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德笑道:“知道先生心中還有疑慮,梓德便如實說了。當日丹羽小姐從傅巖護送王上回到都城,半路上就遇到我帶領大軍從鬼方回朝,之後我們又兵分兩路解了王城之圍。”說到這裡,他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嘆了口氣道,“因爲當今的王兄,也就是先王上,至今還下落不明,可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中大事必須要有人主持,於是殿下在陣前便即了位。早就想請了先生去,可是一直都在忙着處理王都的亂局。現在這樣的辦法,也是王上冥思苦想來的。”
聽他說清前因後果,傅說這才放下心來,感動之餘,卻又深感不安,說道:“王上如此信任說,說真是無以爲報……”
“先生不必如此不安!既然王上如此相信先生,那先生必有過人之處,還請先生不要妄自菲薄,好好輔佐王上纔是!”梓德一面是勸慰,一面是鼓勵。
傅說對這位來迎接他的大亞好感頓生,梓德並沒有因爲知道他與王上之前就認識而故意揭穿,更是對他多有照拂。他長揖道:“今後要仰仗大亞的地方甚多,還請大亞多提攜!”
“不必如此,同是爲了王上分憂,毋須說什麼照拂提攜的話!”梓德擺手,接着便要離開,“先生還請放寬心,不日就要到王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可以來找我。”
“多謝大亞!”傅說再次躬身行禮。
梓德正要出門,卻瞥見正蜷縮了躺在榻上的千殤,忽然覺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來是誰,便問道:“這位是……”
傅說上前推了推千殤,可他只微微動了動,鼾聲卻越來越響了。傅說有些不大好意思,解釋道:“這是,傳授我本領的千老。”
“哦?那便是尊師了?今日不便打擾,改天要正式行禮見過才行。”梓德朝着熟睡的千殤深深行了一禮。
傅說皺着眉說道:“千老雖然教了我不少東西,可是死活都不肯讓我行拜師禮,也不知爲何?只是每日讓桑娘送了酒來喝。”
梓德雖然覺得奇怪,但也不好意思多問,便起身告辭了。
他們一行人這便啓程朝着王都而行,而千殤卻極少露面,每天都待了傅說的車帳中不出去。尤其是梓德來的時候,好像故意避開他似的。傅說幾次詢問,都被他以不願見大官爲由堵了回去。
王都這邊,聽說傅說到來的消息,全部都激動起來。不少官員們都想看看這位王上夢中的聖人到底是何形貌?是否真有過人之能?每日都有不少人跑到城門口去張望,等着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城中關於傅說的傳言和猜想更是沒了邊際,有人說他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身材高大,頭上長角;有人說他像仙人一般,可以在天上飛;還有人說他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總之是越傳越沒影,越傳越離奇。
蜃境齋這裡,因着王都受了一番戰火,生意自然是少了很多,但與商王的糧食布帛的交易卻是多了。夭桃也忙碌着四處籌措,等她回到王都之後,這才聽說了關於傅說的傳聞。
這清點完了庫房和賬目,剛坐下休息片刻,就聽外間有人敲門。夭桃將桌上的刻字骨片收了起來,這纔開門,原來是忠叔。
忠叔進門也不寒暄,直接拱手道:“主事總算回來了,這些日子王都都瘋傳傅說要被商王拜爲相國。”
“哦?”夭桃略擡了擡眼,問道,“那又如何?這與我蜃境齋有什麼關係?”
“主事,多半是有些關係的……”忠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快說!”夭桃有些不耐煩,“本來這些日子的事情就很多。也不知道宗主爲什麼與商王定下那樣的約定,這次賣個他們糧食,可是賠錢了!”
“是!”忠叔也深表贊同,接着說道,“所以說着傅說拜相的事情,咱們不可不關注啊!”接着他像是回想起了一些往事,“主事記不記得,先王大喪的那年。一個常給咱們送酒的人因爲觸犯國禁,被抓了去,最後還是咱們想的辦法,給他判了流刑……”
“你說這人便是這傳聞中的傅說?!”夭桃這下坐不住了,立刻站起來在屋內踱步,“當年就覺得他爲人義氣,行事也算夠機警。不知是怎麼與王上搭上關係?莫非真如傳言所說?是上天神示?”
忠叔也不好打斷她的思慮,直到夭桃停下來看着自己這才說道:“主事,如果這次王上要拜相的傅說就是當年賣酒的傅說,咱們是不是可以……”
“這事不急!”夭桃立刻打斷了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現在情況還不是很清楚,咱們若是這樣冒冒失失找上門去。那傅說認了以前的交情倒還好說,萬一他怕當年的事情露了影響聲譽,又或是因爲這事對咱們蜃境齋多相掣肘怎麼辦?”
忠叔凝神道:“我雖然只在牢裡見過他一次,看着很是氣度不凡的樣子。當時心中還感嘆:這樣的人怎麼會淪落至此?現今他能得王上賞識,也是有緣由的。想來不全是因爲搭上王上的關係……”
“人心難測!這事還暫且觀望着吧。”夭桃嘆了口氣,回頭一挑眉,“不過,對於這個傅說來王都後的一切事情,都要打探清楚,不可有半點遺漏!”
“是!”忠叔拱手應道,接着又問了一句,“那宗主那邊……”
“如實報吧,現在就是這樣吧,被宗主責罰也沒有辦法。”夭桃這話說得十分沮喪。
“上次我去萊州的時候,焦主事還特意問了問殿下的事,多半是焦蟬託他問得。”忠叔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夭桃。只見剛纔還十分沮喪的夭桃立刻擡起了頭,柳眉一豎:“他們不過一家子魚罷了!關心殿下又有什麼用?難不成還想着讓殿下王宮裡修了湖,把他的寶貝女兒接來住在裡面不成?你就直接告訴他,殿下現在已經成了王上,趕快把那不該有的心收了!且不論他們是鮫人,就算不是鮫人,你何曾聽過東夷屬國之女嫁給商王爲婦的?”
這一大篇的話說得忠叔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又問了兩句其他的便告辭出去了。夭桃一個人還兀自在那裡生着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