呢?”
儘管這話問得沒頭沒尾,蕭恆還是明白過來,掏出許久未見的摺扇,唰的一下展開,不以爲意道:“爺又不是吃不飽穿不暖,鑽營那些商人之事作甚。就是參了酒樓的股,也不過是順便而已。”
元意啞然,“那你那些吃喝開銷怎麼辦?”蕭恆的吃喝穿戴都是頂級的精緻,若是殷實的家底,一般人還真供不起。
蕭恆終於反應過來了,他眼中含笑,戲謔地看向元意,道:“意兒不必擔心,蕭家雖然比不上朱府,但是錢財俗物還是有的,那些花銷不必放在心上。”
這廝放現代就是活脫脫的啃老富二代,一點兒上進心的自覺都沒有,她突然覺得世界觀不同的兩個人交流起來好生痛苦。
爲了不破壞心情,元意明智地保持沉默,心裡卻在暗暗合計着,蕭恆這廝指望不上了,那她是不是該做些什麼生意來補貼家用。她可沒有像他那麼厚臉皮向二老伸手要錢,當然,也別想她用自己的嫁妝來補貼蕭恆那無窮無盡的漏洞。女人的嫁妝就是底氣,要是將來蕭恆不靠譜,她還指望着依靠嫁妝過下輩子呢。
就在這時,外頭門扉輕叩,隨之響起了一道宛若鶯啼的女聲,“一別幾月,奴家許久沒見公子,茶飯不思,願公子能允許奴家爲您彈唱一曲,一解相思。”
本來懶洋洋趴在桌子上數筷子的蕭恆立刻渾身一震,悄悄瞄了元意一眼,卻是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蕭恆大感不自在,心中暗惱門外人沒眼色,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這時候湊上來,不由不耐煩喝道:“哪涼快哪呆去,爺今兒個沒心情聽曲兒。”
然而元意卻在一旁笑盈盈地開口,“慢着,我從未聽過別人彈唱,倒是新鮮的很。臘梅,請門外那姑娘進來。”
臘梅眼睛一亮,幾步走到門開,開了門,露出站在門口的女子。一身白色衣裙,身姿嫋娜如弱柳扶風,容貌嬌怯若蓮花靜水,她的懷中還抱着一張古琴,款款走來的樣子,宛若從畫中走出的仕女。
她先把古琴放在一旁的楠木琴案上,才向蕭恆和元意行禮,聲音怯怯含情,道:“奴家不知夫人在此,打擾了公子的雅興,請公子、夫人恕罪。”
蕭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寒聲道:“知道打擾了你還進來。”
女子不可置信地擡頭看了蕭恆一眼,顧盼生輝的眼中迅速氤氳了淚水,薄霧朦朧,欲墜未墜,好不楚楚可憐。
元意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她,覺得流淚流得這般唯美也是一種能力,這些古代的女人,隨便拎出一個來都是演技絕佳的高手。
“你別理他,既然他不想聽,你彈給我聽就行。”元意叫她起來,又笑問着:“你叫什麼名兒,善彈什麼曲?”
“奴家賤名月嫦。”她擡頭看了元意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繼續道:“奴家賣藝爲生,不懂陽春白雪,只會一些鄉野小調,怕污了夫人的耳。”
元意擺了擺手,和善道:“無妨,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你儘管大膽彈唱就是。可要沐手焚香?”
“奴家不過是粗鄙之人,哪有那麼多的講究。”月嫦福了一身,又含情脈脈地看了蕭恆一眼,才步步生蓮回了琴案後跪坐而下,素手一提,纏綿而軟綿的曲調緩緩從手中流淌而出。
曲至承和之處,一聲低緩而噥噥聲音緩緩響起,低糜而深情,直透到人的心底,只聽她唱道:
君若天上雲
儂似雲中鳥
相隨相依
映日御風
君若湖中水
儂似水心花
相親相戀
與月弄影
人間緣何聚散
人間何有悲歡
但願與君長相守
莫作曇花一現
……
坐在一旁的蕭恆頓時臉色鐵青,這唱的什麼詞!他連忙看向元意,卻見她正杵着下巴,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拍子,神情竟然說得上是很享受。
蕭恆頓時鬱悶了,這還是女人嘛,別人都當着她的面肖想她的夫君了,她竟然一點都不介意,還露出一副欣賞的樣子,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是太自信還根本沒在意?
也許是注意他的目光,元意擡頭看他,疑惑地問道:“此時曲美人美,你看我做什麼。”
蕭恆眯了眯眼,用扇子擡起她的下巴,意味不明道:“不過是胭脂俗米分,哪裡比得上爺的夫人傾城絕色。”
元意素手輕點,移開他的摺扇,似笑非笑,“一隻獨妍,怎比得上滿園春色。爺日後怕是看我看得厭了,反倒埋怨我阻了你的齊人之福。”
“若是意兒沒有厭了爺,爺怎麼會厭了意兒去。”蕭恆挑花眼中依舊帶笑,似是調侃,似是認真道。
元意掩嘴輕笑,嫵媚的鳳眼睨了蕭恆一眼,道:“爺說話總是這般好聽,讓人甜進心裡去。”
蕭恆被她着媚態橫生的樣子電的身子一麻,盯着她看了許久,看她烏黑的秀髮上,一隻玉釵兒搖搖欲墜,伸手替她插入,手指滑下,落在她眼角上揚的硃砂痣上,聲音低沉沙啞,“既然意兒喜歡,爺每天都說與你聽。”
本來在低頭撫琴的月嫦,不經意擡首,就見蕭恆和元意郎情妾意,親密無間的樣子,心裡一堵,手上頓時亂了章法,一個破碎的絃音破出,頓時壞了一曲的靡麗多情。
元意和蕭恆頓時回過神,側首看她。
她的眉目中迅速閃過一抹驚慌,又立馬蓄上了水霧,起身向蕭恆和元意福身,弦然欲泣道:“奴家琴藝不精,唐突了公子夫人。”她又看向蕭恆,眼中悲慼,欲述還羞。
蕭恆眉頭一皺,朝她揮揮手,“既然如此,那就別出來丟人現眼,快出去。”
聽到蕭恆這句話,月嫦的眼中的淚水是真的流了下來,連忙跪下,扯住蕭恆衣袍的下襬,哀求道:“奴家對公子一片深情,願意爲奴爲婢伺候公子,求公子別趕奴家走。”
蕭恆急忙扯回衣袍,微惱,“爺我有的是奴婢,要你做什麼。”
月嫦見求蕭恆不行,想着剛剛元意對她態度不錯,心存僥倖,情深意切道:“夫人,奴家與公子兩情相悅,求您能寬宏大量,讓奴家進府伺候吧。”
元意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臉色鐵青的蕭恆,又看着跪在地上深情不悔的月嫦,奇問,“兩情相悅?你給我說說,怎麼個兩情相悅法。”
月嫦的眼中閃過欣喜,先是含羞帶怯地看了蕭恆一眼,才道:“雖然公子這幾月沒來,但是在這之前,公子每每都會叫奴家進來彈奏。整個酒樓唱曲的姑娘有幾十個,公子唯獨選奴家,未曾厭棄,自然是心悅奴家,早有帶奴家回府之意,只不過是有所顧忌罷了。”說罷,她還隱晦而怨恨地看了元意一眼,最後一句的意思不言而喻。
元意顧不得與她計較,而是目瞪口呆看着她,再看蕭恆,臉上已經徹底地黑了下來。她心中悶笑不已,連聲問道:“你爲何如此確定爺會帶你進府?可是他曾與你承諾過什麼?”
讓元意意想不到的是,月嫦搖了搖頭,“這個自然沒有。”還沒等元意反應過來,她繼續道:“上一個伺候的姐姐已經被公子納入了府,奴家與她一般伺候,自然也能入府。”
看她理所當然的樣子,元意頓時一陣無語,這世界大了簡直是什麼人都有,看她的樣子,根本就是陷入了自我幻想不可自拔,她若是揭穿她的美夢,說不定還被當成棒打鴛鴦呢。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最大的原因還是蕭恆還過風流,讓這些個女人以爲可以輕易得了他的青眼,一朝麻雀變鳳凰。元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招的桃花自己解決。
自打剛剛開始,蕭恆的臉色就沒好過,待看到元意鄙夷的眼神,更覺得丟臉,他對着正在努力縮小存在感的蕭全陰測測道:“你給我去催催掌櫃的,看他還在哪個旮旯呆着。”
正巧,掌櫃的這就推門進來,身後還跟着一溜端着菜的店小二,他笑眯眯地看着蕭恆,道:“剛剛模模糊糊聽到公子叫喚奴才,可是有什麼事需要吩咐奴才的?”
蕭恆冷哼了一聲,道:“你來的正好,趕快把這個滿腦子不清不楚,病的不輕的女人給爺拖出去。以後靈醒點兒,別什麼貨色的女人都往爺這兒塞。”
掌櫃的一看一旁淚眼滂沱的月嫦,立馬明白了什麼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老腰都快彎成蝦子,疊聲道:“奴才明白,奴才這就把她帶出去。”
說着,他快步走上前,掩住月嫦的嘴,不顧她的掙扎和撒潑,生生地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