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羽跌跌撞撞地跑出帳外,也沒有仔細去看看路徑,就那麼跑了出去。她從小就離開父母身邊,進入山中禁地,跟隨師父修行,一直都被父親當成是子方下一任族長的培養。各種功夫法術,行軍打仗,族中大小事務的處理,春秋祭祀的禮儀倒是學了不少,可是爲人妻子的針黹女工,灑掃烹飪她是一樣都不會的。最多也就會在野外捕些獵物,可以烤來吃,可是,可是子昭這麼正式的都用上了王專用的“予”來向她求婚,丹羽實在是一時有些慌亂,根本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她一路跑出大營,也不知跑了多久,忽然一頭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擡頭一看,正是子良。他卻不惱,只是呆呆看着自己,說:“你,不要跑,不好。”
丹羽朝前面看去,就見眼前是一條小河,阿瑤正帶了子良和阿盤在這裡打魚,準備烤來吃。子良被安排在這裡看着東西,阿瑤與阿盤正綰了褲腳涉在水中,岸上的小竹簍裡已經裝了幾條魚了。
阿瑤看見她來了,忙叫道:“快下來幫我們捉魚!正想着人手不夠,阿盤這個笨東西,總是把魚放走!”
丹羽聽了阿瑤的呼喊,便忙着將自己的裙角挽起,脫了鞋襪,赤腳趟進小河裡。剛一沾水,就覺着冰涼刺骨,她驚呼:“好涼啊!”
阿瑤過來一把把她扶住,一點點走到他們圍着魚的地方。阿瑤點點頭說:“這裡的水是挺涼的!過些日子怕是都不能下河了吧?”
丹羽認真地看看這條小河,說:“是啊,要是入了冬,過不了多久就會凍上了,就算凍不實,也會有冰凌的。”
“你看!魚來了!快攔住!”阿瑤顧不上同她說話,忙着朝游過來的魚堵了過去。丹羽瞧着新鮮,抽出隨身帶着的朱雀箭,猛地朝水中的魚戳過去,正中魚腹!阿瑤拍着手笑道:“小羽好厲害!一來了就捉到一條魚!”
丹羽也笑笑,把魚取下來拋到岸上,又用河水洗了洗朱雀箭,盯着水裡的魚。這情形真是再沒有旁人看到,若是制弓的張翁現在還活着,看到丹羽用堪比射日箭的朱雀箭來插魚,估計多半會被氣死。
有了丹羽的加入,他們捕魚的速度快了不少,不一會兒已經大大小小捕了十多條魚了。阿瑤高興地從河裡走上來,幾個人在岸邊生着了火,這就拿樹枝串着烤起來。
不一會兒,樹枝上的魚便散發出陣陣香氣,阿瑤又從荷包裡拿出鹽巴來,小心翼翼地撒在魚上。阿盤和子良都乖乖坐着不動,眼睛卻盯着烤魚不放,還不停地嚥着唾沫。一條最大的魚烤好了,阿瑤從火上取了下來,在那兩個人吞口水的“咕嚕”聲中,根本不理兩人快要瞪出的眼珠子,直接遞給在一邊滿懷心事的丹羽。
丹羽笑笑:“我不餓,還是你們先吃吧。”她這麼一說,阿盤就先伸出手來,“啪!”阿瑤手裡的樹枝就打在他的手上,還叱罵了一句:“你捉上來幾條?小羽捉的最多,自然是她先吃!”
阿盤和子良兩個立刻不敢動了,又乖乖坐下等着。阿瑤笑着說:“不用理他們。這兩個寶啊!哪一天不吃上四五頓飯?你只管吃,我再烤了來!”
丹羽只好接過,聞着這樣香噴噴的烤魚,她也只是心不在焉的撕了一點吃了一口,就放回火上,不吃了。阿盤等了好一會兒,見她真的不吃了,立刻一把拿過來:“這烤的剛好!再烤就糊了!浪費了!”
阿瑤狠狠瞪了他幾眼,卻也沒說什麼,由着他去了。阿盤倒也不吃獨食,拿來和子良兩個人風捲殘雲般吃了個乾乾淨淨。阿瑤見慣不怪,也懶得說了。反而看到丹羽這般模樣,和平時大不相同,就問了一句:“小羽妹子,你這是怎麼了?好像有心事?能不能說來給姐姐聽聽?”
丹羽嘆了口氣,還真是實話實說:“剛纔王上請我做他的王后。我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就跑出來了!”
這話要是被別人聽了,肯定會驚訝地跳起來,或者埋怨丹羽沒有答應王上的求婚,真是大逆。可是這裡烤魚的三個人,兩個心智不全的,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一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苗家蠱娘也並沒有中原人那種對天子,對君王的尊敬恐慌的心態。她只是點點頭,贊同地說:“是啊!咱們姑娘家,第一次被人求婚是會有些不清不楚的。他若是真心,自然還會來找你的,就等着吧。我們寨子裡的姑娘們,都要唱好幾次山歌才能定下情郎來的!”
“真的嗎?”丹羽鬆了一口氣,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經驗。一直住在山中禁地,甚少入世,對這世上的男女之情真是知之甚少。今天聽了阿瑤這樣說,就以爲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
阿瑤亮晶晶的眼睛看過去,笑着問:“那妹子的心裡可有王上?若是妹子喜歡,那便不要等了,這便回去告訴他,你要做他的新娘子。”苗家妹子的心就是這麼直接,這麼坦白。
丹羽一聽紅了臉,忙着否認:“這怎麼行?我,我也不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說着她又要逃跑。阿瑤一把把她拉了回來,嘖嘖道:“瞧瞧,這不過說了兩句,就要跑?妹子的臉皮可是夠薄的!這樣怎麼嫁得出去?”
丹羽越發害羞,只好坐回去抱着膝蓋不說話。阿瑤瞧着更是笑得厲害,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新月升空,羣星璀璨。子良也醒過神來,先是深深吸了一口烤魚的香氣,大讚:“阿瑤烤魚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接着回頭看到了丹羽,驚奇道:“丹羽姑娘怎麼和我們混在了一塊兒?你的傷好了嗎?”
還沒等丹羽回答,子昭派來尋找的人已經找到了他們,大聲說道:“可算找到各位了!王上急得不行,讓諸位都回到營中,說有事要與先王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