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嘍囉們見老大吃癟,當即便衝了過來,將沈憂之三人團團圍住。
桌對面的葛亞清見狀也趕忙跑到沈憂之和葛亞雲身邊。
雖被七八個大漢虎視眈眈,但沈憂之依舊不慌不忙。
人未動,劍未出,僅僅將手中剩下的一支筷子隨意一拋。
啪啪啪啪——
飛出的筷子彷彿被賦予了生命一般,不斷在幾個大漢間彈射,每彈射一次,便有一人被打出一條血痕。
片刻間,原本氣洶洶的壯漢們就統統被擊倒在地,呻吟不止。
“小人眼拙,無意冒犯,還請高人恕罪!”
一旁緩過勁兒來的劉爺二話不說便跪了下來,連連叩首。
雖然他那隻插着筷子的右臂還血流不止,但臉上卻不見半分怨恨,只有恭敬和阿諛。
他雖是這個小縣城裡的土霸王,但也知道天高地厚。
在定遠縣這個小地方,他自然可以作威作福,可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他第一時間就變得恭恭敬敬。
反正真龍也不會一直呆在泥潭裡,等真龍走了,這小小泥潭還是賴皮蛇的天下。
這便是他的生存之道。
沈憂之瞥了一眼叩首不止的劉爺,淡淡道:“滾吧。”
他沒有深究,不是不想,而是他此時的身份註定了,他做不到徹底解決這一切。
除非他不顧一切,把這一夥兒十來人統統殺了,否則,等他離開之後,受傷的還是這客棧的掌櫃。
因爲這羣地痞一定會把自己吃的苦頭,加倍算在掌櫃的頭上。
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一口氣殺死十幾個人,這無異於挑戰朝廷的律法和權威。
伸張正義者被律法束縛,作惡的人卻可以逍遙法外。
這聽起來有些諷刺,但在這個封建時代,卻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
這不是哪個朝代,或者哪個皇帝上位就能改變的。
更不是一個遊俠兒可以改變的。
“多謝大俠!多謝大俠饒命!”
劉爺雖然討得了性命,但卻並未表現得多麼興奮、多麼意想不到,除了一如既往的恭敬外,他的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波動。
因爲他早就料到事情會以這種方式收網。
就像他一直堅信的那樣,真龍不會永遠呆在爛泥潭裡,也不會把一個爛泥潭裡的賴皮蛇趕盡殺絕。
因爲殺掉眼前這一批,以後還會有另一批。
只要爛泥潭還在那裡,賴皮蛇就是殺不完的。
但是,真龍殺了賴皮蛇,自己身上也是要沾血的,血沾得多了,真龍也會變成人們口中的怪物。
人們不會記得那血是從哪來、爲何而來,只會覺得沾滿血的真龍面目可憎。
劉爺緩緩起身,朝着沈憂之諂媚一笑後帶着自己手下的嘍囉們飛速離開。
......
葛亞雲看着沈憂之,不忿地說道:“你怎麼能這麼簡單就放他們走!”
“不然呢?”沈憂之反問道:“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當然是好好教訓他們一頓,讓他們長長記性!”
葛亞雲理所當然地說道。
她到底是年紀小,涉世未深,做事單憑一時意氣,不會考慮後果。
“打一頓,然後呢?”沈憂之繼續反問:“等我們走了,他們會放過這客棧的掌櫃嗎?”
葛亞雲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那、那就把他們都、都......”
葛亞雲期期許久,
沒有繼續說下去。
“都什麼?”沈憂之笑道:“就把他們都殺了?”
葛亞雲抿嘴,雖未承認,但從其表情上不難猜出其真實想法。
“大庭廣衆之下,連殺十數人,你覺得官府會置之不理嗎?”
沈憂之又問道。
葛亞雲繼續沉默,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不明白,明明應該是行俠仗義懲惡揚善的事,爲什麼會變得這般束手束腳。
“行了,這些事不是你現在該管的。”
沈憂之平靜地說道。
“掌櫃,兩間上房!”
掌櫃剛剛捱了一頓打,臉上的血印依舊醒目,卻仍舊擠出笑臉,對沈憂之說道:“客官,您樓上請。”
說完,他便引着沈憂之去了樓上的客房。
......
夜
弦月的清輝透過窗戶打在沈憂之的身上,彷彿爲其披上一層淡淡的紗衣。
此時已是亥時,大部分人都已熟睡,所以十分安靜。
沈憂之甚至能聽到隔壁兩個小娃娃綿長的呼吸聲。
他靜靜地站在窗邊,透過窗戶看着那黑漆漆的夜色,心中不知在琢磨什麼。
忽然間,沈憂之飛身而出,脫去月華的紗衣,披上了黑夜的僞裝。
......
次日,清晨
沈憂之三人草草用過早飯便結了房錢,再度踏上前往茅山宗的旅程。
掌櫃看着他們離去的身影,默默地嘆了口氣。
他知道,這位過境的強龍一走,那些剛剛被打壓的賴皮蛇就會捲土重來,最終受苦受難的只是他們這些小魚小蝦罷了。
“唉!”
掌櫃苦笑着搖了搖頭,繼續回到櫃檯清算賬目。
不管怎麼說,生活總是要繼續的。
他現在只想着趕快湊齊那三倍的銀子,免得再挨一頓毒打。
半日後,被掌櫃派出去採購食材的小二興沖沖地跑了回來,嘴裡興奮地喊道:“死了!死了!掌櫃的,他們死了!”
掌櫃不明所以,看着激動的夥計,問道:“六子,你說什麼呢?誰死了?”
氣血翻涌的小二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隨後喜悅道:“劉爺!劉爺死了!”
掌櫃聞言一驚:什麼!劉爺死了?!這是怎麼回事?
小二則繼續說道:“不光是劉爺,還有他手下的那些人,都死了!”
都死了!
掌櫃頓時嚇了一跳:十幾個人,都死了?
“什麼人乾的?怎麼死的?”掌櫃連忙問道。
“什麼人乾的不清楚,但那些人都是被筷子插進額頭釘死的!”小二如實答道。
筷子插進額頭?
什麼人有這麼大的力氣?
掌櫃心中納悶。
額頭是人最硬的骨頭之一,筷子又是鈍的,能用筷子洞穿頭骨的,絕非常人!
“衙門那邊怎麼說?”掌櫃又問道。
“嗨!還能怎麼說,一沒目擊證人,二沒有其他線索,只能當做懸案了!”
小二答道。
好!
好啊!
懸案好啊!
掌櫃舒了口氣,緊張的心情終於放鬆。
“掌櫃的,你、你怎麼了?”
小二不解地問道。
“沒事,沒事。”
掌櫃擺了擺手。
就在這時,小二突然靈光一閃,問道:“掌櫃的,你說,會不是昨天......”
“六子!”
掌櫃當即制止,盯着手下的夥計,一字一頓地道:“昨天的事,對誰也不能說,明白嗎?”
“明、明白了。”
小二看着掌櫃那嚴厲的眼神,訥訥地答道。