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氣無力地給自己灌了一口摻着蜂蜜的溫水後,曲義在浴缸裡換了一個姿勢以便於操作手上的智能手機。雖然沒有網絡,但是仍有一些基礎功能可以使用,比如說曲義正用它遊玩射擊遊戲。
“還是死在第十七波了,下次就不要節約電力,把那支M16買下來擋一擋殭屍也好啊。”
曲義嘆了一口氣,把手機放回旁邊的櫃子上,再站起身來,從衣服堆裡扯出浴巾擦拭身體。就這樣磨磨蹭蹭地拖了好一會兒,他才從浴室裡出來,施施然地坐在早已準備好的座位。
十幾個荷槍實彈的大漢目睹了這個似乎剛剛走出考場的傢伙的整套動作,但他們不敢發作,因爲自家首領和對方老大也還在浴室裡洗澡呢!
事實上,他們來這裡之前也在暗地裡通過划拳來決定洗澡的先後手續,令他們唯一惱火的是這羣人居然搶跑,不過又不是澡沒得洗,犯不着爲這點小事冒犯領頭的,還是算了吧。
二十分鐘後,左州和方古才神清氣爽地從浴室裡出來,開始了這次交談。
瞥見那些悄悄地向浴室移步的玩家們,曲義悠哉地喝了一口蜂蜜水並在心裡表示理解,畢竟這裡的天氣,怎麼說呢?特別溼。
“方大哥,現在的情況可不比當初那會兒了,戰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而且西基鎮的動靜那麼大,難保不會出現什麼連鎖反應。”
“照你的說法,我們是應該拋棄掉身份,和你們一起來扮家家酒嗎?”
方古絲毫不顧左州的面子,出口便是一句嘲諷。
“您要是非得把話說的這麼難聽,我也沒有辦法。”
話畢,雙方便陷入一片沉默中,只剩下曲義吃薯片的聲音。
隨着空氣愈發沉重,方古終於忍不住,說道:
“給我來一罐。”
然後,兩個人一起吃薯片的聲音成爲了雙方之間唯一的動靜。
“也給我來一罐。”
左州如願以償地從曲義的手上拿到一罐薯片,然後一邊盯方古和曲義一邊吃薯片。
一段時間後,方古倒了倒手上的薯片罐,發現裡面已經空了,問道:
“還有嗎?”
曲義結束了【領域】的投射,用手指敲出“NIL”的摩斯電碼。雖然直至電傳打字機的出現,摩斯電碼在世界都有着廣泛的使用,可這並不意味着隨便從東軍里拉出一個人就能看懂曲義手上動作的含義。
得到了曲義的迴應後,方古伸了一個懶腰,再從口袋摸出一包煙,等把煙叼在嘴裡時他好像又想起什麼,於是把煙放回口袋裡,做完這些動作後纔開始真正的談話:
“廢話就不說了,這次叫你們來的就一個事,我們已經找到『收藏品』的線索。下面就讓曲兄弟說吧。”
曲義點一下頭,放下手上的薯片,說道:“在今天的『市場』裡,我發現了一份『標錯日期的報紙』。”
就這麼意義不明的一句話,卻讓左州這邊的人開始議論起來,原因在於經過事先溝通的他們聽明白了這句話的背後意思——曲義找到了疑似爲【彼度之瑰】的直接線索的文件。
“請大家先安靜一下,我們目前尚未確定這是不是誰拋出來的『假貨』,所以才讓所有人到這裡聚一聚。而且你們也知道:就算它是真的,它出來得越快,我們要流的血就越多。”
大清洗難度的任務,這把懸在頭上的利斧再次使在場的玩家默不作聲。
“能利用曲大哥的身份做點文章嗎?比如說你故意在我們上司這邊透露一點信息,然後讓他們替我們探一探路。”
“你叫什麼名字?”
“江景軒。”
“好吧,江景軒同學。我可以這麼說,如果說這條線索的確是別人拋出的誘餌的話……”曲義隨手一揚,回覆道,“那麼最有可能就是我的上司做的。我們這麼做豈不是正中他們的下懷?”
……
曾經有人提議過:給幾盞煤油燈附加上懸浮效果的秘陣,是否能代替頭頂上的電燈?
特里懷大師無言地看着面前的煤油燈,自嘲地搖了搖頭,伸手熄滅煤油燈。然後口中默唸道:“9.5-0.7-VO-WE.”
緊接着,數十個略泛着不同顏色的透明光團在特里懷的眼前浮現出來,這種感覺就像在劇烈運動過後眼睛偶爾會看到透明的細胞狀物體在四處飄浮一樣,無知的人們認爲有什麼小蟲子鑽入自己的眼睛裡,驚恐不已。但特里懷似乎是爲了適應異常而存在的,儘管目睹了許多足以使人發瘋的怪異,他依舊是那麼冷靜。
燈亮了,特里懷也出聲打斷了諾頓的回憶:“如果沒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坐下來和我喝一杯茶,最近威廉給我捎了一批……”
“不用,『貓頭鷹』大師。”
諾頓直接了當地站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大卷沾有黑紅色污跡的紙張,仔細地攤在旁邊的桌子上,從而讓特里懷大師能夠看到這些紙張上的圖案的全貌。
“辛苦你了,諾頓。”
先是道了一聲謝,特里懷大師開始仔細地端視紙張,過去了大約一分鐘的時間,他纔開口問道:“『聖子』怎麼樣?”
“還沒有任何信息。大師。”
“那就算了吧,凡人之間的戰爭已經無法避免,我們再這麼明顯地插手難免會冒出破綻。畢竟這些人都想分上一杯羹。”
特里懷大師隨手一指,一支Gewehr 1888/Z栓動步槍就從地面彈起,直撲到諾頓手上。
等讀出槍身上的銘文,諾頓拉動槍栓,流利的動作說明了這支步槍的嶄新程度。
“九成新的德制步槍,他們倒是捨得花錢。怎麼不弄來一門野戰炮?”
“武器禁運令還是一年前頒佈的,輕武器還好說,重武器可是一門比一門貴,就算是威廉也沒辦法弄來太多。”
“他還值得信任?大師。”
“就算威廉想泄密,也沒有大不了。關鍵是他們的態度,諾頓。”說到這裡,特里懷大師話鋒一轉,“他們對這批祭品的態度如何?”
“有些不滿意。據說是有一個祭品被他們的【主】拒絕了。”
“什麼?那個號稱就算是下水道的老鼠都不會拒絕的老傢伙也會嫌棄?”
“倒不是說那個祭品太爛了,而是……”諾頓說到這裡臉色有些怪異,“他太‘乾淨’了。不過等我想確認時,他已經失蹤了。”
“沒有失控吧?”
“沒有。【錨】的效果還在。而且以防萬一,我已經安排三個小組的『協作探員』去探尋他的蹤跡。相信不用太長時間就能找到他……大師?”
一邊聽着諾頓講話,特里懷一邊慢慢地踱步。他們現在身處的是一個面積較大的墓穴,地上躺着不同身份的屍體,其中包括襲擊曲義所乘的火車的騎手、魔瀆種甚至身着特製防秘術服的狩魔人。特里懷腳下的一具屍體十分鐘前還以十分尊敬的姿態和他眼中和藹的長輩致意,臉上的笑容還沒完全消失,就失去全部的生機。
“撤回人手,確保不會壞事即可。【穿越者】纔是頭等大事。”
特里懷彎下腰,給這個可憐的孩子合上眼睛後堅定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